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 吳曉夢她們忙著照顧外婆,張玉蘭幾乎住在醫院了。
吳曉夢和陸韞這幾天將蘇城幾個敬老院都跑遍了,有國家的敬老院, 還有私人的。國家的敬老院費用不貴, 但是生活標準也也一般, 護工也少,最後還是選了一家私營的, 每個月費用兩百塊錢。
外婆在醫院住院的意義不大, 乾脆轉進了療養院, 在這裡, 外婆能得到更轉業的護理,家人也能輕鬆一些。
這樣一來,就到了吳翠英辦搬家酒的前夕了。
吳翠英辦搬家酒,雖然曹家是外來戶,但看在吳家的麵子上,村裡人都去幫忙了。
吳能富有車,采買的工作就交給了他, 但是吳翠英不給錢,說是現在沒有那麼多,要等禮錢收上來,才能給他。
吳能富也沒計較這麼多,答應下來。
初五這天, 吳建林來了,還帶著幾個陌生人,家裡隻有吳曉夢姐妹倆在家,吳能富去幫忙了,陸韞帶著孩子們進城玩去了, 吳曉夢哪裡都不想去,加上也得留一個人在家照顧吳建國,於是她和吳曉雲就待在家裡了。
“建林叔,你們這是來找我爸嗎?”吳曉夢一打開門,見是吳建林,問道。
“曉夢啊,還擔心你們回城了呢。你爸怎麼樣了,好點沒有?”
“好多了,能走路了。”
吳建林給吳曉夢介紹他身邊的幾個人,“這是劉鎮長,真是薑副鎮長,這位是陳科員。”
劉鎮長笑著說道:“吳曉夢同誌,新年好。”
還將手上提著的禮品遞了過來。
吳曉夢有些疑惑,還是說道:“快進來坐,這樣客氣做什麼。”
“一點小心意,聽說令尊受傷了,買點補品給他補補身體。”
吳建林帶著他們先去看了吳建國,跟吳建國聊了聊,然後吳建林才對吳曉夢說道:“劉鎮長他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跟你聊一聊。”
吳曉夢已經猜到了,吳建國受傷還不至於驚動一鎮鎮長帶著人來看望,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從善如流地笑道:“行,我們去火盆裡坐著聊吧,裡麵暖和。”
等聊下來,吳曉夢才知道他們的來意,是想讓吳曉夢幫忙解決就業。
吳曉夢在蘇城有食品廠,之前招工都是社會招工,新的一年馬上要進行新的一輪招工了,劉鎮長希望能將名額留給他們鎮的工人。
“曉夢同誌,就算隻有五個十個名額,對我們鎮的就業問題幫助也是非常大的。現在城裡勞動力過剩,農民工進城也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幫他們解決就業問題,是我們政府部門的工作。”
本來食品廠現在都要招熟練工了,大部分工廠對經驗都有要求,沒有要求的都是小廠,工資也低。
但是鎮長都這樣有誠意地找上門來了,吳曉夢考慮了一下,說道:“我不管工廠招工方麵的事情,這樣吧,劉鎮長,我給我的管理人員打個電話問一下,具體要招多少工人,我現在也不清楚。”
“可以的,沒有問題。”
頓了頓,肖華才說道:“但是吳總,我們招工的簡章都已經發出去了,社會麵一個都不招不太好。”
“那就一半一半吧,一半招聘熟練工人,一半名額留給我,全都不是熟練工也不行。”
這樣算下來,大概有十五個名額。
吳曉夢拿著大哥大在院子裡打電話,吳建林和劉鎮長他們在房間裡坐。
劉鎮長感歎道:“吳家風水好啊,全都是能乾的孩子。”
吳建林笑道:“之前窮得叮當響呢,是建國大有遠見啊,送孩子們讀書,讀書才有出路,農村的孩子,要不讀書,有什麼出路呢。”
劉鎮長連連點頭,對副鎮長說道:“看來要加強教育的宣傳了,農村的父母普遍認為讀書無用,孩子們也覺得讀書無用,輟學率還是太高了,很多孩子讀到初中就不再讀書,不讀書就隻有一條出路,在家耕種是掙不到錢的,隻要出去打工,外麵打工生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吳曉雲坐在一旁,吳建林指著她,驕傲地說道:“這閨女可是考上清大的,彆說在我們村了,就是在整個蜂蛹鎮,那也是獨一份,對了,曉夢的愛人也是從清大畢業的。”
吳曉雲笑道:“建林叔,這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我都不好意思,從清大出來,也沒有給家鄉做出什麼貢獻來。”
劉鎮長突然想起來,“對了,我想起來了,當年這姑娘考上清大的時候,政府還給了獎勵來著,這麼多年過去了,已經畢業了吧?”
