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藻打起精神,預備應付太後接下來的為難。
不想,太後忽然顯出闌珊之色,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劉藻驚訝,將她送來此處的女官,悄無聲息地上前,恭聲道:“太後要歇息了。”
劉藻又看了太後一眼,她已躺會寬榻上,合上了眼,不再看她。
這回,女官未再將她送回那處小宮苑,而是將她帶到永壽殿。
永壽殿與長信殿相距不遠,是一處大殿。較之她先前所居小宮苑不知大了多少倍。殿中有許多宮人,來來往往地忙碌,劉藻一時辯不過來,更不必說記下他們的名姓。
女官將她送到,便退下了。劉藻入殿坐下,看了看殿中的陳設,又小心地拿起一旁幾上放置的兩卷竹簡。竹簡珍貴,她在外祖家中,不怎麼見到,故而格外愛惜。殿中還有許多華貴而價值萬金之物,譬如牆上所懸青銅劍,想必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然而劉藻卻隻看中竹簡。
待將竹簡展開,大略看過,方站起身來,走到那青銅劍前,伸手將它提了起來。
青銅劍極重,劉藻在手中握了片刻,便覺得沉,她手握劍柄,將劍拔出,眼前劍光一閃,便見劍刃鋒銳。再往外拉,可見劍身上刻有二字,二字是小篆,並非時下常用的隸書。劉藻辨了辨方認出是赤霄二字。劍身寒光逼人,有如霜雪。
是把好劍!
劉藻歎道,又惋惜,可惜沉了些。她得習些武藝才好。聽聞武帝便頗具武德,能在馬上揮劍斬旗。
她從前從未想過要習武藝,隻是眼下,卻自然而然地在心中想起了這一遭。
劉藻又將劍置回原處。
門外傳來腳步聲,劉藻轉身,便見胡敖與公孫綽走了進來。二人一入門,便在她身前跪下:“拜見陛下。”
劉藻愣了一下,而後笑道:“不必多禮。”
她方才在太後麵前,一口一個朕,眼下見了熟人,卻有些羞赧起來,溫聲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胡敖答道:“太後派臣來,命臣好生侍奉陛下。”
公孫綽立在一旁,沒有插話。
劉藻點了點頭:“也好。”宮中到處是人,卻無她相識之人,有他二人在,到底能多上幾分慰藉。
胡敖與公孫綽侍奉了她二十餘日,知她喜靜,拜見過,便不再開口,悄聲退下了。
劉藻看過了書簡與劍,開始思索起太後的話來。謝相也有私心,她的私心是什麼?劉藻還年少,許多事是不懂的,要她去猜一國相邦有何私心,未免太過為難人。劉藻毫無頭緒,隻是她想起了一事。
謝相與她相處之時,顯得十分坦然,但有所問,必有所答,唯有二事,她皆避了過去。
一是十幾日前,劉藻當麵問她,為何要在大局已定之時,謀廢立之事,而非先帝駕崩之初,與太後一起擁立劉建,那時擁立劉建,豈不是更為順勢而行?
二是今日,她問她,如何斷定她便是衛太子之女。她在宮外,又甚少出門,縱使有人換了她,也能神鬼不知。謝相何以這般肯定,她就不怕當真亂了劉氏血脈?
劉藻忽然有所感悟,這二事雖不相同,卻都與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