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忘不了那天她從泳裝店裡走出來的模樣,《廬山戀》女主角也沒有她美!
那是一種女孩獨有的美,不是小妹妹的漂亮。
甚至,稀裡糊塗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麼,是漂亮嗎?聰明嗎?可愛嗎?優秀嗎?他真的說不出來,隻是隱隱知道,如果要處對象的話,他想“處一個小綠真那樣的對象”。
可心裡又有另一把聲音告訴他:你就是把她當妹妹的啊,你沒必要疑神疑鬼。然而,事實是,自從偵破完這案子後,因為睡前想到了她,夢裡他居然就見到了她。
胡峻一直比同齡男生晚熟,上大學的時候,同宿舍男生已經有很多“自己動手”的習慣了,可他愣是住了三年才發現,並且又在之後一年才學會,不是美女孩追,是他真對這些女孩提不起感覺。
遇到任何一個主動追求他的女孩子,他都會下意識跟小綠真比,結果發現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綠真更好的女孩子,連菲菲也沒有她好……小綠真這丫頭,已經完全融入了他的人生,方方麵麵,無孔不入。
他一直以為這是暫時性的,可自從那天夢見她後,他發現不是,他居然禽獸的在夢裡看見她穿著那套鵝黃色泳裝……雖然夢隻是止步於此,可他記得她曾說過,夢境是潛意識的反饋。
潛意識裡,他就是想看她那麼穿。
這個認識徹底嚇傻了胡峻!
他覺著自己太齷齪,他臟了,他居然敢這麼想!這跟外頭把電影明星和泳裝模特的照片珍藏在枕頭下的猥瑣男有什麼區彆?他對不起自己的職業,對不起自己這麼多年受的教育,對不起待他如親生的黃老師,更對不起他和小綠真這麼多年的兄妹之情!
可偏偏夢境總是得寸進尺,就在他即將招架不住的時候,她填報誌願的信寫來了,厚厚兩頁紙寫的都是她的糾結,不過她在信的最後居然說“無論上哪個學校我都能跟大臭屁永遠在一起了”!
轟——當時他就紅了臉,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可就是這麼簡單一句話,讓他激動得徹夜未眠。
在這一夜裡,他想了很多,全是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景,他的心熱乎乎的,仿佛那年樓道裡塞給他的雞蛋一直被他捂在懷裡一般。
她就是他貧瘠卑微的童年裡,唯一的“雞蛋”,代表著美味,代表著幸福。
他很想也這麼捂著她,捂一輩子。
可是,下一秒,理智又告訴他,不可以,她太小了,她比菲菲還小幾個月,他們怎麼可能呢?
於是,明明是她問他報誌願的事兒,他卻比她還糾結,糾結了一個星期,最終隻是非常冷淡的回她幾個字。
他能想象到她收到信的失望和難受,可他逼迫自己彆想那麼多,毫無感情經驗的他隻能依照以前拒絕彆的女孩的經驗,一個字——躲。
他相信,時間能解決很多問題,躲到她有了新朋友,基本忘記他的時候,就沒事了。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內心,在外地給菲菲打電話的時候,聽說她要辦升學宴了,他們去年的全友福沒照,今年要不要回去順便給拍了?
這是一個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呀!
胡峻立馬答應,趕在她升學宴當天回來了。
崔綠真委屈一會兒,心情就雨過天晴了。從小養成的好習慣,生氣不會生太久,有什麼都要當麵解釋清楚。
她抬起頭,撅著嘴埋怨:“胡峻哥你還沒說,你逃避什麼呢?”
胡峻一愣,不敢看她純潔的毫無雜誌的眼睛。
崔綠真眼珠子一轉,“你在逃避我嗎?”
胡峻一噎,她太聰明了。
崔綠真疑惑的轉個身,這才發現自己穿著睡衣靠在他懷裡,怪不妥當的,立馬想要藏進被窩裡,可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舍不得,自從他上大學後,他們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親密過了。小綠真很小的時候就依戀他身上的氣味,他牽著她放學,陪她等媽媽下班,陪著她去玉米地裡找爸爸……都是這股氣味,能讓她安心。
胡峻心裡正亂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時候,她忽然回頭,又窩進他懷裡,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立馬緊張的問:“怎麼,感冒了?”
