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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5410 字 8個月前

於幸蘭魔怔了一般,眼中含著淚,口上喃喃訴說:“是,我也覺得恐慌。我想過時間久了,他會改變心意的。他處處借我的勢,我也知道。但我願意被他借勢,我以為這正是他愛我的表現。如果不是玉纖阿,如果不是玉纖阿……”

湖陽夫人道:“沒有玉女,也有張女陳女趙女。總歸範翕不是你的。”

於幸蘭聲音冷颼颼的:“我不信。”

湖陽夫人溫聲:“幸蘭,愛是無法掩飾的。他即使日日在你身邊,但他的眼睛會說話,他的一舉一動會說話。他站在你身邊,他即使身體不背叛你,可是他的眼睛會忍不住看其他女郎,他的心會被其他女郎勾走。”

“愛就如噴嚏一般,是掩口也無法掩飾住的。一個男人,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被綁在這個女人身邊不得離開,那他便會失去自己光明正大愛真正喜歡那個人的能力。同時,他也失去了對自己妻子回報相同的愛的能力。”

“這是無法掩飾,也無法逆轉的。”

於幸蘭沉默著。

湖陽夫人輕聲:“所以放棄吧,讓範翕補償你。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於幸蘭低頭:“說到底,姨母你還是向著你的女兒,來當說客,讓我放棄他。”

但是這件事,已經在她心裡埋了太久了。她卑微無比地等著範翕回頭,範翕始終不給這個機會。補償?於幸蘭眼中的淚掉落——她要補償做什麼?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她得不到的。她唯一得不到的,就是範翕的心……

於幸蘭伏在湖陽夫人膝上,大哭出聲。她嚎啕大哭:“我為了他,離開齊國,陪他住在洛邑!我為了他,多年不見父母,不見祖父祖母,不見親人!我為了他,一人在異鄉這麼多年!我為了他,成為人人懼怕的惡女……他不愛我!他還是不愛我!他一直不愛我!”

“他就是我喜歡的那種人,姨母,為什麼我不是他喜歡的那種人?我愛著一個心裡始終沒有我的人,我該怎麼辦?”

湖陽夫人憐惜低頭,擦去女郎麵上的淚。湖陽夫人歎道:“幸蘭,回齊國吧。”

於幸蘭陰聲:“可我不甘心。”

堂外,侍女來報:“公子翕到——”

話音一落,範翕便抬步邁入了大堂。他麵色沉冷,該是剛得知湖陽夫人來於府,他不放心,親自來看。

於幸蘭與他四目相對。看他如今這不耐煩的樣子,分外沒有了她心中溫潤如玉的佳公子模樣。

於幸蘭眼中淚落下,嗤笑:“範翕,玉纖阿愛你什麼?如我一般愛你溫柔,愛你性情,愛你皮色吧。可你現在即便容貌能恢複,你的溫柔性情,你還能恢複麼?你早已不是以前的公子翕了,你再沒有昔日那樣與我做戲的耐心了。誰還愛你?”

“你以為玉纖阿有了好的身世,有了成家,她有了更好的選擇公子湛,她真的還會回頭來愛你?”

範翕麵如雪,神色始終寒氣逼人。他站在堂前,即使被湖陽夫人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他也無所謂。麵對那伏在夫人膝頭哭泣的於幸蘭,範翕一字一句:“關你何事?”

於幸蘭冷笑。

於幸蘭回頭麵對湖陽夫人,高聲:“姨母,我願意放棄公子翕,我願意和範翕一刀兩道。但是在世人麵前,我要告訴天下人,是我甩了範翕!是我嫌惡範翕,是我不喜歡範翕!而不是他不要我!”

湖陽夫人柔聲:“好。幸蘭,回齊國吧。”

於幸蘭回頭,盯著範翕。她目中含著淚水,恨意滿滿,又帶著痛快之意:“範翕,我知道你怕什麼,怕我對世人說出是你的寶貝玉纖阿,破壞了我們的感情。你放心,我姨母在這裡,我當然不會亂說。”

“你說你補償我,我稀罕麼?但是我答應和你退親,我卻不是為了成全你!”

