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齊憫慈覺得取名字是件很要緊的事, 所以季淮初丁點都不敢隨意,慎而又慎地挑出來幾個跟她商量,她看起來一個都不滿意。
“沒事, 離寶寶出生還有挺久,我們可以慢慢擬。”他安慰她。
齊憫慈點了點頭。
寶寶, 出生……
她最近常常想,小朋友會是什麼樣, 她會不會變成一個麵目猙獰歇斯底裡的媽媽, 如果小孩不乖不聽話,她會不會也變得暴躁憤怒?
她希望自己能夠像花店的老板娘那樣,對孩子溫柔而耐心。
希望她能做到。
不過也沒關係,季淮初是個很溫和耐心的人,寶寶至少會有一個很好的爸爸。
這大約她有勇氣生下寶寶的原因。
晚上齊憫慈跟著他一塊兒去見了合作方的老板,對方一看見齊憫慈,眼裡露出一點詫異, 伸手道:“祁老板, 幸會。”
齊憫慈並不認得他, 或者說沒印象了,於是“嗯”了聲, 抬手握了握對方指尖。
那人這才和季淮初握了手,抱歉道:“沒想到是祁老板的先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原來是地產公司的老總, 早些年家裡出了點事, 幸好逢凶化吉, 於是非常篤信因果,牽頭狠做了幾年慈善,倒是太過投入一直走不出來, 有個項目募集不夠資金的時候,祁免免的公司通過他的基金會做過大額捐贈,是一項兒童心理援助項目。
季淮初聽到的似乎愣了一下,倏忽覺得自己可能對她的了解還是不夠全麵。
她總是一副拒人千裡恨不得全世界都離她遠一點的樣子,究竟是真的討厭彆人的靠近,還是一種潛意識的求助?
或許她也希望有人能在她童年無助期給予她一點引導吧!
她並不是無法理解自己性格形成的原因,隻是沒有人給她重新選擇的權利,她自己都無法搞清楚,如果上天給她重新選擇的機會,讓她在關愛中長大,是否真的會變得更好。
她永遠也沒有辦法驗證這個問題。
多年前種下的因,如今已經結成了果,無論做再多的假設都沒有辦法消弭掉她受過的傷害,也沒有辦法消弭掉她帶給彆人的傷害。
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直接的,祁免免從小就是個固執、偏執,甚至有些暴戾的小孩,但她卻一直沒有埋怨過父母,其實她是默認自己是個“壞”小孩難教養的,所以父母的崩潰她可以理解。
但在季淮初的眼裡,他覺得她父母的失職是非常大的,祁免免是一路在否定中過來的,她被逼成了一個怪物,又被不斷暗示她天生就是如此,甚至最後父母那裡,回到正常的校園生活,她也是被父母認定為天生脾性不好難教養。
哪怕她到這個年紀,她可以處理所有的事,依舊沒有辦法解開這個死環。
離開的時候已經晚上了,季淮初開車帶她在城市裡漫無目的閒晃,問她想做些什麼,要不要買點吃的,或者去挑些衣服,再或者隨便什麼想做的。
齊憫慈有些出神,沉默很久,目光看著車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人來人往,車來車往,這世界這麼多人,好像好熱鬨,但對她來說卻顯得很遙遠,她常常覺得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像是憑空被人裝進了玻璃罩子了,外麵的一切都顯得遙遠而模糊。
她好像很少有特彆想要的東西,閒下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如果沒有季淮初,她可能會嘗試很多東西,甚至一些不好的。
因為她並不在乎道德,也不太在乎法律。
一個和世界沒有牽連的人會是危險的。
所以上帝派季淮初來□□她。
她有時候會這樣想。
痛恨、厭惡,強烈的毀滅欲望,這些同時出現過,最嚴重的時候她一度懷疑自己有一天會把他殺了。
但其實並沒有,她什麼也沒做過,她連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他。
後來她想明白,她的愛就是伴隨著血腥的,沒有人教會她愛,每當她被柔軟包裹的時候,都會有更慘烈的事發生,久而久之仿佛形成了一種肌肉記憶,每當感覺到愛的同時也會感覺到痛恨和厭惡,會想要撕碎什麼,來澆滅愛欲,從而阻止任何可能會發生的不幸。
她愛季淮初。
她已經不再懷疑了。
“我想帶你去見我的新朋友。”齊憫慈突然說,“可以嗎?”
季淮初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頭:“當然可以啊!要不要買點禮物?”
“嗯。”齊憫慈還沒有給人送過禮物。
季淮初也沒有。
她好像收過他很多的禮物,雖然也給予過一些回禮,但正兒八經認真主動準備的禮物,沒有過。
或許可以給他準備一次。
這對於一個對大多事沒有欲望的人來說,是件挺難的事,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