“沒,就是想聞聞你身上的味兒。”
“轟——”一聲,胡峻的臉又紅了,“胡,胡說什麼……”
綠真拱了拱腦袋,滿足的閉上眼睛,“你身上真好聞,要是能永永遠遠一直聞下去該多好。”
胡峻紅著臉,那兩個字愣是說不出來。
最終,他還是克製的推開她,輕咳一聲,“該洗頭了。”
崔綠真害羞的吐吐舌頭,她也覺著自己身上味兒不好聞呢,趕緊噠噠噠跑洗漱間去了。自從媽媽生下雙胞胎後,這麼多人擠在一處洗漱不方便,爸爸她的房間裡也修了一間。
她今天太高興啦!高興得都能唱歌啦!
而此時,跟她相反的是崔老太的心情,本來,崔家七仙女這麼出息,當年嘲笑他們家生不出兒子要絕戶的人家,現在給她們提鞋都不配!婆媳幾個都能在大河口鄉橫著走,用鼻孔看人啦!
可她好巧不巧的,上樓叫孫女起床的時候,看見屋裡的情形……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就是兩個年輕人摟摟抱抱!
“這都小夥子大姑娘了,像什麼話!”她嘴裡罵咧著,迅速來到樓底下,想要把這事告訴阿柔,總覺著她聰明,有辦法解決。
可黃柔今天很忙,今兒算是閨女長到這麼大最重要的日子,剛好印刷廠出了點事,她正兩頭忙呢,見婆婆欲言又止,以為是不重要的事兒,也沒多問。
老太太這兒看看,那兒瞅瞅,好像沒她能插上嘴的地方,隻能悻悻的又轉回樓上,發現胡峻那臭小子已經回去了,忙進孫女房間認真打量。
當然,她也知道,倆人還不至於有什麼,可……她深深的有種,自家地裡精心伺候十八年的大白菜要被豬給拱走的危機感。
崔綠真哼著小曲兒,洗得渾身香噴噴的,將頭發擦乾,換上紅裙子,再配上一雙帶點小跟的黑皮鞋,瞬間就是小仙女啦!很剛才躲被窩裡生悶氣的小邋遢簡直不是一個人喲!
“奶怎麼在這兒?”
老太太看她麵色紅潤,眼神明亮,沒有躲閃,倒也不好直接問,“怎麼睡這麼久,你媽都要出發了。”
“哦,讓他們先去吧,我待會兒自個兒開車去,順便載著菲菲和胡峻哥。”
又是胡峻,老太太心裡實在是不舒服,這小子怎麼無處不在啊。
***
下午,顧學章把司機派去書城接春暉姐妹幾個,他自己開著麵包車上市區,來回載了幾趟,將家裡人接到陽城賓館,綠真一直跟菲菲麗芝玩到下午三點才出發。
胡峻神情自然了很多,主動拿過車鑰匙,當起了司機。穿過人民廣場到陽城賓館,也就五六分鐘路程,到達賓館門口發現客人來得還不多,幾個年輕人乾脆就坐車裡。
麗芝和菲菲坐後排,看著他俊俏的側顏和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忽然大著膽子問:“胡峻哥咱們玩個遊戲怎麼樣?”
胡峻目不斜視,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當然,他平時給人的印象也是溫文爾雅,大家都不怕他,“咱們真心話大冒險吧。”
胡峻還沒聽過這個遊戲,估計是這幾年才興起的,也倒是不想掃她們興,回過頭道:“怎麼玩兒?”
“先猜拳,出結果了再告訴你。”麗芝和兩個好友眨巴眨巴眼,仿佛對上某種暗號,胡峻剛覺著不對勁,忽然發現手已經下意識出拳了,而她們仨都是“布”。
“胡峻哥輸了,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是什麼,大冒險又是什麼?”
楊麗芝把遊戲規則解說了一遍,再一次催他選,“那就真心話吧。”看她能問出什麼問題來。
麗芝再次狡黠的眨巴眨巴眼,“胡峻哥你處對象了嗎?”
胡峻輕咳一聲,“怎麼問這個,這是大人的事兒。”眼睛卻下意識看向副駕駛的女孩,恰巧綠真也期待的看過來,兩個人跟見鬼似的迅速彈開。
“胡峻哥你快回答,彆耽擱時間哦。”
“沒,沒有。”
三個女孩毫不掩飾她們的滿意,“哼,這還差不多!”
下一輪,她們對視一眼,胡峻早早注意到,故意虛晃一招,她們出錘,他出剪刀,哼哼,小丫頭片子,還跟他玩心眼兒呢?
