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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5410 字 6個月前

湖陽夫人拉著玉纖阿噓寒問暖了一整日,到傍晚府上將備晚膳時, 公子翕來登府門了。

湖陽夫人記得自己和周天子因虞夫人所引起的矛盾, 自然對虞夫人的兒子不抱有好感。且玉纖阿現在又說……但她並未說什麼。因為在她之前, 自己的二兒子成容風就皺起了眉,明顯不悅:“他怎麼又來了!”

湖陽夫人立刻好奇地看向二子。

但是成容風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玉纖阿已經先他們站了起來, 轉身去迎外麵的公子翕。湖陽夫人端坐, 見一會兒, 厚厚氈簾重新掀開,玉纖阿領著一位神韻清致、容色秀雋的郎君進來了。

玉纖阿含笑介紹後, 範翕壓根察覺不到眾人對他的不歡迎一般, 他先跟著玉纖阿一起向眾人行了禮, 然後熱情十足地向前奔了幾步,望向湖陽夫人的眼神喜悅, 又充滿了期盼感動:“姑母, 多年不見, 我甚為想念您。”

成容風嗬一聲:“你見過我母親幾麵, 就想念她?”

範翕不理會他, 麵對湖陽夫人時,麵上仍掛著誠摯的笑意。他就如第一次去嶽父嶽母家做客一般,彬彬有禮,又對二老透著一股討好。範翕斂目而羞:“我難得登門, 聽聞二位回洛了, 便備了些禮物, 聊表心意。”

湖陽夫人直接問:“你想娶玉兒?”

這般直接。

讓範翕輕挑了下眉,並有幾分驚喜——怎麼,玉纖阿將這話告訴成家了?

她是真的打算和他走下去了!

到這個時候,範翕才終於放下了心。

他看玉纖阿一眼,玉纖阿並不說什麼,沒給他提示。範翕便沉思一下,說道:“自然。”

湖陽夫人點了頭:“我不同意。且玉兒已經定了親,不可任性更改。”

範翕眸子下壓,略微有些陰鷙的痕跡。但他不露聲色地笑了笑,說:“無妨。”

湖陽夫人:“……”

成容風:“……”

連湖陽君都驚歎般地看向範翕,認為此人如此麵不改色,非池中物。倒是……和玉纖阿很像。

成家人發現範翕臉皮極厚,湖陽夫人分明說了不同意,範翕也不肯離府。甚至範翕麵色如常地與他們閒話家常,他們板著臉,反而漸覺得尷尬。

範翕沒有走的意思,這晚膳卻是要用的。成家人就一臉複雜地看範翕硬賴在這裡,纏在玉纖阿身邊,非要留下和他們一起用膳。

此時用膳是分案而食製。即每人一張食案,並不合用。

眾人一起用膳時,範翕搶先搶了與玉纖阿相挨的食案。成容風忍耐看他,他隻低頭和玉纖阿噙笑說話,被玉纖阿咳嗽一聲,提醒他稍微注意一些。

再到用膳中,眾人見範翕溫情款款地與玉纖阿說話,時不時提醒玉纖阿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玉纖阿慢吞吞地低著頭吃飯,不說什麼。但眾人已經看不下去了,成容風放下了箸子,問:“公子翕,用過晚膳,你是否就能離府了?”

範翕一頓,掩袖虛弱地咳嗽兩聲。

他脆弱無比道:“恐不行。我身體有些不適,玉兒白日為我塗的那藥極為好用。我恐還要麻煩玉兒。”

成容風忍無可忍:“什麼藥膏?我成府贈給你何妨!府上事多,恐不能留公子。”

範翕撫著下巴,若有若無地笑:“你可真傻,我要的僅是藥膏麼?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過,成郎也莫要逼迫。”

他臉上帶著輕鬆的笑,眼中神情卻如冰雪般寒冷。他看向成容風,成容風怔住。

湖陽夫人在這時轉向小女兒玉纖阿:“玉兒,我有些話想與公子翕說清楚,你不如回避?”

