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吳曉夢過來,吳翠英一直注意她的舉動,看到她往掛禮的地方去了,連忙湊了過來。
吳曉夢拿出自己的禮金,她送六十塊,這是之前就約定好的,兄妹幾個送一樣的數額。
見到吳曉夢才送了六十塊,吳翠英的臉色微沉,顯然很是不滿。
吳曉夢又拿出額外的二十塊錢,故意大聲說道:“這是張麗送的,你掛名字就寫個廣州張麗。隨禮二十。”
吳翠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重複問道:“曉夢,你說張麗送多少?”
“二十啊!”吳曉夢揚了揚手上的錢。
掛禮的人都準備要往薄子上寫了,吳翠英跳出來說道:“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曉夢,你是不是搞錯了?”
吳曉雲此時也將吳能富拉了過來。
吳曉夢冷笑道:“你是懷疑我幫張麗代禮,吞了她的禮金是吧?”
吳翠英眼神閃動,嘴上卻說道:“我可沒這麼說,但是她肯定不會才送二十塊錢的。她送人家能武都送了八百塊!”
旁邊圍了一些看熱鬨的村民,一些人說道:“張麗真是有情有義,都已經離婚兩年多了,還送禮呢。”
“但是也太區彆對待了,送能武八百塊,送翠英二十,這區彆也太大了。”
“送多送少是人家的心意啊,二十也不少了。”
“翠英還嫌小呢,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曉夢貪了她的錢,可笑,人家曉夢差這幾百塊錢嗎?”
吳曉夢也沒有過多地解釋,直接拿出電話,“我給張麗打電話,你自己問她是不是隨二十塊。”
眼見著吳翠英真的要打電話詢問,吳能富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說道:“大姐,打什麼電話,二姐稀罕幾百塊錢嗎?彆小家子氣,讓人看了笑話。”
吳曉夢冷笑,“她要打,就讓她打啊。她喜歡給張麗打電話,親自給張麗打電話提醒張麗送禮,人家張麗送了,她又嫌錢少。”
吳能富臉色倏地變了,他死死地瞪著吳翠英,臉部肌肉不停地聳動,臉部漲紅,迅速紅到了脖子根,但是人多勢眾,他到底什麼都沒說,推開人群走了出去。
吳曉夢送完禮就回家了,沒過多久,吳曉雲也拉著就曹立達回來了,曹立達還想留下來幫忙,吳曉雲沒好氣地說道:“幫忙,幫什麼忙,我們臉麵都不夠丟的,還要幫什麼。”
吳曉夢剛到家不久,吳能富也回來了,他像隻炸毛的刺蝟,眼睛都紅了。
“二姐,大姐是什麼時候給張麗打的電話?”
“昨天啊,我們攔不住,她一定要給張麗打電話,後來張麗給我打了電話,人家不好意思不送,就說送兩百塊意思意思算了,我想著兩百塊都太多了,讓她送二十,隻怕要讓大姐失望了。”
吳能富怒道:“她之前就找我,要讓我給張麗打電話,我拒絕了,沒想到她還是不死心!”
吳曉夢多話沒說,隻說了一句,“自己好好想想吧。”
曹家那邊也沒什麼親戚,送禮多半都是吳家這邊的親戚送的,因為他們現在住到吳家村來了,之前都沒什麼走動,也不得不送一點。
第二天,吳能富就去了吳翠英家,將采買的單子拿給曹中平,“這是我幫你們買菜買雜七雜八的,清單,你們看一下,一共花了三百六十三塊錢。”
曹中平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很想,吳能武結婚的時候,光是禮錢都收了一千多塊,還不包括張麗單獨送的,輪到他們,不說兩千多塊嘛,一千塊總有的,誰知道吳曉夢他們一人隻送了五十,加起來也才兩百塊,張麗才送了二十,到現在吳翠英都懷疑張麗不止送了這麼點,其他親戚最高也不過送個十塊錢,加起來,禮錢還不到四百塊,光是買東西都花了三百六,相當於他們將辦這個酒,根本就沒賺頭。
曹中平當然舍不得出這個錢,吳能富這麼有錢,幾百塊也問他們要,也不看看他們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但是這話曹中平自己不能說,要讓吳翠英來說。以前吳翠英隻要跟吳能富哭哭窮,吳能富就會心軟。
吳翠英他們昨晚上就商量過了,決定不給錢,於是這會兒,吳翠英就說道:“辦事情一共隻收了三百多塊錢,買東西都花了這麼多?我們還打算拿這幾百塊錢來將家裡粉刷一下,好看一點。能富,這錢姐以後給你行不行?”
