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978 字 8個月前

蓬萊島不遠,當日去,當日即可回。

此時還未及正午。劉藻乘宮車,匆匆趕去,登舟時,方才過了午時。

她坐在舟中,垂首沉思,想得有些入神。

再過上半月,天氣寒冷,太液池結了冰,舟船便不能行了。得快一些才好。她看似一步一步走得穩穩當當,其實等了這麼多年,她多一刻都不想浪費。

“陛下,到蓬萊了。”胡敖入內,溫聲稟道。

劉藻站起身,想起李聞受了無妄之災,須得安撫,便吩咐胡敖道:“你親去廷尉府上,讓他勿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丞相之位,是他應得的,除他之外,無人可擔此大任。”

胡敖恭敬道:“諾。”

劉藻下了船,胡敖則乘另一艘小舟快速返回。

島上的人早已看到皇帝的大船了,岸上十餘名宮人相迎。劉藻登岸,問道:“謝相在何處。”

她稱謝相稱了十五年,一時間也忘了改口,島上眾人消息不通,也不知丞相換了人做,依舊稱謝漪為相,道:“回稟陛下,丞相正在池邊垂釣。”

在垂釣嗎?劉藻下意識地笑了笑,笑意溫暖,語氣也輕快了許多,道:“領我去。”

蓬萊島四麵環水,島上草木山石,皆有意境,故而並非臨水之地都可垂釣,而是專門劃出了幾個地方,用以取樂。

劉藻跟著宮人,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看到了謝漪的身影。

謝漪背對著她,一身青衫,發絲柔順,身形溫婉,專注地望著池麵。

劉藻加快了步伐。

謝漪聽到聲響,轉頭看過來,像是早料到來人是她,與她笑了笑,道:“怎麼衣衫沒換就來了。”

劉藻這才發覺她還穿著大朝的袞冕,累贅得很。

“忘記了。”她如實道。走到謝漪身旁,往池中看了看,魚簍中已裝了一尾魚,正探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呼吸。

謝漪放下釣竿,朝她招招手。劉藻笑眯眯地彎下身,謝漪替她解冠,將那笨重的平天冠取下。劉藻覺得頭上一輕,舒服多了。

宮人上前,在謝漪身旁新置了一張榻,又雙手接過平天冠,退到一邊。

劉藻在榻上坐下,玄色的袞服莊重威嚴,與垂釣這等閒雲野鶴的風雅事極不協調。可她卻津津有味地望著池麵,看謝漪釣魚。

池麵微漾,水草都已枯萎,軟軟的斜在池麵上。劉藻看了一會兒,又轉頭看謝漪,然後就移不開眼了。

不知是多了一人驚擾魚兒,還是彆的什麼,過了許久,都無魚兒上鉤,想是今日就這點收獲了。謝漪放下釣竿,劉藻握住她的手。

身後還有宮人,謝漪總不習慣在人前親近,她微微掙脫,劉藻卻不鬆手,於是謝漪也就不堅持了,隻道了一句:“這麼大的人了。”

劉藻悄悄地往她那邊靠,直到靠到她身上。謝漪便不動,由得她靠著她的肩,以作休憩。

這幾日必是極難,大臣們哪有這麼容易鬆口。謝漪在島上心中也掛念,因而方來垂釣,以此靜心。

“你這幾日都釣魚嗎?”劉藻問道。

“嗯。”謝漪答。

劉藻皺了皺眉,問:“那釣來的魚呢。”她在未央宮,一尾都沒吃到。

謝漪彎了一下唇角,道:“皆散與宮人了?”

劉藻哼了一聲。

謝漪轉過頭,笑意更濃。

“不許給宮人,都是我的。”劉藻悶悶地道,“讓他們把魚還給我。”

謝漪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問道:“可是出了事?”

她正是忙的時候,匆匆登島,必是有事。劉藻的心還在魚上,也就有些漫不經心的,說了眾臣請辭,說了她已順利化解,倒未講如何化解的,隻令謝漪不必憂心。

謝漪聽罷,靜默半晌。

劉藻待不了太久,見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道:“我先走了,過兩日再來。”

謝漪道:“我與你同行。”

二人一同往岸邊走。

來時心上裝著事,與謝相相處時,心中踏踏實實的,什麼煩憂都沒了。眼下要走,劉藻又覺心像空了一般,難受得很。

謝漪取了冠冕,重新為她戴上。

劉藻暗自歎了口氣,道:“我走了。”

謝漪握了一下她的手,親密之語在人前難以啟齒,她以輕柔的目光注視劉藻。劉藻便懂了。她登船離岸,站在船頭。

謝漪在岸上目送。

直至謝漪的身影看不到了,劉藻方走入船艙。

一進去,便看到一小小的魚缸,其中有魚,魚卻不多,七八尾而已,在水中輕輕擺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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