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089 字 8個月前

“你可願為後?”

劉藻許多年前就萌生了立謝漪為後的念頭, 但宣之於口, 還是頭一回。

謝漪並不意外, 但她也未立即回答。劉藻留意她的神色, 謝相眉心沉靜, 是在思索。劉藻便安靜等著, 過了一會兒,謝漪道:“此事待你大好後再論。”

劉藻便知,她不願。

倘若她肯為後, 必會此時告訴她, 讓她高興。既要拖到大好後再論, 多半是不願了。劉藻點了下頭,喉嚨有些發堵,略微沙啞, 道了句:“也好。”

謝漪為她掖了被角,又道:“安心養病。”

劉藻笑了笑。

她在床上躺了十餘日, 病勢反反複複,謝漪先是專心侍疾, 後來,也不得不將公文搬來溫室殿看。

大臣們見此,少不得一場議論。皇帝染恙, 群臣心焦, 但也沒有如丞相這般, 徑直守在皇帝病榻前侍奉的。

眼下恰是一尷尬時期,謝漪在將大權一點一點交出, 劉藻也在逐步收攏,如此一來,相權削弱,君權增強,有些心思的大臣,不免便盯上了相位。謝漪行事頗嚴,她做權臣那段時日,為將戲演得逼真,還甚為霸道,少不得得罪人。

如今她勢弱,早前壓下去的,都冒出頭來,膽子大的,話語便不怎麼能入耳。

劉藻一直未出殿門,不曾聽過。謝漪卻是知道的。她也未去搭理。皇帝病情反複,她又兼顧著朝政,委實抽不出手來處置。她乾脆如不曾耳聞一般,先將皇帝照料好了,再做打算。

謝漪想得也簡單,等她能騰出身來,再擇一二嘴碎之人,殺一儆百。他們心中如何想,她管不了,但口上,不能說。

然而還未等她行動,卻被劉藻知道了。

劉藻在病中,雖歡喜謝相貼身照顧,但心中也記掛著朝政。故病勢稍愈,便立即趕往宣室殿去。謝漪在她身邊,自是陪她去。

這些時日,多數奏本雖已由謝漪看過,但也積了些必得皇帝親自批閱的。

竹簡已堆得比禦案還高。

劉藻坐到禦案後,想到她昨夜驟然高燒,謝相為她,一夜未眠,便與她道:“後殿有榻,你去歇一歇吧。”

謝漪本是不讚同她來的,清晨燒才退下,還不知會不會反複,此時,自是不放心將她留著,自己去歇了。

劉藻見她不走,便是一笑,起身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後殿,不由分說地將她按到榻上,道:“你歇著,好好睡上一覺,待你醒了,我就跟你回去。”

她是越來越有主意了。謝漪拗不過她,隻得依她。

劉藻回到前殿,閱了十來道奏疏,底下呈上藥來。劉藻擱筆用藥。這藥中有安神促眠之效,且效力頗強。她估摸著至多再看半個時辰,便得睡上一覺,好待藥效過去。

她又攤開一卷竹簡,想著趁困意來前,多看兩卷。不想卻有大臣來求見了。

來的是一從前頗受劉藻倚重的大臣。此人名趙恬,年不過三旬,出身寒微,官位不顯卻正直敢言。劉藻正看中了他的膽大,故有許多事,都交與他去辦。

他急趕著來見,劉藻便宣了。

趙恬手中捧了一道竹簡,入殿先行禮,而後將竹簡呈上。劉藻看了眼那竹簡的外形,見是奏本,便接過了,翻開來看。

趙恬待她看了兩眼,便慷慨激昂地上奏了:“丞相早前便有不臣之舉,陛下不曾追求,她卻不知悔改。今番陛下染恙,她時刻守在寢殿之中,不離半步,也不許朝臣求見,臣以為,丞相……”

劉藻道:“你聲音輕些。”

趙恬話還沒說完,聽皇帝要他聲音輕些,雖疑惑,還是輕了下來:“丞相有擅專之嫌,恐怕不臣之心猶未湮滅,陛下不得不防。”

這話說得刁鑽。不臣之心猶未湮滅,便是說謝相有過不臣之心,且眼下仍舊圖謀不軌。

劉藻道:“這是你一人之見,還是也有其餘大臣,與你持的見解相同?”

趙恬回道:“暫無其餘大臣,與臣所見相同。”其實是有的,隻是暫且蟄伏,欲待謝相之勢再垮一些,再來彈劾。

劉藻便點了點頭。謝相就在後殿睡著,後殿與前殿僅一牆之隔,言語稍大聲些,便能傳過去。她怕擾了謝相歇息,便打算過些日子,再做論處。故而麵上也未帶出什麼情緒,隻淡淡道:“朕知道了。”

趙恬略一猶豫,又稟:“還有些大臣,頗有下作之語,稱丞相以色侍君,是鄧通、韓嫣之流。臣以為有辱陛下英明。”

劉藻捏著竹簡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她咬著牙,眼中怒意大盛,道:“誰在講?”

她怒到極點,卻因刻意壓低聲,而使顯出異樣的滔天怒火。趙恬覺得不對勁,大著膽子看了一眼,一看又忙伏身,顫聲道:“僅三兩人四下在說,臣也是無意間聽聞。”

劉藻赤紅雙目,嗬嗬笑了兩聲,反問:“三兩人?無意間?”言罷,又壓低聲笑了兩聲,聲音都有些猙獰了。

聽得趙恬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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