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能富也看出了點端倪,不再多話,幫他們將東西搬去新租的房子。
按理說,搬家不管怎麼樣,要請人吃頓飯,但劉秀英提也沒提。
晚上,等吳曉夢回來,吳能富憋了整天的疑問這才有了著落,“二姐,怎麼大嫂好像不太高興啊?”
吳曉夢看了他一眼,吳能富挺聰明的一個人,有時候卻看不明白事態,“你還不明白嗎?大嫂被騙了五千多塊,心裡不舒坦呢。”
吳能富還挺理解的,“也是,被騙了這麼多錢,心裡不舒坦也是正常的,唉,我的錢都投飲品店了,不然我就借給大嫂買房子了。”
“她找你借錢?”
吳能富沒有隱瞞,“是啊,昨天找我借錢,說是要買房子給波波他們讀書,我哪裡還有錢啊,我的錢都投飲品店了。對了二姐,飲品店怎麼樣?”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一天能有個三四百塊錢吧。”
聽見三四百塊,吳能富也沒有特彆失望,他一開始就沒想過這個店能掙多少錢,都是出於對吳曉夢的信任和感激才跟著她一起做的。
“對了二姐,你和陸大哥什麼時候結婚啊?這都好幾個月過去了。”
吳曉夢頓了一下,這個還真沒有想過,最近她忙,陸韞也很忙,他在準備開建築公司,每天要應酬到很晚。
“還有一個事情,”吳能富想起一件事,“之前你不是說要在村口的那處宅基地起個屋子嗎?現在還修不,我的錢應該也夠了。”
在農村起個房子,一千多塊都能起個二層小樓,但不包含裝修,裝修是個無底洞。
“起啊,怎麼不起。”吳曉夢太忙了,都忘記這個事了,這個房子遲早要拆遷,不住人,起個差不多的就行了。
吳曉夢是這樣想的,但是當吳能富將錢送回家之後,吳建國卻一改往日的低調,一定要起一個三層小樓。
張玉蘭心裡還是牽掛著老二,吳能武上次送李紅回來,自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天都是她在伺候李紅月子,孩子也是見風就長,才滿一個月,就已經白白胖胖惹人疼愛,因為這孩子,張玉蘭跑那邊都跑得勤多了。
“要是老二也能過去住就好了。大家住在一起,雖然分家了,總歸是親人啊。”就算分家了,吳能武也是張玉蘭的兒子,當媽的沒有不念著孩子的。
“能武到底跑哪去了?”
“我不知道,連李紅都不知道,將她扔家裡就跑了。”張玉蘭擔心得睡不好覺,吳能武本是懶惰的性子,跑出去也不知道是乾嘛去了
“起個三層,三兄弟一人一層。”吳建國說道。
張玉蘭知道吳能武進城這回,吳曉夢他們借了兩千塊錢,他們到底是念著情分的,隻是吳能武不爭氣,這回這情分算是徹底斷了,她歎了口氣,“彆想了,錢是能富他們寄回來的,房子蓋起來,彆提讓能武他們過去住的事,免得這幾個孩子寒了心。”
吳建國抽了煙,也跟著歎氣,兒大不由娘。
吳建國將要修三層樓的消息傳給吳能富他們,這樣一來,吳能富寄回家的一千塊錢就不夠了,吳能文他們這會兒是沒有錢的,正好吳曉夢他們很久沒回老家了,趁著送錢,回了趟家。
他們包了個的士,晚上回城就沒車了,他們當天晚上就得回城。
一家人坐在火房吃飯,吳建國將對新房子的規劃說了說,“就修三層,我們兩口子住一層,能富和能文兩兄弟住一層,三層樓房啊,咱們村裡還是頭一份呢!”
錢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以前的吳建國多麼沉悶的人,如今也喜歡高聲闊談起來,聽張玉蘭說,家裡有彩電之後,不少村民吃了飯就喜歡來他們家,彆人家不舍得像她家這樣用電,彩電從下午六七點鐘能放到十二點!
吳曉夢得知,也隻是笑了笑。
吳能富聽完吳建國的話,卻皺起了眉頭,“那二姐呢?她出了一千塊錢,總不能什麼都沒有吧?”
這話讓吳建國始料未及,他倉促地敲了敲煙槍,慢悠悠地說道:“曉夢和小陸的婚事都定下來了,以後曉夢就是城裡人了,還回鄉下做什麼?”
吳能富不高興地說道:“住不住是她的事,肯定要分一層給她的!”
吳建國看向吳曉夢,“曉夢,你說呢?”
