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126 字 8個月前

謝漪道:“這是自然。”

她淡淡一語,滿不在意。太後當即明白,她需退讓了。

謝漪見目的達到,不願在此久留,站起身來,道:“三日後便是大朝,不如到時殿上議過。”說罷,稍一施禮,轉身而去。

她來得突然,去得匆匆。劉藻覺得,謝相來這一趟,仿佛是專為她撐腰來的。太後多疑一些,以為謝漪是要借小皇帝之手,將她擠出這場爭端,之後皇夫人選,小皇帝又哪裡是她對手,必是自她黨羽中出。

與其使謝相勢大,不如暫豐皇帝羽翼。

太後待謝漪一走,便道:“如何算是誠意,陛下不妨坦言。”

劉藻如願了。連日來的皇夫之爭,以太後退讓為終。

這算是小小一場勝仗,劉藻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太後見此,自也想到她那句傳入謝漪耳中之語,笑得嫣然:“謝太傅待陛下定是更生警惕。陛下可要小心自身安危。”

劉藻對謝漪心緒波動,對她則是鎮定得很,平靜道:“逆臣之心,本就險惡,多聽這一句,也無甚差彆。”

太後點點頭:“陛下知道就好。”語罷,也去。

待她一走,劉藻立即召了胡敖來問:“謝相何時來的?”

胡敖苦著臉道:“陛下說到最後一句時,謝相方至,恰好將那一句聽入耳中。”

劉藻癱坐榻上,她不住回想謝漪入殿時的身影,和著光而來,卻帶著一股蕭瑟的冷意。她聽到了,又是如何看她的。

她們平日也有相處融洽的時候,譬如為她包紮傷口時,譬如相對靜坐時,謝相聽了她那句話,會如何看待那些時候,是否以為她口蜜腹劍,巧言令色,時時想著算計她。

其實她們二人,一是少帝,一是權相,相互算計,本就平常。可劉藻就是覺得不該如此,不說她心中所存的妄想,便是謝相,也是待她格外不同。旁人不知,但她身在其中,是能感覺到的。

謝相待她,彆有溫情。

劉藻心慌得厲害。她在殿中癱坐了片刻,忽想起什麼,起身道:“朕要出宮。”

時候尚早,她眼下出宮,正可趕上謝相下衙回府。她要與謝相解釋。

劉藻說罷,忙去更衣,帶了人,便出宮去。

劉藻有些日子沒來尚冠裡了。但她記性極好,上回與謝漪來過一次,便記住了路。一路過去,劉藻也無心思細觀兩側景致,夾緊了馬,連連揮鞭。胡敖也知陛下心急,不敢上前勸說,隻目視侍從,跟緊了陛下。

相府恢弘依舊,因謝漪加封太傅,甚至更添了幾分尊貴。高聳的門楣,愈加高不可攀,使人不敢登門。

劉藻至門前,下了馬,胡敖忙上前去,與門子打聽,謝相可回府了。

門子見這一行人,衣著華美,舉止典雅,尤其居中那位小郎君,還有些眼熟,便也不敢無禮,好聲問道:“敢問小郎君是姓甚名誰?”

劉藻沉默片刻,想起上回謝漪為她取的化名,道:“劉萌。”

姓劉,且麵善,門子甚通眼色,如實回道:“君侯尚未歸府,小郎君若欲登門,不妨留下名刺。”

劉藻一愣,她來得早了。胡敖低聲道:“郎君不如先入相府。”

劉藻搖了搖頭:“我在此等她。”她心慌得厲害,唯恐謝相為此,更加與她離心。隻要沒見到人,在哪裡等,都是一樣的。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天色昏暗,秋意濃重,丞相車轅方遲遲現身。劉藻深吸了口氣,等著車駕停在門前,又等著謝漪下車。

謝漪坐在車上,便看到她府門前那清瘦的身影,心中輕輕歎了口氣,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待下了車,到劉藻身前,她見她衣衫單薄,立在濃濃秋意中,習慣性地先心疼起來,什麼話語都按了下去,帶著她入門,又特意指著她,與門子道:“來日這位小郎再登門,不必問我,先請她入門去。”

劉藻的心像是被一塊巨石梗住了一般,囁嚅著道:“謝相……”

謝漪彎了彎唇:“讓陛下久候,臣萬死。”

劉藻張了張口,竟不知該說什麼。

謝漪帶著她入府,徑直去了書房,劉藻跟著她,一路上心亂如麻。她來時也想過如何與謝相解釋,可到此時,多少得體話語,都如消失了一般,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謝漪看了眼她的手,手心的傷已愈合,留下了一道疤痕,被秋風吹得有些泛白。謝漪令人取了溫湯來,看著劉藻飲下,暖了暖神,方道:“那日陛下言,臣若敗,椒房殿有臣一席之地。那時臣雖氣陛下不當以椒房為趣,作調笑之用,卻也將此當做陛下留臣性命的承諾。”

劉藻聽著她平靜緩慢的話語,心一下子被揪緊。

謝漪停頓了一下,望著劉藻,輕輕笑了笑:“誰知,原來在陛下心中,是欲將臣除之而後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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