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崗屯所在的山脈是小興安嶺,可附近的山卻有好幾座。
這麼形容大概能更具體一點,站在屯裡某一處,三百六十度轉身,放眼望去全是山。
不過大崗屯主要的秋獵場所,卻是龍鳳山。
之所以取這個名字,真實原因也早就不為人所知了,反正就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特彆出名的道士途經此地,觀此處山川走勢,說了句有龍鳳纏鬥之勢。
於是這座山就叫了這個名字,至於本來叫啥,那就不得而知了。
要青梅來看,這傳說就有些逗了,因為大崗屯本身就處於小興安嶺邊沿,除了東邊通往小鎮的溝穀小道,其他三麵都是進入原始森林。
這樣的地方,哪裡來的“途徑”此地的道士?
不過傳說之所以成為傳說,肯定是與事實相差甚遠,經過了勞動人民的藝術加工。
彆的不說,龍鳳山的地勢地貌看起來也確實很不錯。
龍鳳山裡有龍眼泉,不是單個的泉眼,而是泉眼群,大大小小的泉眼彙聚成了鳳凰嶺上的落凰湖。
湖水並不往山下來,似乎是入了地下暗河,聽江紅軍他們這些不是第一次上山打獵的人說,龍鳳山下有很多洞窟。
青梅想著難不成有溶洞群,當然,這些都是一路上閒聊時所說的。
秋獵隊裡除了青梅,其他九個人都是三四十歲的大叔,這些人又是第一次跟青梅這個不合群的小媳婦接觸,相處時難免有些拘謹不自在。
倒也不是故意排擠青梅,隻是因為種種原因,半路上每次暫時休整的時候其他人都下意識坐在一起說笑,乍一看像抱團,隻留下青梅一個人在旁邊。
好在帶隊的江紅軍上受老支書叮囑,下受小閨女撒嬌,對青梅多有照顧,另外還有柱子的堂叔周鐵牛跟人閒聊時偶爾把青梅也帶上,讓青梅在打獵隊裡不至於太尷尬。
尷不尷尬什麼的,青梅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待會兒到了地方要如何多打點獵物。
從村口入了林子,一行人走了一個多小時,穿過平時砍柴的那片樹林,紮進了更幽深的密林中。
一路上也遇到過被人聲驚動蒙頭逃躥的兔子野雞麅子等,可江紅軍說這些動物彆打,就留在林子裡。
“這些東西生崽抱窩快得很,咱們少打一點,等到深山裡有走出來的狼啊熊這些,到了外麵遇到這些東西,填飽了肚皮就不會往林子外麵走了。”
周堂叔這麼跟青梅解釋,雖然話說得很粗淺,卻自有老一輩傳下來的道理。青梅點頭,表示受教了。
周堂叔是個健談的,上次因為要扛樹,影響了他的發揮,這次終於有了機會,一路上說了不少話,也讓青梅知道了更多打獵隊的事。
比如說龍鳳山裡東邊是個斷崖,斷崖下麵是地勢地貌特彆複雜的人熊溝。
“聽名字就知道,那邊有人熊,咱們都不會過去。這次咱們就是往西邊鳳凰嶺去,那邊有鹿和山羊。”
周堂叔說完,旁邊的江紅軍就站起來,吆喝著讓大家結束休息,繼續趕路。
如今他們已經進入了原始森林的地界,說起來跟鳳凰嶺的直線距離算不上多遠,可要趕起路來,卻很難走,大概第一天都要在趕路這一塊上耗費掉。
十人小隊裡,一共帶了四支獵(熗),(熗)是老式火(熗),打一發就要裝一次□□鐵砂的那種。
目前是由江紅軍、周堂叔以及解放叔、江老三拿著,其他人有家裡傳下來的弓,也有扛一杆鐵頭標杆的。
總之才十個人,打獵的工具就五花八門,所以青梅自製的弓混在裡麵倒也一點不顯眼。
越往裡麵走,樹木年份越久遠,體積也越大,到了最後,五人合抱的樹都成了隨處可見的,抬頭往天上一看,很少能看得見大片的天空,枝椏太密集了,陽光都照不進來。
經驗不足的人進來,怕是連天沒天黑都分不清。
地上也是落落一層厚厚的葉子,都是不知多少個年頭堆積下來的,人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踩在地毯上。
這個感覺卻談不上多舒服,大家都漸漸安靜下來,埋頭用手上當拐杖的探路棍謹慎的戳打著地麵,驚走藏在腐葉裡的蛇蟲鼠蟻。
這樣趕路是十分枯燥的,周堂叔還擔心青梅一個小媳婦受不住,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發現青梅始終麵色淡然,這才鬆了口氣,自己心裡逐漸生出的煩悶感也消退了些許。
其他叔伯們雖然跟青梅不熟,但大家都挺好的,江紅軍把青梅安排在中間最安全的位置,大家就默默保持著保護她的隊形前行。
這份無聲的保護,青梅自然看出來了,沒多說什麼。
習慣了沉默的人,嘴上不會多說什麼感謝話,心裡卻自有一筆筆賬牢牢記下。
如此埋頭走了大半天,終於,在穿過一片密林重見天日的時候,江紅軍舉手讓大家停下。
而此時,已經是金烏西斜至四十五度角,大概是下午四點多。
——他們從清晨趕路,直接在原始森林裡走了將近一天的路。
“這次咱們就在這裡搭營地,鐵牛,解放,你們跟我一起去附近探探路,其他人原地休息。”
江紅軍點了三個帶(熗)的人跟自己去附近查看情況,留下自己的弟弟江老三帶著剩下的一支(熗)保護大家。
他們停留的地方是一個由石頭堆砌而成的小高地,三麵是樹林,前麵則是個懸崖,站在這裡可以看見一大片森林。
青梅往懸崖那邊走了幾步,往下一看,才明白江紅軍為什麼要把營地安置在這裡。
懸崖並不高,大概十幾米,坡度約莫七十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