吳曉夢吃了一口青菜,這裡是她的家,她就算結了婚,肯定還是要回來的,而且她修這個房子,是為了投資,可以跟家人分享,但她肯定也要利益。
“房本名字加上我的。”
農村宅基地通常都是戶主,也就是吳建國,這上麵修的房子,是可以加名字的。
吳建國一開始沒有思慮得這樣周全,他想的是吳曉夢都已經嫁給城裡人了,農村的房子對她來說用處不大,給她留個房間就行了,沒想到吳曉夢要加名字。
吳建國沒有說什麼,同意了,吳曉夢出了一千塊錢是事實。
見吳建國同意,吳曉夢心裡的不舒服總算褪去了,她爹的思想雖然擺脫不了傳統,但是比村裡其他古板的男人要好很多,畢竟當初她離婚,吳建國和張玉蘭沒有像其他父母那樣一昧反對。
吃了飯,吳能富說自己吃撐了,要出去走走,吳曉夢跟著張玉蘭收了碗筷到灶台邊清洗。
“曉夢,你知不知道你二哥去哪裡了?”
吳曉夢搖頭,“沒有回來嗎?”
張玉蘭歎了口氣,吳能武之前從來沒有這樣一句話都沒留就走的,也不知道是去哪了,“他身上也沒有錢,能去哪啊?叫人擔心。”
“他身上有,好幾百塊,大哥借給他的錢,沒有用完。”
知道這個,張玉蘭更加擔心了,有錢更容易出事。
洗好了碗,吳能富還沒有回來,都已經快八點鐘了。差不多八點半,吳能富才回來。
見他一副做賊的樣子,張玉蘭率先懷疑起來,“能富,你不會又去找張寡婦了吧?”
吳能富不高興,“媽,人家有名字,你為什麼要叫人家寡婦這麼難聽。”
“她本來就是寡婦。”張玉蘭又說,“正好,我忘記給你說了,你二姨給你物色了個姑娘,你什麼時候抽時間回來見個麵,我已經見過了,人不錯,挺漂亮。”
吳能富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媽,什麼年代了,不興包辦婚姻了,你可彆跟我來這個。就是她美得像天仙,我也不見!”
回去的路上,吳曉夢問吳能富,“你真的去見張嫂子了啊?”
吳能富悶聲否認,“沒有。”
他這個樣子,吳曉夢心裡就有譜了。
氣溫持續升高,進了六月,炸串店裡的酸梅湯就格外好賣了。
陸韞的建築公司開起來了,陸韞讓她陪同一起出席剪彩。
上次跟他出席這種活動,還是他的食品廠開業,吳曉夢特意去商場挑了一條夢特嬌的裙子,藍底白格偏英倫淑女風,光是這麼一條裙子,就要三百多塊。
雖然貴,一上身腰身是腰身,屁股是屁股的,剪裁確實很好,吳曉夢還搭配了一雙棕色小皮鞋。正要走,一眼注意到溫斯利專櫃裡一條白底印花的絲巾,跟她剛買的裙子很搭,真絲的,吳曉夢花了三十塊買了下來。
吳曉夢還買了個白色綴粉色珍珠的手提包,她戴在手臂上對著鏡子照,要是再來一雙白色的蕾絲手套,就更像淑女了。
到了剪裁的這天早上,吳曉夢換好了裙子,用絲巾在脖子上紮了朵花,左看右看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乾脆將絲巾取下來,跟頭發一起編了根辮子,在發尾打了個蝴蝶結,頓時活潑起來。
外麵響起了輕輕的喇叭聲,是陸韞在催促她了。
吳曉夢對著鏡子畫了口紅,提著包出門了。
陸韞看到她,看得呆住了,一直到人都上了車,他才反應過來,目光還黏在她身上,無比真實地說道:“曉夢,你今天好漂亮。”
吳曉夢將辮子撥到胸前,免得蝴蝶結亂了,嗔他,“我什麼時候不漂亮?”
陸韞摸了摸她光潔的脖子,“少了根項鏈。”他抬手看了看表,“我們先去商場,給你買根項鏈。”
“剪彩會不會來不及了?我不戴項鏈也可以的。”吳曉夢怕他剪彩遲到。
“沒事,肯定能趕上,這會兒才八點鐘,剪彩十點鐘開始。”
陸韞真的將她拉到了商場,給她選了一條金鏈子,鏈子很細,有個心形的金墜子,花了四百多塊。
陸韞的公司在一棟大樓裡,在三樓,大樓有電梯,吳曉夢一下電梯,就注意到了擺到電梯門口的花籃,每個花籃都是不同的名字。
吳曉夢昨天就送了花籃,她注意到,自己送的花籃擺在了公司門口,最顯眼的位置。
不少人站在門口迎來送往,吳曉夢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是一起吃過飯的胖子,看到陸韞他們,他小跑過來。
擦了把汗,胖子才笑道:“我的祖宗,你可算來了,好多人我都不認識啊,喲,這是曉夢吧?今天可真漂亮!”
