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有恃無恐 您要是上戰場,隻憑這張嘴也……(1 / 2)

衛長君一次收到兩封信, 以為他母親病重,亦或者宮裡出什麼事了。

當他看完弟一封信,尤其那個鮮紅的小手印時, 衛長君想說“劉徹有病”。當他看完第二封信,尤其最後一句,衛長君想把劉徹抓過來打一頓。

朔方城人少事不多,信使到的時候韓嫣跟衛長君在一處, 門外果樹下。衛長君盯著公孫敬聲練字,韓嫣在公孫敬聲另一邊糾正其握筆姿勢。

韓嫣見衛長君滿臉複雜的樣子很是好奇:“信上寫的什麼?”

衛長君遞給他:“先看上麵再看下麵。”

韓嫣愈發地好奇。當他看完,一言難儘,“……陛下吃飽了撐的, 還是天下無事他太閒?”

“給我看看。”公孫敬聲伸手。韓嫣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小夥子痛的嘶一聲,縮回去規規矩矩練字。

韓嫣看向衛長君:“回去?”

“地沒分,牲口沒分, 你一個人行嗎?”

韓嫣很不行。地和牲口以及瓜果蔬菜都是衛長君的,他想怎麼分怎麼分。換作是他,但凡有一絲不公,從關東遷來的那些貧民都得鬨。

“那就不管了?”韓嫣看著手中的信問。

去年孵的小雞小鴨長大了, 公雞公鴨可以宰了吃了,衛長君沉吟片刻,“明日抓幾十隻雞鴨,一個廚房分幾隻, 吃好喝好,下午把大夥兒聚到一起商議商議。”

“你找他們商議?”韓嫣搖頭,“都不如跟去病和阿奴商議。”

衛長君明白他誤會了:“不是找他們討主意。”拿過那兩封信,“而是跟他們提個醒,我要走了。”說著起身。

韓嫣下意識問:“還有事?”

“燒了。”衛長君晃悠一下信紙, “堂堂帝王,如此厚顏無恥,我都替老劉家感到丟人。”

韓嫣笑了:“老劉家不這樣想。你不覺得陛下很有其祖遺風嗎?”

“泗水亭長?”

韓嫣就知道他懂:“不然呢?”

衛長君忍不住笑了,笑的很無奈:“跟他比起來,陛下隻是叫據兒按個手印,倒也稱不上無恥。”

韓嫣:“不生氣了?”

“跟他置氣,我早氣死了。”衛長君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韓嫣又問:“是不是得給陛下回一封信?”

信中提到劉徹想封衛青之子為列侯,韓嫣看來他威脅衛長君,而衛長君很清楚他敢不管不問裝不知道,劉徹真敢下旨。衛長君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礙於他的關係,衛青之子此時已是列侯。

多少人為了封侯命喪塞外,雖然是李廣指揮不當。可一旦他侄兒封侯,衛家一定會再次成為許多人眼中釘肉中刺。

隨著時間越久,那些人會越恨。他和衛青、霍去病以及阿奴早晚有死的那天。沒了他們,衛家好比沒了牙齒的老虎。“巫蠱之禍”極有可能再次發生。不在劉徹一朝,也有可能在劉據那一代。

嘟嘟給他的資料中,李廣戰場自儘,其子李敢認為身為主將的衛青指揮不當間接害死了他父親,就找衛青尋仇,重傷了衛青。劉據身為太子非但沒有責罰李家,還把李敢的一對兒女收到身邊。

衛長君可以確定他不傻,也不可能恨衛青,那麼隻有一個原因,劉據被劉徹慣的。他能乾出這種事,身邊小人攛掇一二,重演“誅滅諸呂”也不是沒有可能。

“幫我找幾個針線活好的,給他趕製一身棉衣和兩條褥子。”衛長君說完回家。

公孫敬聲停筆,望著樹蔭外刺眼的陽光,“這個天做棉衣?”

韓嫣輕撫他的小腦袋:“陛下希望你大舅早日回京,可最快也得秋後。陛下任性,沒點補償,隻是靠幾句話安撫不了他。”

“陛下是小孩子嗎?”公孫敬聲簡直要結巴了。

韓嫣:“他是帝王,雄才大略,身邊又不缺能吏,還有你二舅那個大將軍,他敢任性,也有任性的底氣。”

“陛下不怕朝臣心冷了,合起夥來收拾他?”

韓嫣搖頭:“出身世家的官吏瞧不上底層上來的,主父偃這類也瞧不上滿身優越感的世家子弟。他們不可能鐵板一塊。武將這一塊有可能。如今年輕將領都是你二舅的兵。陛下唯一的兒子身上流淌著衛家的血,為了小皇子你二舅也不可能跟他們沆瀣一氣背叛陛下。”

“聽韓兄這樣講,陛下是有恃無恐。”公孫敬聲覺著手癢,“好想打他啊。竟然叫我大舅討好他。”

韓嫣樂了:“你大舅討好他不是應當的嗎?”

“彆以為我不知道大舅為何來朔方。”

韓嫣心中一凜,這個小崽子怎麼知道的。

彆是詐他。

韓嫣佯裝好奇:“你知道?”