以後給就等於是不給。
跟吳能富之前給他們的錢相比,這幾百塊錢簡直不足一提,連個零頭都沒有,吳翠英以為吳能富不會計較。
沒想到吳能富卻搖頭,“不行,這是你們辦酒席花的錢,不能讓我來出這個錢。”
曹中平還是不說話,這是他一貫的對策,吳翠英開始抹起眼淚來,“要不是我們老家的房子突然被燒了,就是給我十萬塊,我也不願意到吳家村來啊,現在我們身無分文,總得吃飯吧,這錢姐不是不給你,姐以後再拿給你。”
吳能富盯著她問道:“以後再拿,什麼時候拿?”
這個問題將吳翠英問住了,曹中平接話說道:“我們在你那做工,你從工資裡麵扣就行了。”
吳能富突然咧嘴笑了起來,“行啊,從工資裡扣,你們到現在一共欠我兩萬一千多塊,算你們個整數吧,兩萬一。工資是一百五一個月,你們兩個人就是三百,一年三千,給我打三年的工,錢就能還上了。”
吳翠英還要再說點什麼,就聽吳能富又說道:“你們明著是幫我做工,暗地裡,這一年以來,去過我農家樂幫過幾次忙?這房子你們是晚上砌起來的是不是?”
“工資照發,跑回家來修房子?我要不是看在親姐弟的麵子上,早就叫你們滾蛋了!”吳能富是真怒了,雙眼發紅,看著叫人害怕,他平素很少發火,沒想到發起火來這樣嚴肅。
“兩萬一,你們當初借錢的時候說的是三年就還清,我給你們三年時間,把欠條寫給我,我也不要你們來給我做事了,我請不起。”
曹中平和吳翠英都愣住了,誰都不知道吳能富會突然發火,吳翠英被嚇得不敢說話,曹中平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道:“三弟,你發這麼大的火做什麼,我們要是哪裡做得不對,你說出來就是了,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們算計我就算了,還跑去算計張麗?你們有什麼臉讓張麗送你們禮錢?你們算什麼東西!我們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丟廣州去了!你缺這幾百塊錢,我送給你們,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農家樂!”
吳能富氣得半死,以前的那些事情他都可以不計較,可是吳翠英給張麗打電話要錢,就觸及他的底線了,他跟張麗離婚兩年多,彼此都掛念著,可是他們都知道不可能回去了,即使這樣,還是保持著友好的聯係。
可是現在,他得知吳翠英不要臉的給張麗打電話要錢,他還有什麼臉麵給張麗聯係呢,萬一以後吳家這邊的親戚全都效仿,紛紛跟張麗要錢呢?
吳能富逼著曹中平給自己寫了欠條,一分鐘都不想待,氣衝衝地走了。
等人走了,吳翠英才問曹中平,“中平,這可怎麼辦啊,兩萬塊錢,我們哪裡還得出來?”
“他就是一時生氣,能富不會問我們要錢的,就算他問,又怎麼樣,我拿不出來。”
曹中平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他覺得椅子有點硬了,對吳翠英說道:“什麼時候,我們去買套沙發,那放在家裡可漂亮了!”
