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4958 字 8個月前

謝相當真誤會了。

劉藻大急, 忙解釋道:“我沒有。我是真的要將……”

她欲直言, 她是要將椒房殿留與謝相的。話說到一半, 又硬生生地忍下了。

此時舊事重提, 就與當初賭氣一語不同了。她若當真說出來, 她的心跡便坦露無遺。她自然是要將心意說與謝相知曉的,卻不是眼下。現下她還太弱,倘若心意說出口, 謝相生氣, 她是無力收場的。

小皇帝話到一半,生生卡住了。謝漪等了一會兒,未見她說下去,又覺自己方才那番話說得多餘。她們如今的立場, 陛下對她生出殺意, 也是情理之中,且怨不得她。她又何必顯露心涼失望。

“那番話是說來騙太後的,並非我真心話。”劉藻穩了穩心神, 方再度開口。謝漪看了過來。劉藻讓她幽深的眼眸看得心頭一顫,低下頭, 扯了個慌,“我不願太後以為, 我們很親近。”

這倒是與她所想一致,要在太後眼前疏離一些。謝漪看了看劉藻, 眼尖地發覺她耳後竟是一片緋紅。那處十分隱蔽,因她垂下頭, 方露出來,平日是發現不了的。

謝漪忽想起七年前,她見劉藻大了,需得開蒙識字,便令人暗中尋了一西席,送去教她。她對劉藻的學業很關切,但卻比不上對她身子的關心來得身。雖平日入宅,為劉藻把脈的醫者也是她派去的,但醫者哪及西席與皇孫相處得多。

於是自劉藻進學,她便令西席每日將皇孫境況寫成簡牘,送來她府中。自那之後,她對劉藻,也漸漸知曉得多了。她認得了多少字,背了多少書,甚至朝食用了什麼,心情如何,容貌起了什麼變化,品格如何,她都一清二楚。

她那時剛成了昭帝心腹,官銜不大,操心之事卻不少,且女子立於官場,比男子難上百倍,她忙得不得停歇,應付這個,應付那個,可謂心力交瘁。可即便如此,她每日都要親自看過西席呈上的簡牘,方能安心入睡。

有一日,西席在簡牘中隨口提起,皇孫性情平和純真,不善矯飾,今日扯了句慌,耳後紅了一片。

那時,她於疲憊之中,還覺溫暖,以為小皇孫可愛。

“目下局勢,以穩為上,太後猜忌任性,朕若與謝相太近,她必有大動。”劉藻還在一本正經地胡扯,偏生扯得句句在理,若不是看到她耳後紅了,謝漪興許就信了。

劉藻說完了,眼巴巴地望著謝漪,道:“卿休動怒,都是說來蒙蔽太後之用,並非朕的真心話。”

她說完了,眼巴巴地望著謝漪。謝漪忽然不知該說什麼,朝中摸爬滾打了半生,她本該十分善於應對謊話。可今日不知為何,她卻不知該如何應付陛下。

劉藻至今都不知,她的人生,是謝漪為她謀劃的。連她開蒙用《詩經》,都是她定下的。她對她的了解,遠超她的想象。隻是她從來不說罷了。

從前是不能說,眼下是不便說,將來情形大定後,更是不必說,提起倒像是向皇帝邀功了。

可謝漪做了這麼多,從不是為得劉藻回報的。

門忽被叩響,門外婢子小心喚道:“君侯。”

謝漪鬆了口氣 ,道:“進來。”

門被推開,一婢子捧著一襲披風,走入門來。這是謝漪回府之時吩咐,陛下衣衫單薄,她恐她受涼,令人去取了身披風來。披風是今歲新製,她尚未上過身,來與陛下用,也不失禮。

謝漪接過披風,抖開,親自為劉藻披上。劉藻手足無措,愣愣地呆立。她長個了,拔高許多,竟比謝漪還高了少許。她一垂眸,便可見謝漪的唇,濕潤且嫣紅。她們靠得這樣近,她隻需微微傾身便能碰到。劉藻吞了吞唾液,用儘了全部的定力,都未能克製。

謝相是什麼味道的?必是格外香甜可口。她忍不住微微朝前傾身,靠近了一些。謝相身上的香氣,一如既往的熟悉,此時卻如迷藥一般,使得劉藻沉浸其中。她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的鼻尖,即將觸到謝漪的額頭時,披風係好了,謝漪退了開去。

劉藻頓覺心中空落落的。

“時候不早,陛下當回宮了。”謝漪說道。竟一句也未提宣室殿中那句“除之而後快”。劉藻一愣,當即反應過來,謝相並不信她,她是在下逐客令。

綺思瞬息間消散,劉藻慌道:“謝相。”

謝漪堅決道:“陛下請回。”

她不信她。她還是以為她想殺她。劉藻驚惶,她一下拉住了謝漪的手,道:“你、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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