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萬丈紅塵中(2)
白琪這位師兄是哈佛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主攻臨床醫學外科, 幾年前博士畢業回國,在一家私立連鎖醫院實習過。時至今日,接待過的病患不計其數, 極大可能是記岔了名字。
白琪當時就求證:“真有印象?趙錢孫李的趙, 東南西北的西, 音樂的音。趙西音, 記得麼?”
師兄嚴謹慣了,仔細琢磨了番,又給否認了。
白琪隻當這事是個不值一提的插曲,也就順口給孟惟悉說了一嘴。她是開車來的, 紅色小法拉耀眼奪目,孟惟悉看車開遠後,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頭很快接聽,孟惟悉說:“幫我查個人,查他三年前實習的醫院是哪一家。”
剛掛, 張一傑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他說:“孟總, 有件事跟你彙報一下。覃總那邊想推薦個領舞來團裡跟著一起參與拍攝。”
孟惟悉皺眉, “人都沒來,直接就領舞了?”
“名字你應該有點印象,林琅,上一屆全國青年舞蹈大賽的冠軍。還是個微博小紅人, 粉絲上百萬了,挺有活躍度。這姑娘不是花架子, 專業能力很強,正兒八經的舞蹈學院畢業,跟小趙一個學校。”
張一傑很少費這麼多口舌去讚揚一個年輕新人,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有背景,也自帶話題,這人招進來,對項目不虧。
孟惟悉問得直接:“覃總和她什麼關係?”
“純賞識吧。”
孟惟悉不屑一笑,沒答。
張一傑明白他的意思,也笑著說:“孟總,一視同仁啊。你覺得小趙純不純?”
孟惟悉十分不悅地皺起眉頭,“彆拿任何人跟她比。”
——
趙西音那次病假休了五六天,回來後大家都還挺客氣,也沒人八卦打聽她病假的原因,隻過來叮囑她注意身體。她平時低調的很,也不太惹事兒,路人緣還是挺好的。
這天走完隊形,岑月跑過來小聲告訴:“聽說團裡要來新成員了。”
趙西音側頭,“嗯?”
“應該是往領舞位置上送的。”岑月說:“挺厲害的,和阮黛簽的是一家公司,半出道狀態,粉絲還挺多。”
趙西音沒在意,“正常。”
岑月拉了拉她的手,聲音更小了些,“你就不想當領舞嗎?”
“哪有想與不想就能達成願望的事呢?”趙西音笑了笑,“我真沒考慮那麼多,反正好好跳吧,對得起觀眾就行。”
《九思》的劇本構思精妙,以唐朝為背景,通過幾個視角的分線同時空發生,突出溫良恭儉,忠孝仁義的主旨。其中“藝”的部分,是全劇最柔情旖旎的一段,以師徒之情展開,蘇穎是“師”,領銜第一舞蹈場景的C位,後因遭奸人陷害,負冤離世,其徒兒為其平反吃儘苦頭,最終得以沉冤昭雪。第二舞蹈場景則由她的“徒”來領跳,完成“傳承”。
“徒”的人選懸而未決,但大家心知肚明,若論專業表現,十有八|九是趙西音的。但今天這消息一出,就真說不準了。
趙西音自己沒多想,可下午會議一開,那人一露臉,她就怔住。
數月不見,林琅愈發|漂亮。她是那種濃烈明豔的美,眼睛輪廓尤其深邃,化了眼妝後,異域風情撲麵而來。林琅站在台上,大大方方鞠躬微笑,“希望與大家共同進步,也請指導老師們多多關照啦。”
岑月小聲說:“我之前就在外邊見到她了,好幾個老師跟她有說有笑,估計就是內定的領舞位置了。”
趙西音沒吭聲,神思悠悵,麵無表情。
林琅給每個人帶了禮物,十分懂得籠絡人心。她在行業內算是冉冉新星,炙手可熱,發個微博都有一兩千的粉絲評論。這一來,自帶光芒,很快成為年輕小姑娘們趨之若鶩的中心。
趙西音站在角落,自顧自地收拾東西。
林琅被很多人圍著,她挑高眉尾,站在三四米遠的地方忽然聲音清脆,“小西!我看過你的訓練視頻,跳的不比大學時候差哦。”
一刹安靜,眾人目光齊齊落向趙西音。
岑月也納悶了,蹭蹭她的肩,“你倆認識?”
林琅走過來,雙手親密熱絡地搭在趙西音肩上,笑眼彎彎,“對呀,我倆是大學同學,隔壁寢室呢。西音很優秀的,大一就參加過青年舞蹈大賽,拿了第一名你們竟然不知道?”
“以前考試的時候,她總是第一,我都要跟她學習呢,真是我們學校當年的風雲人物。”林琅笑著跟她貼了貼臉,友誼萬歲的模樣。
趙西音撥開她的手,十分清冷地說:“哪裡,你現在前途大好,是前輩了。”
林琅也不自謙,愉悅道:“以後又能並肩作戰嘍。”
趙西音敷衍地笑了下,在眾多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裡,心平氣和地往門外走。不多時,岑月在樓道窗戶邊找到她,秋風正盛,十月末的涼意已起。
“怎麼啦,心情不好呀?”岑月貼心問。
“沒事。”
“你倆真是同學?”
“嗯。”
“我知道她,微博粉絲還挺多的。但我覺得她跳舞沒你好看,長得也沒你漂亮,她當時出名好像就是一組跳舞的藝術照,說是路人抓拍,我看就是擺拍的。營銷號轉發量特彆大,標題特詭異——落入凡塵,不戀天堂。雞皮疙瘩都起來啦!”
趙西音嘴角揚了揚,低著頭,任長發遮住側臉。
岑月說:“她好像簽了經紀公司,上這部戲,估計就是借此正式入圈了。小西,你想沒想過也走這條路?”
“沒。”趙西音堅定道:“我隻是喜歡跳舞。”
岑月歎氣,“我也喜歡跳舞,但我隻喜歡跳鋼管舞。”
趙西音笑了,“特彆好,我沒學過,要不你下次教我?”
岑月鼓鼓下巴,伸出手,“一言為定。”
一聲擊掌,兩個姑娘都樂不可支。兩人站在窗戶邊,秋日黃昏慵懶,天色稍暗,世界都安寧些許。岑月忽然哎了聲,手指向右邊,“小西,那是不是倪蕊?”
後門靠街邊,倪蕊興高采烈地上了一輛白色轎車。
趙西音記性不錯,倪蕊家好像也是輛白色白馬,但車牌號顯然不是這個。
二樓距離稍遠,岑月沒看清,一再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