吳翠英立刻將吳能富拋之腦後,憧憬起漂亮的沙發來。
吳能富在外麵遊蕩了一圈,將怒氣泄儘,才回了家。
吳曉雲已經將吳翠英他們乾的事情跟張玉蘭說了一遍,張玉蘭都沒忍住罵道:“真是不要臉的東西!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能乾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吳曉雲忍不住冷笑,“知道人家張麗姐隻送了二十塊錢,還說是二姐貪了錢呢。”
張玉蘭呸了一聲,看了吳曉夢一眼,後悔地說道:“當初就應該阻止他們來吳家村修房子。”
吳曉夢沒忍住,說起反話來,“為什麼要阻止呢,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才好呢!”
張玉蘭知道吳曉夢說的是氣話,對吳曉雲說道:“當初你二姐就勸過我們,不要讓翠英他們在吳家村修房子...,唉,現在房子都修了,怎麼辦呢?”
吳曉夢沒吭聲,事情到這一步,她已經不想管了。
吳能富走過來,一言不發地坐下,臉色很是難看。
本來吳翠英他們是修不起房子的,錢還是他借出去的呢,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活生生給自己添堵。
朵朵跑進來,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她壓低了聲音,對吳曉夢說道:“媽媽,團團說他想吃烤肉!”
朵朵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吳能富收起難看的臉色,擠出笑容來,“行啊,吃烤肉,舅舅最拿手了!”
朵朵立刻牽起舅舅出去了。
張玉蘭總結了一句,“以後讓他們少過來添堵。”
吳曉夢還是忍不住了,說道:“如今也好辦,曹家在吳家村沒有責任田,跟建林叔商量一下,隊裡不分他們責任田,農家樂也不要他們做了,沒有收入,總不能坐吃山空,隻有一棟房子,他們自然就會想搬走的。”
張玉蘭看著還有點猶豫,吳曉夢補充道:“當然,親姐姐嘛,做什麼都是值得原諒的,主意我出到這裡了,怎麼做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吳曉雲和曹立達回家,免不了要被張玉蘭他們念叨辦婚禮的事情。
吳曉雲聽到這個話題就想捂耳朵,“媽,這個你都不知道念叨多少遍了,我都跟你說過了,不辦婚禮不辦婚禮,要說多少遍啊!”
曹立達拐了拐吳曉雲,“曉雲,跟媽怎麼說話呢?”
曹立達笑道:“媽,要不你們在家裡辦個酒吧,曉雲到時候能回來就回來,不能回來你們辦酒也行的,總之有這麼回事就可以了,彩禮這些,您隻管提。”
說起來,曹立達跟吳曉雲結婚,還沒給彩禮呢。
張玉蘭連忙說道:“立達,你彆誤會,我不是要彩禮。你們結婚之前,你都給曉雲買了一套房子,這彩禮已經足夠貴重了。我們這的風俗,女孩子結婚,肯定是要辦酒席才能算是結婚,不辦酒席,就是領了證,彆人也不認。”
吳曉雲耐心地說道:“人家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看彆人的眼色呢,我不願意花這個時間和精力,我上班忙著呢。”
“結婚可是人生的頭等大事,你自己不上心,誰幫你上心?”
“我不是已經領了結婚證了嗎?就算是警察查上門,我們也是合法夫妻!”吳曉雲忍不住說道。
張玉蘭也生氣了,母女倆爭論不休。
吳曉夢都無法站在中間做和事老,兩人的觀念不一樣,不是西風壓到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隨她們爭辯吧。
吳曉夢覺得這事可以按照曹立達提出的方案來解決,既然老人對擺酒席那樣重視,那他們就在家裡擺酒席,他們能趕回來就儘量趕回來,趕不回來,酒席辦了,有這回事就行了。
張玉蘭提到:“那就趁著所有人都在家,乾脆就將事情辦了,免得到時候你們都說有事,回不來,你們結婚的都不回來,我跟你爸在家怎麼辦酒席,不是叫人笑死嗎?”
