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去哪兒,任它飄搖。”
竇嬰也有此意,看到許君把爐炭送過來,就叫小霍去病去他家拿大氅和魚鉤。阿奴提醒他沒魚食。
竇嬰爽朗大笑:“今日老夫也學學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衛長君摸摸他家乖孩子的小腦袋,“這麼冷的天,有魚食魚也不樂意出來。”
小阿奴意識到他白操心了,羞愧的小臉微紅。衛長君抱起他。阿奴嚇一跳,慌忙摟住他的脖子。衛長君笑道:“阿奴長大了,差點沒抱動。你這種想法很正常,侯爺學薑太公才不正常。”
阿奴靦腆地笑笑:“郎君又安慰我。”禁不住小腦袋枕他肩上。
嘟嘟打開直播,播如洗的天空。看直播的人隻能聽到衛長君等人說話也很滿意,蓋因他們能通過聲音聽出衛長君很好,小霍去病被他養的極好。
衛長君摸摸小阿奴的臉:“他一個早已致仕的老侯爺,誰能想到還有這份心。冷不冷?”
小家夥火氣旺,小手滾燙滾燙,貼著衛長君的臉,他放心地抱著阿奴沿著奴仆開出的土梯朝水邊走去。
“羞羞臉,這麼大還叫抱。”
彈幕花了,嘟嘟趕忙避開小霍去病。看直播的人習慣了,倒也不惱,反而靜下來聽小霍去病還會怎麼說。
阿奴掙紮著要下去。衛長君回頭瞪大外甥:“誰昨晚要跟我睡來著?”
“不是我!”小不點大步越過他,縱身一跳到船上,船頭不穩,站在船上的竇嬰跟著晃悠兩下。竇嬰抓過他的胳膊就是一巴掌。
小霍去病屁股痛的一蹦尺高,船頭又晃兩下。竇嬰嚇得怒吼:“不許跳!”
“就不該給你拿魚鉤。”小霍去病塞他懷裡就往岸上跳。
衛長君輕咳一聲,小不點下意識停下。衛長君叫他把阿奴接過去。小霍去病伸出手把阿奴拽上船就嫌棄,“笨!”
阿奴習慣了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甩開他的手往裡去。他看到炭火著了,就把茶壺放上去。小霍去病得了個沒趣,猶豫片刻又擠到阿奴身邊。阿奴習慣性往裡移,給他留出足夠多的空位。
衛長君和韓嫣上船就看到阿奴被擠成一小團。阿奴仿佛沒發現,二人相視一眼也沒管。如今阿奴不怕去病,他不舒服不會一直忍下去。現在這樣可能還覺著擠在一起好玩。
衛長君和韓嫣拿起船槳往岸上使勁一推,船離岸。兩人見船動了就不再管,拿出薑、茶葉等物進去煮茶。
霍去病看到個食盒很是驚訝:“還有好吃的啊?”
衛長君打開,小不點失望了,竟然是核桃、紅棗等堅果乾貨。
小不點移到衛長君跟前蹲下去,扒著他的雙腿:“大舅舅,我想吃紅薯乾。”
“你不想吃。”衛長君撥開他的手,小崽子起身抱住他的脖子。阿奴沒眼看,就這樣也好意思嫌他不知羞。
衛長君:“過幾日回秦嶺一趟殺兩頭豬,給曹女他們留一些,剩下的都拉過來,大舅給你做好吃的。”
“過幾日是幾日啊?”
天冷肉可以放許久,衛長君算一下:“臘月初八。”
“啊?”小霍去病驚呼一聲,“還有四十多天?我就知道你的幾日是幾日又幾日。”
衛長君眉頭一挑。小霍去病搶先道:“舅舅真好。謝謝大舅。大舅,我給你煮茶。”
韓嫣服了他了,這機靈勁兒也不知道像誰。
竇嬰進來,韓嫣出去用他的魚竿體驗一把冬日垂釣。早先渭河漲過一次水,衝進來不少黃河鯉魚。這幾年上山的人少,打魚的人也不多,天冷依然有魚露頭。韓嫣隻見魚不見魚上鉤,急了。岸上幾個半大小子正在踢毽子,霍去病送給他們的毽子。韓嫣就叫拿雜糧餅漁網以及網兜。
小霍去病最喜歡網兜兜魚,把雜糧餅弄碎,往水裡一撒就等著撈魚。
冬天水草沒了,小蟲子也少了,又沒到貓冬的時節,魚也餓,一把下去,魚飛躍而來。
韓嫣撒網,霍去病撈魚,竇嬰想把他倆踹下去。衛長君見他眉頭深鎖,剝個核桃給他,“哪天不帶他倆,我陪您釣個夠。”
竇嬰:“叫他倆一攪合,老夫除夕前都不想再上船。”
恰好水冒煙了,小阿奴跪坐起來,“猴子爺爺,喝茶。”
竇嬰笑了,捏捏他的小臉,“調皮!好的不學淨跟去病學這些歪的邪的。”
小霍去病帶著一身寒氣進來,衛長君拉過他,臉是冰的,手是熱的,“好玩嗎?”
