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 122 章 次日大清早,家裡就迎……(2 / 2)

剛一坐下,方世筠從後排突然冒出來,手裡還頂著一束玫瑰,他坦然地將玫瑰遞過來,道歉,“對不起,曉雲師妹,昨天我不該唐突地問你男朋友職業的。”

吳曉雲的目光朝他的手看過去,他手上捧著的玫瑰格外嬌豔,這還是早春,溫室玫瑰可貴了。

可她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家,看到花沒有不喜歡的,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沒有伸手去接,“方師兄,你這是何意,你沒有做錯什麼呀。”

詢問職業,很正常,隻是學曆問到了曹立達的痛處。

不過去年吳曉雲就聽曹立達說他要去上夜大的,這麼久也沒見他去,一問他說自己太忙了。

吳曉雲不肯接花,方世筠將花束塞到她懷裡,笑道:“我感覺我唐突了,實在是抱歉,這花是我買來賠禮道歉的。也許又買錯了,不過我連女性朋友都沒有,讓這樣漂亮的花進了垃圾桶實在不是好事,就拜托你勉為其難地收下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吳曉雲也隻好收了下來。

朵朵因為要籌備三月份的圍棋比賽,所以這段時間門每個星期都要跑兩趟上海,家裡的幾個阿姨都沒怎麼出過門,讓她們帶著朵朵去,吳曉夢實在不放心,陸韞有時間門就陸韞帶著孩子去,要是陸韞沒有時間門,她就自己帶著朵朵去。

不管如何,這夫妻倆都要抽出時間門陪女兒去學圍棋。

來了多次,吳曉夢對這個圍棋協會都混熟了。朵朵進步速度非常快,其他孩子都在青少年培訓中心上課,隻有朵朵,由於是莫會長親自教導,有時候是在協會上課,有時候是在莫會長的家裡上課。

讓吳曉夢驚訝的是,莫會長還有個孫子,年紀比朵朵稍微大一點,也在跟著莫會長下棋,不過圍棋真是個考驗天賦的遊戲,莫會長的孫子雖然近水樓台先得月,但水平還沒有朵朵這個上了一個月課不到的三歲孩子高。

聽莫會長說他孫子對圍棋的興趣也不濃,隻是家庭氛圍都到這了,不得不學。

朵朵難得過來一次,每次的教學時間門是兩個小時,這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確實是個不小的挑戰。

而莫會長為了不讓朵朵失去學習的興趣,在課間門休息的時候都會讓孫子來陪朵朵玩一會兒,可小男孩的玩具都是一些飛機模型,還有一些武器坦克模型,這叫朵朵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看得出來,小男孩對這項任務也很煩,但是出於良好的家教,他會耐心地給朵朵講解他的那些模型,都是他身在軍營的叔叔送給他的真實模型。

朵朵提不起興趣,她甚至更願意花點時間門吃小點心。

小男孩也看出朵朵不感興趣,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將家裡他珍藏的小人書給翻了出來,借給朵朵翻閱。

朵朵從來沒有看過小人書,她擁有的都是一些故事書,而且她還不識字,但小人書根本就不需要識字,上麵畫著很多有趣的圖案,一下就將朵朵的注意力抓了過去。

小男孩會拉小提琴,有時候他會給朵朵拉曲子聽,可朵朵實在對樂器一竅不通,聽了也是對牛彈琴。

來的次數多了,吳曉夢就發現了一個規律,這個五歲的男孩非常有韌性,每次朵朵對他的一樣東西不感興趣,下一次來他肯定會準備彆的。而他的想法又很直接,又總是準備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會去思考小女孩會喜歡什麼,所以每次朵朵都不喜歡。

然而就是這樣,小男孩竟有越戰越勇的趨勢,終於這次,他準備了樂高,朵朵終於提起了興趣。

小男孩當著朵朵的麵沒說什麼,等朵朵的課程時間門一到,他退出房間門,激動地揮拳,這一幕剛好被吳曉夢看到了。

“莫不諱,朵朵很喜歡你的樂高呀!阿姨真要好好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用心給朵朵準備玩具。”吳曉夢笑著跟他道謝。

莫不諱這個名字據說是他爺爺莫會長起的,非常的文藝,像搞圍棋的人能取出來的名字。

莫不諱不妨自己的慶祝會被人看到,頓時小臉一紅,一本正經地擺擺手,“應該的,阿姨。”