玉纖阿微抬頭,看向望向她的諸人。她文文靜靜地坐著,唇角仍帶著禮貌的笑:“母親不必顧忌我,母親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我不願回避。不過母親放心,我誰也不相幫。我隻是看看。”

她想看看,範翕現在是什麼狀態。

她已覺得他不如昔日那般情感脆弱,他已滿心陰森。但她未曾見識過。她仍想看看範翕現在的狀況。

而放在其他人眼中,玉纖阿便是一個明明向著情郎、卻不好意思跟自己剛剛相認的母親告白的可憐女郎。

眾人皆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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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帳飛揚,燈燭火光一排排,從大堂直接照到庭院去。兩排食案前,眾人都停了箸子,兀自心思各異。

湖陽夫人開了口:“公子翕,你父母皆亡,恐你是配不上我們玉兒的。”

範翕似笑非笑:“她無父無母的時候我可沒嫌棄她配不上我。”

湖陽夫人揚眉:“我與你母親關係不和。”

範翕含笑:“我母親已經不在了。且又不是夫人和我母親成婚。”

湖陽夫人:“你還是如小孩兒一般。兩家結親,怎麼略過我們的恩怨?”

範翕微微一笑,不說了。

湖陽夫人盯著他,神思微恍。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著範翕,就好像看到了昔日的周天子。周天子脾氣不夠好,又兼天子之威加身,周天子從來不去順著彆人的脾氣走。但湖陽長公主昔日和周天子關係好。

雖然二人是異父異母的姐弟,但偏偏兩人極為投緣。

周天子並不對湖陽長公主發脾氣。二人相處中,周天子每每有不樂意的時候,他便會閉口不言,拂袖而走。

範翕並未拂袖,但範翕此時的閉口不言……和昔日的周天子一模一樣。

湖陽夫人沉默片刻,說:“你也有婚約,玉兒也有婚約,何不彼此成全?”

範翕道:“我可以不成全。”

湖陽夫人厲聲:“你我兩家有仇,不知你可知道幾分。兩家之間父母輩的恩仇,怎能不提?”

範翕在一瞬間,就想到了恐怕有些事自己是不知道的。他隱晦地看一眼玉纖阿,玉纖阿仍麵色平靜……那便是說,有些事,他不知道,玉纖阿卻已經知道了。

範翕稍微思考一下,他權衡半天,決定相信玉纖阿。郎君一手肘撐在桌案上,另一手無意識般地扶著腰下的配劍。他慢吞吞:“我可以提,也可以不提。”

眾人怔。

範翕這話……與威脅也無異了。

眾人看向玉纖阿,玉纖阿仍隻是垂袖而坐,如她自己說的那般兩不相幫。而湖陽夫人則目中光輕輕亮了下,仍若有所思地看著範翕。湖陽夫人道:“儘管你說了這麼多,我仍是不同意將玉兒嫁給你。”

範翕撐在案上的手肘一停頓。

他眸底赤紅陰冷,聞之冷笑一聲。

玉纖阿在旁邊立刻道:“公子!”

範翕一停頓,玉纖阿隻喚了他一聲,他就回過了神。想到成家到底是玉纖阿的家人,他不應大開殺戒。範翕便溫溫和和地笑:“那麼,此事改日再議吧。”

成家人:“……?”

範翕起身,做出柔弱狀,又開始咳嗽:“玉兒,扶我一把,幫我上藥吧。”

玉纖阿應一聲,跟著他起身。而在成容風看去,範翕眸子底處,不加掩飾地,泛起一絲得意。近乎在說,不管你們怎麼做,玉纖阿還是向著我的。

玉纖阿背對著成家人。

成容風有些生氣:“玉兒,你跟著他走?我們才是你的親人!”

玉纖阿並不回頭,她察覺到範翕握她的手用力。範翕垂下眼,森森地盯著她。玉纖阿對他寬慰一笑,她不回頭,已溫聲回答身後的成家人:“成家是我親人,是我十六年來從未謀麵的親人。但公子翕,是我十六年來唯一喜愛的郎君。”

不管身後成家人麵色如何改、做如何反應,玉纖阿都跟範翕出去了。

範翕簡直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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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將矛盾轉移,成家為了不讓於幸蘭在天子麵前、在世人麵前亂說,必然要對於府做些安排。