“好玩!”小霍去病靠著他坐下,“我撈了條這麼大的。大舅,吃魚湯還是紅燒魚啊?”
這幾年每年夏天,曹女等人都會按照衛長君教的做醬,衛長君想一下:“給你烤魚。”
小霍去病搖頭。
衛長君沒再說什麼,給他倒杯水。臨近午時,可以回家了,衛長君和韓嫣劃船靠岸,然後叫韓嫣和竇嬰夫婦都去他家用飯。他把烤盤找出來,調好醬,把小霍去病的條魚全烤了。
烤魚分成小塊端去堂屋,霍去病看到醬色很失望:“還是燉魚啊。”
衛長君:“像烤五花肉那樣在烤盤上烤的。你嘗嘗,比燉的入味。”
何止入味,比燉魚更適合配米飯。然而今日沒米飯,主食是玉米炊餅和蒸紅薯,湯是魚頭凍豆腐湯。
飯菜簡單,帶著家的味道,小霍去病吃的挺滿意。衛媼也吃的很舒服。隻是飯後熬人。衛媼找許君和西芮聊天,兩人也不敢放肆,一句話要斟酌許久。
衛媼又住幾日,衛青休沐回來的第二天,她就跟衛青回城了。
家裡有兩個老奴,還有衛媼選的兩個年輕女奴,四人照顧她一個,衛長君無需擔憂。衛家離陳掌買的小院近,她在家寂寞了,也可以找衛少兒。
日子慢悠悠過著,不知不覺進了臘月。臘月初八早上,小霍去病起來就拍衛長君的門,衛長君才意識到快過年了。
飯畢,衛長君騎馬,孟糧駕車載著兩個小的,四人一起繞到前往長安的橋上,過橋回秦嶺。
孟糧帶人回秦嶺拉糧食的時候告訴過曹女等人,不下雨下雪,他們初八過來殺豬。
衛家四人,韓家和竇家四人,八個人已經把豬殺了。衛長君到秦嶺,幾人正準備開膛破肚收拾豬下水。
衛長君令孟糧用留在秦嶺的馬車運一頭豬回茂鄉,他留下分解另一頭豬。
曹女等人希望年十中午去茂鄉同他們過除夕,衛長君就沒留太多,一副豬下水一條豬腿,十來斤五花肉以及一個豬頭和四個豬蹄,留八人除夕前後吃。
回去的時候照舊給幾個妹妹以及宮裡送一份。
臘月二十四,大雪過後,衛長君過來殺兩隻羊留著除夕和初一吃。
羊肉吃完也立春了。
今年立春在除夕後,以至於整個正月格外的冷,嘟嘟建議衛長君來年盤個火炕。
衛長君也想,但他不會,怕哪裡漏氣導致一家老小都無聲無息地去了。
嘟嘟叫他去靠東牆奴仆的廚房裡試試。衛長君小院裡的廚房是兩間,奴仆那邊間,一間放著大磨盤,一間堆滿糧。雜糧看起來很多,由於人多,吃不了多少時日。也由於人多,出來進去彆想關緊門窗,所以不存在氣體中毒。
衛長君搖搖頭,決定以後再說。
“大舅,大舅,快來!”
衛長君眉頭微蹙,嘟嘟原地消失。衛長君裹著大氅出去,“又怎麼了?”
“又多了一個鄰居。”戴著帽子手套的小不點跑過來。衛長君見他臉通紅,手裡還拿著弓,“又去哪兒了?”
阿奴跟著過來,後頭還有幾個半大小子——奴仆的孩子。衛長君見除了阿奴,每個小家夥手裡都拿好幾隻雀,“這周圍的雀竟然還沒被你倆打絕?”
半大小子怕衛長君,禁不住躲到阿奴身後。阿奴給他們個眼神,幾個小的不怕了。有一個大著膽子說:“有好多。”
衛長君笑道:“交給你們父母,叫他們脫毛,我叫許君給你們炸了吃。”
小霍去病想起他大舅年前做的炸果子,“大舅,還有饊子嗎?我餓了。”
衛長君叫西芮去拿。
西芮拖著大壇子出來,“郎君,不多了。”
衛長君:“帶他們幾個洗洗手,分了吃了。過幾日不甚冷了咱們再做。”
小霍去病詫異:“不是過年才做嗎?”
“以前窮,平日裡不舍得吃,過年給自己做點好的。如今不窮了,自是想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吃。”衛長君想起他方才說的事。等幾個小的洗了手才問,什麼叫又多個鄰居。
阿奴咽下去就說:“是個女的。跟大姨母一樣好看。”
“是嗎?”那他得出去看看。衛長君好奇地問:“隻有她一人?”
嘟嘟出來,[你還沒吃夠虧?]
衛長君不動聲色地瞥它一眼,[你以為人人都是劉陵。]隨後問阿奴,“知道叫什麼嗎?”
小霍去病搖頭。
阿奴:“聽到一個女奴喊她司馬夫人。郎君,這不是人名吧?”
衛長君心中忽然一動,“卓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