吳曉夢坐在莫家的客廳喝茶,莫會長在二樓給朵朵上課。

莫會長的家離她家非常近,走路大概隻需要十分鐘,也是一棟洋樓,據說是他們家的祖產,非常大,上下有四層。

吳曉夢來的次數多了,才知道莫會長的兒子是滬市政府的高官,不過她沒有見過他。

朵朵上完課,已經下午五點鐘了,他們得儘快去火車站趕車,這裡不好打車,通常都是莫會長家的司機送他們去火車站。

吳曉夢挺不好意思,莫會長求賢若渴,給朵朵上課根本就沒有收取費用,還要倒貼時間門和金錢來培養她。

等他們趕回蘇城,都已經晚上八點鐘了,吳曉夢不好意思在莫會長家吃飯,她在車上和朵朵吃了兩個小麵包,準備回家再吃晚飯。

一到家,吳曉夢還沒換鞋,黃阿姨就衝過來,說道:“老爺子今天突然說不了話了,陸先生送他去醫院了,還沒有回來呢。”

吳曉夢一驚,陸邦良怎麼會突然說不了話?

“在哪個醫院?”

吳曉夢抓起鑰匙就趕了過去,如果是沒事的話,肯定早就回來了,這麼久都還沒有回來。

等她趕到醫院,陸邦良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陸韞都還沒有來得及給家裡打電話。

“爺爺這是怎麼了?”吳曉夢問道。

陸邦良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神態非常安詳,如果不是他身上插滿了管子。

“中風了。”陸韞歎了口氣,“醫生說爺爺沒多少日子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老爺子年紀大了,吳曉夢緩了緩,才問:“給媽打電話沒有?”

陸韞搖頭,“還沒來得及,小姑那邊也還沒有通知。”

今晚上陸韞要在醫院守夜,吳曉夢獨自回家,給鄧萍和陸湘打電話,告知她們。

鄧萍雖然是兒媳,但是嫁到陸家這麼多年,早年也得老爺子照顧,對老爺子還是比較孝順,得知消息就打車去了醫院。

陸湘那邊,吳曉夢打了幾個電話才打通,將陸邦良中風的消息告訴她之後,陸湘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

彆的話都沒說,吳曉夢也弄不準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心裡還責怪當年陸邦良沒有救她丈夫嗎?

吳曉夢站在公平的角度來看,當年那件事也不能怪陸邦良,畢竟時代就是這樣,他們都隻是滄海一粟,無法對抗時局。

正要掛電話,陸湘突然說道:“我會回來的。”

過了幾天,陸湘果然回來了。

陸韞還在醫院守著,不知道陸邦良什麼時候會咽氣,他不想讓老爺子孤零零地走。他做了一輩子的貢獻,臨走的時候家人都不在身邊,那也太讓人不忍。

陸湘這次不是獨自回來的,她身邊還跟著好幾個男女,看樣子是她的助理,她還拿了一大堆行李,坐國際航班到上海之後,直接從上海開車回來的。

這次陸湘依舊是下榻在酒店,她的幾個助理幫她辦好了一切手續。

本來根據醫生說,陸邦良活不了幾天了,陸湘一回來,立馬給他安排了最好的醫院,用了最好的藥,吊著命。

陸韞卻覺得這樣做意義不大,老爺子意識已經不清醒了,強留著他隻是讓他多遭罪。可陸湘依舊堅持。

她似乎在做一件事情,她身邊的幾個人每天都非常忙,其中一個人拿著一台大哥大,這是吳曉夢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大得像塊磚頭,售價一萬多,這隻大哥大,整天都在接打電話。

這天吳曉夢和陸湘在醫院陪著老爺子,陸湘焦急地在打電話,“怎麼會找不到呢,姓名,地址,我都提供給你們了。不管你們怎麼找,付出多少代價,一定要給我找到這個人!”

吳曉夢這才知道他們這幾天都是在找人,可是在找誰呢,這樣焦急,在陸邦良彌留的關頭非要找到這個人。

她不好詢問。因為陸洋跟著鄧萍走了進來,還帶著兩個小朋友。

可可看到陸湘,沒人教她,她乖巧地喊人:“姑奶。”

寧寧隻是看著陸湘,鄧萍教她叫人,“叫姑奶!”

寧寧憋著嘴巴不說話。

陸洋看了吳曉夢一眼,又看向病床上的陸邦良,她對陸邦良沒有多少感情,畢竟她高中就出國留學了。

聽說陸湘花了大代價要留住陸邦良,她瞪了瞪眼睛,一天的醫藥費都一千多塊,陸湘花得眼都不眨。

陸湘見鄧萍來了,等人坐下,就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大嫂,這麼多年,你們有林阿姨的消息嗎?”