“畢業了,剛畢業,現在在廣州的一家環境研究所上班。”
“都是人才啊,對了,我們既然想做教育宣傳工作,就請吳家姐妹來幫忙做演講行嗎?農村的父母孩子普遍都認為讀書沒有作用,我們就用事實讓他們明白,讀書一定是有用的。”
吳曉夢打完電話回來,剛好聽見劉鎮長在感慨。
“鎮長,我工廠頂多能有十五個名額,上海應該也能勻幾個出來,但是肯定不多,最多能提供二十個崗位。”
這比預想中還要多一些,雖然對解決青年就業幫助不是很大,但能解決二十個,總比一個都不解決的好。
“曉夢同誌,太感謝了,我代替蜂蛹鎮的勞動人民感謝你。”
吳曉夢連忙擺手,“我就是從蜂蛹鎮出去的,理應為蜂蛹鎮多做貢獻。”
劉鎮長笑道:“什麼時候能回老家來投資開個廠,讓農民工就地解決就業問題就好了。”
吳曉夢說道:“目前來說,還沒有這個實力,什麼時候我有這個實力了,一定會回家鄉來辦廠的。”
劉鎮長將演講的事情提了出來,“就在鎮中學做個演講,行不行?”
吳曉夢有些為難,她還趕著回上海,中學的學生開學很晚,估計要等到過完大年才能開學,她等不了那麼久。
薑副鎮長看出吳曉夢的為難,說道:“也不是現在要做,等你們有時間的時候,聯係我們這邊,隻是到時候可能要麻煩你們回來一趟。”
吳曉夢和吳曉雲都是從鎮上的中學讀出來的,對於學生的輟學率,她們比劉鎮長他們還清楚,初一進學校的時候,班上可能有三四十個人,等到初三,能有一半的人就不錯了。
不僅僅是學生要輟學,不少老師的師德也有問題,有些調皮搗蛋的學生,老師會以強行勸退的方式,讓學生從學校退學。
吳曉夢將這個問題反應給劉鎮長。
教育這塊,其實也不歸劉鎮長管,他主要是抓民生,教育這塊是縣教育局管。
劉鎮長沒想到學校的教育這一塊竟然這樣老火,他皺著眉頭說道:“你們反應的問題,我會跟縣教育局反應的。”
劉鎮長他們又坐了一會兒,事情已經解決了,互相留下了聯係方式,劉鎮長他們忙著回去貼公告,送去蘇城的農民工也要經過挑選,畢竟這事情是吳曉夢在幫忙,若是他們送一些不靠譜的工人去,明年還怎麼好意思讓吳曉夢再勻出工作崗位來呢。
本來吳翠英家辦搬家酒,作為親姊妹,肯定是要去幫忙的。吳曉夢不想去,就借著要帶孩子沒去。而吳曉雲則是因為曹立達去了,她也不想去。
到了晚飯時間,孩子們都去吳翠英家吃飯去了,吳曉夢覺得不露個麵似乎也不好,於是姐妹倆就去了吳翠英的新房子。
房子幾乎就是城裡的毛坯房,沒有經過裝修的,隻有門窗,冬天太冷了,裝上了玻璃窗,看著房子是挺大一棟的。
村裡人幾乎都在這裡,他們要準備明天的酒席。
吳曉夢一過來,不少人跟她們打招呼,“準備要吃飯了。”
吳翠英也忙進忙出的,一臉的喜意。這房子花了快兩萬塊錢,他們自己都沒怎麼出錢,都是跟吳能富借的,說是借,誰都清楚他們肯定不會還了。
村民們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明著不敢說,背地裡議論,都覺得能富是個傻子,兩萬塊錢就這麼給被人修房子了。
看到吳曉夢他們過來,吳翠英急急忙忙跑過來,問吳曉夢,“曉夢,你的電話能不能借給我打個電話?”
吳曉夢問道:“你給誰打電話呢?有號碼嗎?”
她還不至於吝嗇到一個電話都舍不得給人打,於是將包裡的大哥大取了出來,她的電話買得早,還是很大一坨,現在的大哥大都更新換代了,小巧了許多,吳曉夢覺得這個大哥大除了塊頭大,沉點,沒什麼不好的,一直也沒換。
吳翠英不會使用,對吳曉夢說道:“你幫我給張麗打一個電話吧。”
吳曉夢警覺起來,問她,“你跟張麗也沒什麼來往,給她打電話做什麼?”
吳翠英說道:“這不是家裡辦酒嗎,打個電話通知她一下。”
吳曉雲在一旁聽了,忍不住說道:“人家張麗姐現在都跟三個離婚了,你辦酒管人家什麼事,還想打電話通知人家。”
吳翠英反駁道:“話不是這麼說的,她和能富曾經也夫妻一場,永遠都是我們家的一份子,爸媽過生日的時候,她不也送紅包嗎?上回能武結婚,她還給了紅包了呢!”
“誰幫她給的?”吳曉夢問,她沒有幫張麗代禮啊!