本來這些安排是成容風打算自己去做的。

但是湖陽夫人回來了,湖陽夫人自己親自登上於府。

於幸蘭在飲酒度日。

她從未這般痛苦,這般難受過。範翕如今麵對她如仇人一般,她想不通兩人這麼多年的情誼,為何如此被辜負。她是被寵壞了的女郎,自小什麼也不缺,她第一次想要一個男人卻得不到,得不到但她非要。她於此受挫,簡直迷茫。

湖陽夫人在這時登府。

昔日湖陽夫人的前夫武安侯,和齊國王室有些遠一點的關係。於幸蘭便跟著齊國那邊叫湖陽夫人一聲“姨母”,當湖陽夫人登上門時,於幸蘭便警惕地盯著這位夫人。

湖陽夫人問:“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

於幸蘭見這位夫人沒有一開始就替玉纖阿說話,便不那麼戒備。於幸蘭卻仍維持著自己的驕橫不改:“我去進宮求我姑姑,讓我姑姑下旨,讓範翕必須娶我。然後我帶他回齊國,時間久了,他總會愛上我,忘掉那個賤……玉女的。”

礙於湖陽夫人當麵,於幸蘭才沒罵出“賤人”。

湖陽夫人搖了搖頭。

她歎道:“你花了近十年都沒讓一個郎君愛上你,你確定你們成親了,他就會愛上你?”

於幸蘭冷冷地盯著湖陽夫人。

她說:“原來你也是當說客,勸我放棄範翕的。我還以為你女兒要嫁人了,你會和我聯手。”

湖陽夫人笑了笑。

她漫不經心:“其實子女如何,與我有什麼乾係?我隻是一個多管閒事的老女人罷了。玉兒雖是我女兒,但我到底與她不親。卻是你,我自小看著你長大,不願你步入歧途。”

於幸蘭道:“如何就是步入歧途了?我心甘情願!”

湖陽夫人憐憫道:“你這些年,四處跟人表示你和公子翕情投意合,情深義重。你表現得這麼誇張,連我這個從不出門的老女人都知道了。但是幸蘭,愛一個人,需要這麼慌張地昭告天下麼?你怕什麼?你自己心裡有答案。”

於幸蘭冷聲:“我聽不懂。”

湖陽夫人淡聲:“你聽得懂。你心裡的答案你早就知道,你隻是不敢承認。範翕從未喜歡過你,你從丹鳳台初遇,你就知道。”

於幸蘭大怒:“閉嘴!胡說!”

她怒恨無比地瞪著湖陽夫人,她要尋她的鞭子,她要打人。可是她摸到腰間,她才想起因為前幾日自己鞭打範翕,日後自己痛苦十分地收走了鞭子。於幸蘭氣得渾身發抖,但對著湖陽夫人溫潤的眼眸,她又怔怔然,感覺到了一絲嘲諷。

就如玉纖阿輕輕柔柔地站在她麵前。

玉纖阿明明一言不發,明明弱柳扶風,可是玉纖阿笑一笑,就將範翕的魂勾走,就讓範翕忍不住地追隨玉纖阿的背影……

於幸蘭肩膀顫抖,她跌坐在地上。因為喝多了酒,她麵容酡紅,眼神中蕩著不真實的恍惚感。

於幸蘭喃喃自語:“是,我一開始就知道。我從來就知道範翕喜歡那種溫軟的小動物,他喜歡那樣的動物,也喜歡那樣的人。可是我不是。我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女郎。可是世間男人其實都喜歡溫柔多情的女郎,但是成婚時,誰的夫人又是真的溫情如意呢?”

“範翕就是我喜歡的那樣。他長得好,性情好,還有說甜蜜的話,會撒嬌,會開玩笑。做事又沉穩,他看起來好欺負,但是做的事從來沒出錯。我小時候見他和他母親在一起說話,他仰頭討他母親抱他。他那般好看,那般可愛……為什麼他轉頭麵對我,就總是不自然呢?”

“我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他並未被其他女郎勾走魂,也沒有背叛過我。但我仍然會緊張。當每一個他喜歡的那種風格的女郎出現時,我都會緊張。我以前想著我與他表白,他同意了那就好了。但是沒有好。我再與他定親,想這樣他的心會收回來了。然而依然沒有。我就想……是不是成了親,是不是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就會回心轉意了。”

湖陽夫人歎:“你何必為他一次次降低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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