鄧萍一愣,“你找她做什麼?”

陸湘看向陸邦良,“如果爸爸清醒,我想她彌留的心願就是找到林阿姨。”

鄧萍愣住,她看向陸湘,“爸他...他從來沒有提起過林阿姨。”

陸湘臉色微變,“怎麼會?”

吳曉夢坐在旁邊看她們打啞謎,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林阿姨到底是什麼人,可鄧萍和陸湘都顯然不想將話挑明了說,鄧萍看樣子也並不讚同陸湘去找那個什麼林阿姨。

吳曉夢突發奇想,這個林阿姨,不會是陸老爺子年輕時候的紅顏知己吧?

可現在沒人能證實這個問題,陸邦良都已經神誌不清了,就算將人找到他麵前來,他也不會記得什麼林阿姨吧?

沒想到陸湘卻對鄧萍說道:“我到的那天,爸突然清醒了過來,他讓我一定要將林阿姨找到。”

鄧萍臉色大變,“爸清醒了?”

陸湘點頭,“是啊,我都吃了一驚。”

陸湘到的時候是晚上,她自己就找到病房去了,當時吳曉夢在家,隻有陸韞在醫院,鄧萍他們一直在打啞謎,吳曉夢隻好將好奇心咽下,等回家之後,問陸韞。

因為陸湘請了護工,幾個親人輪流守在病床前麵,陸韞才有休息的時間門,今天他沒來醫院,吳曉夢驅車回到家,將今天醫院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林阿姨是誰啊?這人跟爺爺有什麼關係嗎?”

陸韞對這些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但他不好說老人家的是非,隻好含糊地說道:“當年爺爺下鄉,在湖南認識的阿姨,具體我也不知道。”

吳曉夢一愣,“那小姑叫陸湘...”

如果這個林阿姨真的是陸老爺子在鄉下的外遇,下鄉的時候,老爺子都已經三四十歲了。

吳曉夢心裡有些複雜。陸建國弄出那檔子事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都在譴責,如果陸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也做過同樣的事,那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可陸老爺子看起來也不像那種人啊。

現在他們都不知道真相是什麼,隻看能不能將這個林阿姨找到。但是她今天聽陸湘打電話的時候說她知道地址和姓名,陸湘為什麼會對這個林阿姨知道得這樣清楚呢。

陸韞對這件事也一知半解,不然他不會瞞著吳曉夢。

這是爺爺輩的事情了,吳曉夢也不好打聽,隻好靜靜地等著陸湘來處理。

一連好幾天過去,陸老爺子眼看行將就木,卻傳來林阿姨早就已經作古的消息,這個結果並不讓人意外,畢竟若是林阿姨和陸老爺子一輩人,她現在也八十了。

當天吳曉夢也在醫院,她親眼看到陸湘附在陸邦良耳邊,對他說道:“爸,林阿姨已經去世了。”

陸邦良沒有反應,他幾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手腳枯瘦得像枯竹,隻靠著藥吊命。陸湘接過醫生遞過來的放棄治療的文件,刷刷地簽了字,一家人眼睜睜地看著醫生護士將陸邦良身上的儀器一一拔下,而那條代表著生命的起伏線,也趨於平直,最後病房內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

一家人默然。對這個結果心裡都已經有了準備。

吳曉夢怕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所以並沒有帶朵朵過來,陸洋卻將可可帶來了。

老人百年是喜喪,吳曉夢心裡悲傷,卻沒有眼淚,陸湘隻是默默地站著,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父親。

突然病房響起了一道細微的哭聲。

吳曉夢垂頭看去,竟是可可在哭,豆大的淚水從她的雙眼流出,她還不敢哭出聲,咬著雙唇。

一般的孩子都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意思,可可也許也不知道,可她還是那樣悲傷,兩串淚水滾珠般落下,看得幾個大人心中戚惶不已。

陸洋伸手拍了拍可可的肩膀,煩躁地斥道:“不許哭!”

陸湘皺了皺眉,將孩子牽了過來,掏出手帕,給她拭淚。

“為什麼要哭?”陸湘問道。

可可抽噎著,她說不出話來,隻是掉眼淚。

陸湘心情淒然,一把抱住孩子,雙眼一閉,兩滴熱淚滾滾落下,這是她的父親啊,從今天起,她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