於幸蘭厲聲:“範翕,我要你發誓,三年之內,你不得迎娶玉纖阿!哪怕玉纖阿變心,哪怕玉纖阿要嫁他人,你都得等三年,並且不告訴她!你們的愛情不是感天動地麼,不是我是拆散你們的惡人麼?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會等你。”

“等你這樣一個——這樣一個已經不是昔日公子翕的人!”

“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心甘情願退親,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對世人說,保全你二人的名聲。”

範翕盯著她,神色涼漠,殺氣掩藏。他在思考,是殺掉於幸蘭更快,還是需要再等一等,眼下是不是和齊國徹底翻臉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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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一直來見玉纖阿,每日都要來成府報道。昔日玉纖阿不願見範翕,成府還能攔住範翕,但是現在範翕來得勤,玉纖阿支持,成家就擋不住了。

隻是範翕每次都說是成府的藥膏極好,他要來上藥。

黃昏時候,範翕頂著成家人厭煩的眼神,神色如常地和成家最小的女郎在院中散步。不管成容風給了他多少白眼,他都隻是看玉纖阿一人。玉纖阿:“哦,所以你在騙人。”

範翕不以為然:“我為何要對他們說實話?說實話他們才生氣。我是為了成家人的接受能力著想。”

玉纖阿溫柔屈膝:“那真是謝謝公子對我家人的體貼了。”

範翕一本正經地扶她:“你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一低頭一抬頭,四目相對,玉纖阿先撐不住笑起來。她笑起來時眉目清婉明麗,愁緒好似都被水光揉碎。範翕心中動然,伸手將她抱入懷中。如此氣氛,才有了幾分兩人先前時候的樣子。

他們關係好的時候,是真的很好。都是脾氣溫柔的人,相處起來都讓人如沐春風。這樣的兩人待在一起,自然無一不好。

二人拉著手於湖心三步,冰雪封湖,玉纖阿跟範翕到湖邊,看範翕神秘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方盒。玉纖阿眨眨眼,範翕柔情款款道:“我送你的禮物。”

玉纖阿:“不是給我的家人備了禮物麼?原來連我都有?”

範翕溫聲:“自然有你的禮物。你我分開一場,不送禮物怎行?”

玉纖阿:“哦,原來是分手一場的禮物啊。”

範翕不理會她的揶揄,他噙著笑,從方盒中取出一對簪子時,玉纖阿目光揚了揚。這是一對白玉所雕的簪子,白玉光潔,簪子似乎是被雕成什麼鳥類的樣子。玉纖阿將一枚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但她盯著看了許久,默然不語。

範翕害羞道:“玉兒,你拿錯了。”

玉纖阿:“嗯?”

她手裡所握的簪子被範翕拿走,範翕將盒中所放的另一枚簪子遞給她。範翕解釋:“這是一對情侶簪。一個雕的是鳳,一個雕的是凰。鳳為雄,凰為雌。自然鳳簪是我的,凰簪是你的了。”

玉纖阿握著簪子不語。

她目有微微鬱色。

因察覺自己雖是努力讀書,但學識仍差範翕很多。她仍然是配不上範翕的……若是多給她幾年,若是多給她些時間,若是當年她沒有被薄家帶走……範翕察覺她的情緒,以為是自己送的禮物她不滿意。

範翕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問:“你若是不喜歡我的禮物,我重新送就是。”

玉纖阿抬頭柔聲:“並非此事。公子,你來。”

她拉著範翕,讓他與自己一道坐在涼亭中。玉纖阿聲音沉穩:“我要告訴你一樁舊事。便是這樁舊事,導致成家不願同意你我的事。你我兩家,確實是有仇的。”

