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陳牧年過三旬而無妻,頗受人議論。他那日與人吃酒,眾人飲了酒,又都是慣來言行無狀的大家子弟,不免言辭上有了衝撞,譏諷了陳牧幾句,說他年老無妻,不中用。
陳牧羞惱,也覺失了顏麵,起先悶不吭聲,後來也不知戳中他哪裡的痛處了,竟嚷嚷道他與謝相早已定下了,不日便要過六禮。此言堪稱驚天動地,那幾人酒都醒了大半,望向陳牧的目光都恭敬了幾分,試探問他可是玩笑。陳牧見他們前倨後恭,虛榮心就起了,篤定道,婚姻之事,豈可玩笑。
“那日之事,便是如此。”胡敖細心,還將陳牧家事查了一查,“確實未娶妻,姬妾卻是不少,臣聽聞謝相府上老夫人,與陳府往來密切,多有幫扶。”
他雖未明言,劉藻也聽明白了,多半是謝相的母親看中了陳牧,欲將謝相許配,隻是謝相不願,他們也無可奈何,隻得一直拖著。
再一聯想謝相兩位異父兄長一直不得什麼出息,年過而立,都還隻是偏遠之地的縣令而已。陳牧正是那二人堂兄。劉藻就猜出了那位老夫人的心思。不過是心疼兒子,欲借謝相,為陳家增勢,從而惠及親子。
劉藻冷著臉,擺了下手,胡敖無聲地退到一旁。
以謝相之勢,要對付陳牧,自是容易得很,拖到今日,不過是礙著那位老夫人罷了。劉藻想得到,就很生氣。
隔日見了謝漪,她臉上就帶了怒色出來。謝漪也知她既聽聞了此事,多半會弄個明白,倒反過來安慰她:“陛下勿氣,不值當。”
劉藻還是生氣,道:“將他趕出京去,不許他回來。”
謝漪笑了一下,沒有反駁。
劉藻又低下聲,添了一句:“更不許他見你。”姻緣已定,不日便可下聘。縱是聽人轉述,劉藻都覺得很氣憤。她與謝相都沒有過“姻緣已定,不日便可下聘”的謠傳,憑什麼他能理直氣壯地說來。
謝漪的笑意就收斂了。
劉藻又道:“大臣們也是,亂傳,毫無明辨是非之力,枉為社稷之臣!”
這便是遷怒了。謝漪為眾臣說了句話:“誰也料不到陳牧有這樣大的膽子。”
劉藻還是生氣,小眼神中憤憤不平,道:“光是趕出京去還是太輕,朕定他個罪名,流放交趾。”
交趾遙遙萬裡,且是瘴氣之地,流放過去的罪人,倘若人照看,多半活不下來。陳牧流放過去,便是苟延殘喘,多挨上數月折磨罷了。
謝漪神色間便不大讚同。劉藻覷著她神色,問道:“謝相不讚同嗎?”
“他有錯處,卻罪不至此。”
這是公允之言。且此事說來還是謝相私事,如因此濫刑,反倒牽累謝相威嚴。但劉藻還是不高興。
謝漪便歎了口氣,安慰道:“陛下何必與他計較?不過一無關之人,何必為他多費心思?”
劉藻被無關之人四字說服,就不生氣了。
謝漪見算是安撫好她了,便要告退。
劉藻卻喚住她道:“且不忙走。”
謝漪又坐回榻上,等著她開口。
劉藻很是遲疑,她望著謝漪,又低了頭,不與她對視。謝漪見此,輕輕地動了下置於膝上的手,也有些不自在。
過了片刻,劉藻鼓起勇氣,抬起頭,認真地望著謝漪,說道:“謝相曾說過,對我從無男女之情。那……”她頓了一下,神色僵硬,極是緊張,但她還是勇敢地說了下,“那已過了兩年有餘,謝相待我,可有過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