“她將錢彙到隊上,建林叔親自給送到家裡來的啊!”吳翠英補充道,“我們家辦事情,怎麼能落下她呢!快給她打一個電話,我來跟她說。”
吳曉夢本來都將大哥大遞過去了,猛地將電話拿了回來,她心裡很清楚,吳翠英之所以想給張麗打電話,肯定是想要人家的禮錢。張麗本來就大方,上回能武結婚,張麗想讓她幫忙送八百塊錢,吳曉夢沒送,後來她自己彙過來了,估計也是彙的八百塊錢。
這是很重的禮了。
她嘲諷地說道:“大姐,人家可以送你這禮錢,主要是到時候你怎麼還給人家呢,張麗又不辦事情。”
吳翠英愣了一下,似乎沒想過這錢還要還,她想了想才振振有詞地說道:“張麗還有三個孩子呢,到時候孩子結婚,她能不辦酒席嗎?到時候就把錢還回去,人情不就是這麼走的嗎?”
吳曉夢忍不住冷笑起來,“人家遠在廣州,到時候辦事情也不可能通知你去啊,你能去廣州嗎?還是你到時候將禮錢給人家寄過去?”
吳翠英被堵得啞口無言,可她知道張麗送了吳能武他們八百塊錢,還是舍不得這錢,說道:“能武結婚她也送了啊,她多有錢啊,送出來的錢肯定就沒指望還,她這麼能掙錢,還會指望我還這份子錢嗎?”
吳曉夢氣得笑了起來,她不將電話借給吳翠英了,說道:“那你給她打電話吧,我電話欠費了,打不了。”
吳翠英鬨了這一通,吳曉夢都沒心思留下來吃飯了,吳曉雲也覺得太丟臉,姐妹倆個掉頭就走了。
吳翠英追著她們,“曉夢,你不肯把電話借給我,好歹跟我說一下張麗的電話啊!”
吳翠英追著她們回家,見吳曉夢不給電話,自己跑去座機旁邊的電話本上翻,這電話本上記錄了很多聯係方式,果然在上麵翻出了張麗的。
吳曉雲見她真給張麗打電話了,急得要去阻攔,被吳曉夢一把拉住,“彆管。”
“二姐!”吳曉雲有些著急,人家張麗自己要送的禮,是她自己送的,這樣給人家打電話,明擺著就是要找人家要錢啊,這也太丟臉了。
“聽我的,彆管。”
吳翠英照著電話本上撥了過去,很快那邊就接了起來,張麗也用的移動電話,隨時都能接到。
吳曉夢她們坐在火屋裡,聽到裡屋的吳翠英笑著說道:“我家明天辦搬家酒,都是一家人,特意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能來就來,不能來就算了。”
吳曉雲氣道:“明天辦酒,今天給人家打電話,人家肯定是來不了啊!”
“人不能來有什麼關係,錢到位了就行啊!”吳曉夢譏諷道。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張麗說了什麼,吳翠英笑了起來,“還帶什麼禮錢啊,不用不用,就是跟你說一聲,讓你也高興高興。”
吳曉夢冷笑起來。
吳翠英跟張麗聊了十來分鐘,才滿意地掛了電話,走出來對吳曉夢說道:“張麗說讓你幫她帶個禮。”
“帶多少?”吳曉夢問道。
“具體沒說呢。”吳翠英自說自話,“起碼也得八百塊錢吧。”
吳翠英想著家裡還有事,叮囑了吳曉夢一聲,“一定要幫張麗代禮啊,曉夢,這是人家張麗的一片心意。”
吳翠英剛走不久,吳曉夢果然接到了張麗的電話。
“聽說大姐家辦搬家酒,我提前也不知道,肯定是回不來了,曉夢,你幫我帶個禮吧。”
“送多少?”吳曉夢問道。
張麗以為她會不肯,沒想到她還問送多少,她猶豫了一下,她跟能富結婚兩年多,對這個大姐印象都不是很深,隻知道不是個有主見的人,有點愚昧。關係不一樣,自然也不會送很多,“送個兩百塊吧。”
“送二十。”吳曉夢說道,“我幫你送二十塊。”
張麗覺得太少了,“太少了吧!怎麼送得出手啊。”
“農村隨禮就是這麼多啊,二十塊都是多的了,多的是送三五塊的。我們本來攔著她不許給你打電話,她非要給你打這個電話,擺明了就是要這個禮錢,她這麼不要臉,怎麼能讓她如願。”
張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吳曉夢竟然這樣直白。
她從接到電話,聽明白吳翠英的意思,就是要錢。她心裡很不屑這種行為,但是礙於吳家的情麵,也不能不送,乾脆就聽吳曉夢的,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教訓也好。
“能富不會生氣吧?”
吳曉夢笑道:“能富?嗬,他腦子不清醒,趁這個機會,讓他好好的清醒一下。”
當天,吳曉夢和吳曉雲都守口如瓶,誰都沒說。
次日就是酒,吳曉夢為了幫張麗送禮,特意早早地過去。
掛禮的人是村裡的一個後生,不是吳家的任何一個人。
一半這種活,要麼是家裡親近的人,要麼是村裡德高望重的人,畢竟收的是錢,要找信任不過的,說不定到時候會偷錢。
而家裡,吳能富雖然文化有限,但是陸韞和曹立達,兩個都可以幫忙掛禮,吳翠英一家家就是沒找,反而找了村裡的一個外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