她神色這麼嚴肅,範翕心中便慌起。想到了於幸蘭的話,想到於幸蘭說他早已不是以前的他,玉纖阿會離開他。

範翕握緊玉纖阿的手,一字一句道:“你答應過我,給我一次機會。我既然抓住了,你就不應放棄我。”

玉纖阿俯眼:“無論發生何事,我都站在你這邊。”

她慢慢抬起眼,寒夜中,她與他對坐,與他剖析自己的心事:“公子,不管你選什麼,我早說過,成家於我隻是一個象征。我不會再放棄你。”

範翕盯著她,他神色中的陰鬱向下壓去。

然後,他被向後推坐在欄杆上。發帶被風吹起一角,範翕被玉纖阿捧住麵頰,被玉纖阿在額上輕輕親了一下。

範翕身體輕輕顫抖,聽玉纖阿喃聲:“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你的。”

“你也沒必要在我麵前偽裝。公子,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愛你。因我知道你最開始的樣子,不管你如今是如何備受煎熬,不管你是如何想要毀滅一切,不管你聽了我的故事後會如何想反悔……我都記得你最開始的樣子。”

她的唇貼著他冰涼的額頭。

範翕閉著目,睫毛上凝著稀薄的霜霧。

他臉上不帶有那些虛偽的笑容,他乾乾淨淨地坐在她麵前,閉著眼睛,麵容清雅。臉上的血痕無損他的姿容,他麵無表情,隻是感受著女郎貼著自己額頭的溫度。

他輕聲:“我不想笑。”

玉纖阿:“嗯。”

他再道:“我也不想說話。”

玉纖阿手揉著他長發:“你在我麵前,可以不說話。你不說話,我不會怪你無趣。”

範翕:“我不想見很多人。”

玉纖阿:“那就不要見,我來見。”

範翕再道:“我想殺掉很多人,且我正在這麼做。我擔心你害怕我。”

玉纖阿輕聲:“我是沒有道德標準的,公子。哪怕你一身鮮血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怕你。”

範翕搖頭:“那不一樣。”

他想到了湖陽夫人和於幸蘭的對話。想到了於幸蘭那個怨恨與絕望的眼神。

他輕聲:“我希望你愛的那個人,永在光明中,永在輝火下。我希望你愛的人,始終如初,對你溫情和順,無微不至。他不想嚇到你,不想讓你遠離他,不想讓你有一天說,‘你變成了我不認識的人’。”

“我母親常常這樣說我父王。她說她不認識我父王了。我知道我正在變成我父王那樣的人……我也怕有一天,你會如我母親一樣。”

範翕睜開眼。

眼中水波流動,星火寥寥。

他輕聲自語:“你說你再不認識我了,再不愛我了。我會生不如死。我如此貪婪,我不僅要你在我身邊,我還要你永遠愛我。”

他抬頭,望向玉纖阿。

麵頰上所貼的碎發淩亂,俊朗公子眼角一滴淚滾落。

玉冠帛帶,他麵上卻仍是雪白,仍是一點表情都沒有。他被萬物打壓,他已經沒有那份做戲的心情。可是他仍在努力……隻是很累了。

玉纖阿目中濕潤。

她低頭,與他額抵額。

寒風包圍著他們,濃夜包圍著他們,四野無望,天地闃寂。

隻有玉纖阿緊緊地抱住範翕。

玉纖阿喃聲:“我來想法子……我來想法子。公子,彆怕,我始終是向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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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於府淒然,範翕漠然應下於幸蘭的話。

他說:“不過是三年,我有的是法子。你我從此恩斷義絕。”

湖陽夫人旁觀,始終未說話——她沒有明確表態,沒有說支持範翕,也沒有說反對範翕。

她靜然而觀,若有所思。

這一點,範翕曾多次在玉纖阿身上見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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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冰雪千裡,夜幕低垂。玉纖阿和範翕靜坐。

玉纖阿:“現在,你先聽我的故事吧。”

範翕:“好。之後,我也要講給你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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