“當我是三歲娃娃?駐守在此的騎兵說,陛下起初設朔方、五原二郡,朝中無人支持,禦史大夫公孫弘更是在朝議時當廷反對。陛下在民間的名聲很糟糕,他想把關東貧民弄到這邊隻能派兵,彆指望人家自願。

“我大舅名聲極好。大舅出麵事半功倍。你看,短短兩年,兩千駐軍都不需要朝廷供養。得給陛下省了多少事。陛下該謝謝我大舅才是。”公孫敬聲說到此不禁撇嘴,“大舅說他厚顏無恥,我看說輕了。”

韓嫣認真道:“這話隻能在這邊說說。”

“我又不傻。我看過書,書裡提過‘天子之怒,伏屍百萬’。”

韓嫣很是意外,又很欣慰,他這麼多年的辛苦沒白費,“十年二十年之後,希望你也能記住這句話。”

公孫敬聲連連點頭,“我敢不記住,大舅非得打斷我的腿。”

“知道就好。”韓嫣放心下來,“你大舅上了年紀追不上你,他一句話,衛家那些奴仆就敢卸了你。”

公孫敬聲對此深信不疑。

表兄的五個玩伴是大舅買的奴隸。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表兄捉弄他們,他們敢還以顏色,正是仗著有大舅撐腰。

“韓兄不覺著大舅家有點主不主奴不奴嗎?”

韓嫣:“你可以問問你大舅。”

公孫敬聲嚇得直搖頭,給他個狗膽也不敢問。

韓嫣見狀樂了:“寫你的字吧。我去找人給皇帝陛下做棉衣。”

衛家有彈好的棉花沒有皇帝用的布料。衛長君令騎兵入關送信,順便買了幾匹綢緞。

有針有線有熟練工,翌日上午就做好了。午飯後,衛長君令騎兵送去驛站。

七日後,劉徹上午收到信,下午收到一大包棉衣棉被。劉徹很是滿意,跟心腹黃門顯擺:“朕的主意不錯吧。”

黃門很想給他兜頭一盆冷水,讓他清醒清醒:“大公子並沒有回來。”

劉徹楞了一下,翻出信紙從頭到尾仔細看一遍,除了問安以及不許他封衛青兒子為列侯,就是有關朔方的情況。不止沒提他兒劉據,更是不曾露出一絲回來跡象,“難不成有一封信他沒收到?”

“兩封信一起送的。”黃門提醒。

劉徹揉揉額角:“不該啊。他就是今年不能回來,也該給據兒回一句想他了。你去椒房殿問問,皇後近日有沒有收到邊關來的信件或物品。”

黃門認為問也白問。

果然他到椒房殿,皇後告訴她近日衛長君都不曾給家人來信。

劉徹越發奇怪:“朕的兒子不是他外甥?”

“陛下就不該威脅大公子。大公子其人,有點吃軟不吃硬,但他更喜歡坦坦蕩蕩。前往五原送糧的通糧回來稟告,主父偃先前找各種理由拜訪大公子,被大公子拆穿後,這些日子都沒敢去。可見他直截了當地告訴大公子,想跟他學學如何安民種地。大公子一定不會把他拒之門外。”

“為何不早說?”

黃門頓時覺著滿心無力,“通糧來的時候,信已經寄出去好幾日了。”為了他的小命著想,黃門轉移話題,“大將軍是不是快入關了?”

劉徹算算日子:“按理說此刻邊關該傳來消息了。”

收到鴻翎使者送來捷報那日,劉徹派使者替他迎接衛青,到軍中拜其為大將軍。使者去了這麼久還沒消息,劉徹不安地起身踱步,“難道匈奴人跑了?”

“一萬多人,說不準。”

劉徹決定再派人去看看。然而話沒出口,門外有人求見。劉徹令其進來,見其身著甲胄,一路風塵仆仆的樣子,不由得向前幾步,“出什麼事了?”

來人抬頭看到帝王滿臉擔憂,他心中很是感動,趕忙坦言軍中無事,邊關也無事。他帶來了車騎將軍的信件。

該男子還不知道衛青已是大將軍。衛青領兵出擊匈奴時是車騎將軍。聞言劉徹奪過來直接拆開。

牲畜太多,假如直接入關,邊關沒有那麼多糧草。殺了吃了,一天也隻能吃萬頭。衛青請求分批入關。年老體弱受傷的牲畜殺了,一部分趕到京師,一部分分給邊關百姓和駐軍。

如今他已經令公孫賀、張次公等人帶著俘虜入關,他和主力還在塞上放牧。請陛下收到信後早日定奪。

劉徹有一點極好,將在外他從不過多乾涉。劉徹回到禦案前,用極快的速度給衛青回一封信。隨後他令黃門安排人送去,又令小黃門帶送信小兵下去歇息。

五月底,朔方早晚也開始熱了,以至於太陽快落山了,衛長君都不想回屋。霍去病出主意,“大舅,我們把鍋弄到樹下,在樹下做飯。”

衛長君看向幾個做飯的小子和燒火的趙破奴。

開春種棗樹楮樹的時候,衛長君在城牆邊,前往河邊的路兩側種了許多杏樹。長安杏子五月中就可以吃了。朔方比關中冷,杏子也比關中晚熟,此時正值金黃可口時節。趙破奴左手兩個杏,右手一個啃了一半的,“我吃杏就好了。”

衛長君好奇:“這一天我就沒見你嘴巴停過。吃多少個了?”

“不多。”趙破奴搖頭。

衛長君:“聽說過一句話嗎?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

“什麼意思?”趙破奴下意識問。

衛長君瞪他:“少吃點!”

趙破奴噎了一下,嘴巴動了動,很是不舍地把杏給霍去病和阿奴一人一個。阿奴接過去咬一口,笑著問他:“還餓嗎?”

趙破奴下意識看衛長君。衛長君淡淡地瞥他一眼。小夥子拉著兩個夥伴進屋弄鍋弄柴搬案板拿鏊子。

衛長君看到鏊子不禁皺眉,“又不嫌熱了?”

“一次多做點,留著明早吃。”趙破奴回答。

衛長君歎氣:“這次想吃什麼?”

“烙的兩麵金黃的千層餅。”趙破奴說完就去西邊菜地裡薅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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