然而,楊麗芝依然大聲問:“胡峻哥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胡峻一臉問號:“我不是贏了嗎?咋還讓我選?”
“因為這一輪是輸家問贏家呀。”
胡峻氣結,磨著牙齒問:“那下一輪呢?”
“看心情。”
胡峻磨牙,如果他贏就是輸家問,他輸就是贏家問,是吧?這幾個丫頭,咋還跟小時候一樣,耍賴也不想個好點兒的由頭?那時候是猜拳請客,他輸的時候就是輸家請客,他贏的時候就是贏家請,“你們靠著這條雙標規則,騙了我多少餅乾汽水兒啊?”
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笑起來,綠真被他賞了好幾個暴栗,居然有種幸福的感覺。
崔綠真:我可能是個受虐狂呀媽媽!
***
今天的宴席是市長千金的升學宴,陽城市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甭管邀沒邀請到,反正陽城市小地方,多繞幾圈都是沾親帶故的。
顧學章也不許人送禮,更不收禮,來了就請大家入座,原本計劃二十桌,誰知五點不到就坐了三十桌,也幸好明兒還有一家,菜已經備得差不多了,經過商量後還能暫時借用他們的菜,承諾今晚會給補上,這才沒讓客人乾坐著沒飯吃。
崔綠真這次穩定發揮,考了全市第一名,在石蘭省也能排到前五,而且是理科前十名裡唯一的女生,大家都誇這是虎父無犬女!不僅錄取了公安大學,關鍵吧,她選的專業還是大家聞所未聞的,都在討論這專業到底是乾啥的。
胡雪峰早被兒子科普過了,此時也樂顛顛的介紹起來,動不動就是“我們綠真”,跟他有啥關係似的!再看他兒子跟今天的主角小公主坐一起,郎才女貌,人精們都懂了。
原來是胡大廠長家未來的兒媳婦啊,隻是不知道顧市長同不同意?
“恭喜崔嬸子,以後的福氣可是多得享都享不儘咯!”牛屎溝來了幾個代表,都是以前跟崔顧兩家來往密切的人家。
“可不是,七個孫女一個賽一個能乾,真是咱們大河口鄉飛出的金鳳凰!”
反正截至目前,崔家七仙女算全都走出農門了,春苗在大河商貿公司獨當一麵,友娣在大會堂做國宴招待外賓,春暉在上海當大律師,上次打電話來說已經申請了國外留學,春月在電視製作中心唱歌,三個小的也要麼上大學,要麼當運動員……整個大河口鄉,誰不說崔家能?
誰不給她們家豎大拇指?
就是劉老太,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誇兩句,這崔家祖墳上真是冒青煙了!
瞧這一個個得意的,跟過大年似的!
這不,最歡迎的非顧學章莫屬。
他今天比調任市長的時候還高興,他開始相信崔家人說的“小福星”了,要不是綠真,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能有今天,全靠大女兒助力,可他卻給不了她什麼。
前幾天聽嶽父打電話回來說,他們當年在蛇口買那塊地被一位香港商人看上,出價三百萬,短短四年時間就翻了百倍,他已經跟妻子商量過,彆的暫且不說,大河商貿公司的發源地是一定要給大女兒留著的。
本來買地的時候寫的是她的名字,可後來辦公司向日本人提交資質的時候因為她未成年,給改成了妻子的名字,最近他又給改回來了。
正想著,忽然從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他給秘書使個眼色,秘書苦著臉上來,附耳輕聲說道:“綠真外公一家來了。”
什麼叫一家??
顧學章看向妻子,果然見她臉上已經有了怒容,隻是顧忌著場合,沒有表現出來。
“我侄女升學宴這麼重大的事兒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呢?”一把溫柔的聲音走進大廳,黃娜穿著一身合體但陳舊的套裙,緩緩走來,她身後跟著一個瘦小的青年,約莫二十出頭,小平頭,濃眉大眼,但眉眼之間怯怯的。
倒是跟他身後的男人挺像,父子倆都是一樣的白淨溫柔,怯生生的,仿佛黃娜領著的小廝。
在他們身後,是急急忙忙追上來的周永芳。
黃外公因為拿到了證明,也沒等外孫女的升學宴,半個月前就去了美國。他絕對想不到,他前腳剛走,這一家子後腳就殺到大河口來,更想不到,這滿懷希望以為就是不能改變命運最差也能打幾頓秋風的一家子……會被崔綠真折騰得有多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