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時的兩種主義打得不可開交,可現在兩種文學主義都還存在嘛。”
席餘燼對比了一下《未來早報》和《古今晚報》的厚度,發現《未來早報》要厚一半。看來現在半島上還是“未來主義”是優勢思想。
“現在來對比一下誰罵藍星比較多……”
席餘燼記仇地翻看報紙,哪怕隻能看到鬼畫符。
身邊的小鏽族有樣學樣地豎起刺,審視那些看不懂的文字。
伽諾左手摸摸小鏽族,右手讓席餘燼靠在他肩上,把報紙攤在中間,簡單翻譯部分內容。
《以未來主義視角審視藍星荀命作品脈絡,關於網文的未來出路》
《扁形人物的典型案例——藍星永夜作品分析》
《重構曆史思維角度,<吹又生>曆史觀分析》
《不穩定與穩定的表現力,<紀念日>的新文學流派》
因為在地球上看了太多陳腔濫調的文學批評,席餘燼下意識對批評家沒有好感。但沒想到現在仔細看它們的內容,一部分寫得還比較中肯,還有一部分是全篇誇讚的。
該不會是本科生在水論文吧?
“我不是隻喜歡聽讚美。”席餘燼合上報紙,解釋道,“如果真的有批評家把對文章的批評集合成冊,小說家又願意和批評家寫文辯論,雙方旗鼓相當地用筆吵架,這件事本身就很有樂趣。”
小鏽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可是它還是不懂文學批評有什麼用?
——旅遊者會探索太空,卻不會批評太空。為什麼批評家要批評文學呢,不愛看彆看不行嗎?
“如果深究下去,文學本身毫無用處。”
席餘燼心想是時候給這幫小崽子上新的課程了。
“對於批評者而言,文學批評有雙重樂趣。普通的體驗者隻能獲得第一層的體驗樂趣,而批評者卻能獲得拆解重構思索的快樂。它能精準捕捉到作者的行文思想,為作者的靈光一現而拍案叫絕,為作者因種種桎梏寫下的偏見文字而扼腕歎息。這樣讀文字,自然比單純體驗派更像在與作者對話。”
席餘燼講述了文學批評較為美好的一麵。
“思考者有思考者的深刻,懵懂者有懵懂者的享受。”
——好複雜哦,那會有人批評我的詩嗎?
小鏽族問道。
席餘燼:“如果你想讓我批評,我也能寫一篇。”
小鏽族忸怩起來。
“半島上的批評者不是我想要的感覺。”席餘燼轉而對伽諾說。
從他的表情,伽諾已經能知道席餘燼又要找樂子了。
“我認為,應當讓藍星小說家全部參與進來。”
席餘燼頓了頓,想到之前自己簡直諸事不順。伽諾不見了,藍星文壇差點沒有了,讀者還亂匹配他的馬甲,想來半島上找點批評家辯論都找不到。
這種痛苦,怎麼能自己一個人承受呢?
席餘燼自然不會在文章上故意發刀喂shi,小說家應當珍重每一次作品,他隻會在馬甲間做手腳。
之前他似乎一時高興,把馬甲們一一和好了。
現在他要把除了餘燼伽諾之外的全部拆掉,沒有一個可以幸存。
讀者們都應該嘗一嘗人間險惡。
讓戰火在藍星文壇重燃吧!
……
《未來早報》編輯部。
一個小小的實習編輯正在咬筆杆子。它正在寫一篇批判半島文學泰鬥的文章。
它寫一句,都要感歎一句:“啊!我真該死啊!我怎麼敢的!”
文學批評大致有兩類生物。
一類對自己的學問深信不疑,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一類一邊寫一邊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以頭搶地給古人謝罪。
實習編輯正是後一種,它深深感覺自己的文字正在褻瀆名著。它已經學了很久的文學批評了,從一開始的激情四射到現在興致全無。文學批評不僅在拆解文章,也在拆解它自己的浪漫。
“攢點錢就出去旅遊吧……”
實習編輯看了看自己的錢包,死心地繼續寫。
“現在還是努力把紀念日撐過去……”
紀念日正是那一天文學泰鬥發表“文學已死”論的日子。
不僅半島上的小說家要發表文章,就連已經旅遊許久的半島小說家,都要頂著層層延遲把批評文章發過來。後者一般是批評路上見到的小說。據說,出去旅遊的未來主義者,一半會轉為複古主義支持者,讓島內的複古主義苟延殘喘。
“實在寫不下了!”
實習編輯打開郵箱,選擇乾點彆的。它打算先把外麵那些小說家的文章整理校對一遍。
誰知它看到一個陌生的郵件標題。
“外星人?”
實習編輯詫異道。
“我們的征稿上確實沒有限製種族,先看看吧,這位支持我們未來主義的外星小說家,叫做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