吳曉夢今天畫了個淡妝,她的臉隻需要小小的點綴就能綻放出最大的美麗,她笑著跟他說道:“辛苦你了。”
胖子笑道:“得你這句話,再辛苦都不辛苦了。”
陸韞讓胖子帶吳曉夢去休息室,自己去應酬了。
陸韞回本市發展,確實要比他獨自在深圳要順利得多,不提陸建國,他自己在這裡都有一張龐大的人脈網,但不得不說,確實有不少人是看陸建國的麵子,陸韞自己也很努力。
吳曉夢四下打量陸韞的新公司,裝修跟八十年代的公司沒有多大區彆,幾間辦公室,一些井字格的辦公桌,不過此時辦公桌擠在了一起,騰出一片空地擺了桌椅招待客人。
“小莉!”胖子揚聲將一個女孩叫了過來,“快去給吳姐倒杯水。”
吳曉夢看向那個小莉,個頭很高,身材豐滿,穿著過膝裙子,腳上蹬著一雙七八厘米的高跟鞋。
胖子注意到她的眼神,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前台接待。”
吳曉夢笑了笑,沒問這個小莉,問胖子,“那你呢。你是什麼職務?”
胖子笑道:“我不太懂建築,我就是做商務的。”
吳曉夢明白了,相當於胖子做的是公關的工作。她也不懂建築,胖子坐著陪她聊天,就跟她簡單地聊了聊。
他告訴吳曉夢,想要開建築公司容易,想接活,得有證,有資質才能接到工程,也就是俗稱的總包。
包工頭還不算總包,隻是總包下麵的勞務,有自己的勞務班組,接活不需要證,也不需要資質,有關係就行。
胖子指了指坐在角落看書的一個不太起眼的中年男人,“曉夢,這就是我們的總工程師,他有建築一級工程師證,這可是我們的活寶貝,沒有他,我們就接不了活。”
胖子謙虛說自己不懂建築,跟吳曉夢一聊就快一個小時,跟她普及了建築上的很多常識。
正聊著天,小莉端著幾杯茶,從他們麵前扭著屁股去了陸韞的辦公室,裡麵有幾個重要的客人。
胖子看了看吳曉夢的神色,見她依舊如常,稍微鬆了口氣,建築不好做啊,光憑硬本事接不到活,有時候就得耍點心機。
但是這些,陸韞肯定不想讓吳曉夢知道,胖子也就沒說。
等剪完了彩,陸韞也接到了第一個工程。這個時候還沒有正規的招投標法出台,不管小型大型工程很多都不會經過招投標。
陸韞接的這個活是給紡織廠修宿舍樓,不算大工程,正好累積經驗。
吳曉夢知道未來二十年都是房地產告訴發展期,陸韞這條路走得對。
陸韞成立建築公司的事,陸家隻有陸建國知道,他一直在等著兒子給自己發請柬,誰知道他邀請了一大幫人,唯獨不請自己。不少同僚在陸建國麵前拍馬屁,羨慕他有個能乾兒子。
陸建國表麵笑著,心裡憋了一肚子氣,回家就找鄧萍發了一通火。
鄧萍也不甘示弱,“現在這個家對你是什麼?出氣筒?你要不想回來,就彆回來,阿韞為什麼不給你發請柬,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你乾了什麼忘記了?”
“媽,你們怎麼又吵架!”樓梯上,陸洋皺著眉,顯然是被吵醒了。
鄧萍和陸建國默契地停止爭吵,家裡還有陸洋不知道陸建國的醜事。
次日,陸洋給韓茹送咖啡。
陸洋每天早上都要帶兩杯咖啡出門,一杯她自己喝,另一杯送給韓茹,畢竟韓茹一樣有留洋經曆,肯定習慣早上喝咖啡的。
“我哥開了個建築公司,都沒跟家裡人說,昨晚上我爸發了一通脾氣。”
陸洋喜歡跟韓茹說自己的事情,韓茹不像個老板,倒像個很好的傾聽者,總是靜靜地聽她訴說。
韓茹有些吃驚,陸韞都開了建築公司了嗎?
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陸韞,有錢,又年輕,誰不喜歡,但陸韞不上套,她最終成了他小媽,這樣一想,韓茹心裡還有些暗爽。
陸洋繼續說道:“我哥是因為和我爸鬨僵了才什麼事都不跟家裡人說,我爸是個犟脾氣,他希望我哥好,做的事情都是希望他好,可我哥不明白。”
韓茹點了點頭,“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陸洋喝了一口咖啡,“韓姐,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哥不識抬舉,他做生意不靠我爸,不過我爸那麼正直的人,肯定也不會給他開後門。”
韓茹聽到這話,一口咖啡差點沒把她嗆死,陸建國就是個偽君子,老色.批,跟正直可扯不上關係。
她玩味地看著陸洋,而陸洋提起她爸時,一臉的孺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