吳曉雲也累了,隨便地點了點頭,“行吧,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就這樣,結婚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二,吳曉夢他們回城的日子一推再推。
陸韞還好,工地也還沒開工,隻是有一些準備工作要提前做,兩人天天都要打好幾個電話安排工作。
最開心的是小孩子,他們喜歡老家,小夥伴多,玩的東西城裡都沒有,新鮮,想在鄉下多玩幾天,得知要推遲幾天才回城,高興得手舞足蹈。
吳曉夢不想天天將時間浪費在家裡,初八這天她和陸韞還進城了一趟,去看望幸福家的孩子們。
孩子們的戶口已經轉過來了,已經在家屬院的學校順利就讀。
主要是來看小薇。
小薇做完手術恢複得很不錯,現在行走幾乎看不出之前的影子,走得快了,會有一點不協調,走得慢,根本就看不出異常。
而之前不正常翻轉的手也翻回了正常的角度,隻是手部神經到底受創了,左手右手發育程度不一樣,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區彆。
但這樣已經比之前奇怪的模樣好太多了,小薇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許多,見到吳曉夢他們,還詢問朵朵姐弟三個的情況。
吳曉夢將遲到的壓歲錢一一給孩子們發了,又給他們添置了很多新書,希望他們多讀書,多學習知識。
“小薇,你的閱讀能力很強,阿姨覺得你以後一定會在文學方麵有所作為,多閱讀,學校的圖書館有很多書,在那裡,你會學到很多很多的知識。”
張玉梅為了照顧孩子們,過年都沒有回去,在照顧孩子這方麵,她比福利院那個老師還要用心,真心關心孩子們的身體健康,照顧他們的生活,孩子們現在都不叫她老師,而叫她張媽媽。
吳曉夢想給孩子們報興趣班,每個孩子都可以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興趣愛好去培養。
有孩子選擇跳舞,繪畫,樂器,小薇什麼都沒選,她的手神經發育不好,無法繪畫,也無法跳舞,她對吳曉夢提出請求,“阿姨,我能選擇閱讀嗎?我想將更多的時間花在看書上麵。”
吳曉夢尊重每個孩子的選擇,她聯係了城裡一家口碑不錯的興趣班,分彆給孩子們報了名。
忙完之後,陸韞才對她提起,“曉夢,我們一起去給媽拜個年吧。”
吳曉夢這才想起這一茬,他們年年都會去給鄧萍拜年,今年還沒去呢,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確實該去看一看。
於是兩人買了一些水果,補品,提著往之前宋叔租住的房子去。
這裡他們也沒有來過,隻知道地址,多方打聽,才找到了地方。
這裡是之前宋叔租的房子,他們現在未必住在這裡,但是這是陸韞他們知道的唯一的地址,宋家那些人,他們也不知道住處,如果在這裡找不到人,也隻好放棄了。
但是意料之外,敲開鐵門防盜門,開門的人是鄧萍。
鄧萍看到陸韞,眼神很自然地閃過驚喜,但是很快驚喜就被掐滅了,鄧萍想起了兒子對自己的冷漠,寒了心。
“你們來做什麼?”鄧萍問道。
吳曉夢站在陸韞身邊,不動聲色地打量鄧萍,鄧萍之前氣質很好,顯得人很年輕,這會兒看起來,眼神裡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就連臉上的皺紋都多了不少,看起來,這一年,她過得不是很好。
陸韞說道:“媽,大新年的,我跟曉夢來給你和宋叔拜年。”
鄧萍估計對陸韞的思念多於怨恨,到底還是打開了門,讓他們進去了。
走進去,才發現這個房子非常小,客廳就是小小的一塊,放了一個沙發茶幾,就什麼都塞不下了。
宋叔坐在沙發上,帶著老花鏡在看報紙,他聽到了動靜,抬起頭來,看向他們,還是笑著說道:“來了啊,快坐,吃過飯沒有?”
這讓吳曉夢挺意外的,宋叔似乎並沒有將當初陸韞將他們一家人趕走的事情放在心上。
陸韞不願意坐下來,他隻是過來看看鄧萍,送點東西,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