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鄰居聽到個響,就湊近聽了聽,悚然發現慘叫的居然不是青梅而是趙三明。
這消息可不得了,上午青梅埋頭挑糞的時候挖草根割柴草打柴的婦人們就紮堆傳遞消息,到現在已經是整個屯都知道了。
估計等吃完午飯,屯裡的爺們兒也能都知道了。
不過大家還是不太敢相信,覺得不真實,裡麵肯定有什麼誤會。比如說趙三明叫是因為他摔了或者咋滴,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為啥青梅還能出門上工了。
青梅腳步一頓,終於轉頭正眼看向徐老嬸,麵上乾扯的笑沒了,一雙眼睛死沉死沉的,看得人莫名忐忑。
徐老嬸心頭一跳,不知道為啥就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旁邊等著聽青梅訴冤屈的劉三嬸也察覺到一股奇怪的涼意。
安靜片刻,青梅語氣平板地說:“就是夫妻之間那點事,不好往外說。”
噢——
徐老嬸跟劉三嬸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紛紛鬆了口氣露出笑來,劉三嬸更是拉著青梅的手感慨道:“雖然趙三明以前是混賬了些,可俺們女人呀,嫁了漢子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現在你們兩口子能湊到一起過日子,這就好了。再凶的爺們兒,隻要俺們把他褲腰帶整舒坦了,看他們還能不稀罕?”
都是屯裡土生土長的婦女,說的話難免就糙了些。
青梅認真點頭,看起來就像是受教了,劉三嬸看得老懷安慰,覺得自己勸好了一對兒年輕人。
徐老嬸見狀,也唾沫直飛地大談如何抓緊老爺們兒的褲腰帶,說得好像自己是萬人迷似的,青梅聽著這滿口東北腔,覺得有點彆樣的幽默感。
她想,也不知道屯子裡有沒有會唱二人轉的,現在她有點想聽這個了。
她喜歡熱鬨的有人煙的東西。
中午的時候農具都是各自帶回家,免得會計還要做記錄開庫房。
青梅回家後把糞箕放在院門口,抬手聞了聞自己身上,有些臭。不過並不影響她要急著去吃飯的心情。
去水缸打水洗手洗臉,等到進屋才發現趙三明不知道去哪了。
青梅第一反應就是又出門去檢查了一下菜園子,確定土豆白菜都完好,趙三明不見的事也就懶得理會了。
反正依他的性子是不會去自殺的,這就夠了。
拿碗直奔食堂,排隊打飯的時候遇到了趙三明的親娘秋葉子。
秋葉子一輩子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如今四十多歲的人,卻像六十來歲似的,頭發花白,臉上褶皺不少,一副愁苦大眾的麵相,大家就都叫她秋老太。
往日裡看見青梅,秋老太自覺羞愧,都是彆開臉急匆匆走人,可今天看見青梅了,秋老太卻欲言又止,想要上來找她說話的樣子。
“秋老太,你咋滴了?想跟你小兒媳說啥?”
有好事者問了。
屯裡人,說話都習慣了喇叭似的大嗓門,這麼一問,整個食堂的人都聽見了。
秋老太一副窘迫的樣子,連忙擺手說沒有沒有,端著打好的飯菜就埋頭走了。
“哎?咋秋老太端的飯不像是一個人的份兒嘞?”
有人嘀咕了一句,轉頭就跟人聊彆的去了。
能聊的話題不外乎就是誰家孩子如何,誰上工如何,一年年的就這些話題,大家夥聊得也不嫌單調,每次都能聊得熱火朝天。
輪到青梅打飯的時候,又是江燕子,青梅問了一句能不能給趙三明打一份。
江燕子往食堂門口看了一眼,快速輕聲說:“你婆婆剛才就給趙三明打了!”
剛才秋老太可是說趙三明被家裡媳婦打了,還打得不清,江燕子可不相信,就怕那二流子又出了什麼新辦法,要折騰青梅。
青梅明白了,原來趙三明是回“娘家”了。
秋老太身體不好,前幾年精神上還出過問題,雖然現在好久沒犯了,可屯裡人還是不敢讓她出來跟大家一起上工,就怕乾著乾著犯病了,人咋咋唬唬就往山裡跑了。
到時候誰來負責?
許大河是個標準的東北漢子,虎背熊腰,一把子力氣早就練出來了,養個不乾活的老娘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秋老太如今是在家裡歇著,幫兒子兒媳做做家務帶帶孩子什麼的。
上午趙三明躺在地上緩過氣來,抹了眼淚鼻涕就一瘸一拐地回了老娘那裡,盼著大哥老娘能幫自己壓製家裡造反的臭娘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