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璐聞言愣了愣,她不是傻子,如果真是傻子她也不可能在盧明德身邊待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被拋棄,她很快就明白了沈宵這段話裡的意思,依這麼多年她對盧明德的了解,在知道弟弟曾經想要殺了他的情況下,盧明德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弟弟的。
最可能的,就是……把弟弟重新送回啟明,然後,嚴加看管。
盧明德向來不喜歡給自己留任何的威脅,在事業上是這樣,但凡和他作對的人,隻要讓他抓住機會就一定會趕儘殺絕;在感情上是這樣,端看盧明德雖然寵了她這麼多年,但這麼多年下來她卻連一個孩子都沒能生下來就知道了。
不是沒有懷過,而是所有懷上的孩子都如同前不久剛剛流掉的那個孩子一般,被打掉了。
在危及到自己生命的問題上,更是這樣。
想到這裡,楊璐的臉色有些發白,握著包的手都止不住的有些顫抖了起來。
看到楊璐臉上的神色,沈宵頓時就了然了,他沒有半分慌張,甚至就連語調都沒什麼起伏,提醒道:“我們雖然能夠在對方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救出你弟弟,但是僅憑我們的能力,還不足以能夠讓啟明關門。”
“更何況,就算我們有那樣的能力,能夠讓啟明關門,但這個世界上類似於啟明那樣的學校還有很多,楊小姐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能夠理解我的意思。”
沈宵的話音剛落,便聽楊璐忽然開口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見楊璐明白過來,沈宵也就不再繞彎子,直言道:“我需要你拿到他的把柄,是足以威脅和讓他動搖的把柄,讓他親自去把你弟弟給接出來,並且再也不敢動心思將他再次送進去。”
聽到沈宵的話,楊璐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她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無力的搖了搖頭:“不行的,盧明德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雖然平時寵著我,但是有關工作上的事情他從來不會跟我說,我們之間,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而且,最近這段時間因為弟弟的關係,我們之間鬨得很僵,他這兩天都沒有再去過我那了。”
楊璐會這麼說,沈宵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思索了片刻後,開口道:“你再仔細想想,比如酒後醉話或是其他。”
經由沈宵提醒,還彆說,楊璐思索了一會兒後,居然還真的想起了一件事。
“大約兩個月前,有次盧明德喝醉了來我這裡,拎了一個黑色的皮箱,他很寶貝那個皮箱,哪怕躺在床上都死死地抓著,不肯鬆手。”
說到這裡,楊璐又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況,聲音頓了頓又道:“後來他睡下了才鬆了手,出於好奇,我就將那箱子打開看了看,結果當看到裡麵的東西後,我當時直接就愣住了,那個箱子裡碼的整整齊齊的全部都是紙幣,少說也得有百八萬的樣子。”
“我被嚇了一跳,連忙把箱子放回去了,但第二天盧明德醒過來以後卻還是冷著臉詢問我是不是動那個箱子了,我沒承認,但他根本不信,狠狠地跟我發了一大通火。”
“那是我跟他認識這麼多年,除了之前被小君打的那次以外,對我發過最大的一次火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但再次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楊璐依舊有些心有餘悸。
沈宵點了點頭,道:“楊小姐,我希望你這兩天能夠儘量的哄著盧明德,我們需要一些實質性的東西來讓他忌憚,我相信以你對他的了解,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說完,見楊璐開口就想要拒絕,沈宵不等她開口便繼續道:“我希望楊小姐能夠明白的是,無論你弟弟能否被救出來,你和他的這段關係都注定要破裂了,你就隻有楊君一個弟弟,他是你目前唯一的親人了,他現在所度過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點。”
這句話說完,沈宵忽然歎了口氣。
他又拿了一份文件出來,推到了楊璐的麵前:“恐怕你還不知道,你弟弟楊君今年本該參加高考的,以他的成績,國內任何一個大學都可供他挑選,但是,為了找到你,他毅然決然的來到了H市。”
“他被你和你的男朋友送到啟明的那幾個月,錯過了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
“你弟弟,在來H市之前,都一直想要和你在同一座城市上學。”
沈宵的話剛落,楊璐的身子猛地就是一顫,她看著文件上麵的內容,整個人都控製不住的在發抖。
良久後,楊璐終於是緩緩地點下了頭,泣不成聲的應下了沈宵的要求。
“給我點時間,我會儘快的。”
楊璐離開了,跟著她一同離開的,還有之前沈宵點名用來保護她的那兩個兵哥。
在楊璐離開後,從進辦公室就一直沒有說話的陸明遠忽然開口問道:“霄哥,你怎麼這麼肯定她一定能夠拿到那人的把柄,如果她拿不到的話,計劃豈不是……”
沈宵搖了搖頭,聲音無比篤定的解釋道:“不會,她可以。”
陸明遠聞言臉上的神色更加古怪了,他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想出來為什麼沈宵會這麼篤定。
但就在陸明遠準備放過自己的腦子時,卻聽沈宵緩緩開口道:“因為,她手裡本來就握著盧明德的把柄。”
沈宵的話成功的讓陸明遠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沈宵話裡的意思後,不敢置信的問道:“真的假的,那她剛才為什麼不直接說啊,她弟弟都已經成那樣了,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啊,早點把人救出來不比什麼都強嗎?!”
也不能怪陸明遠會這麼激動,楊璐今天早上一早就已經過來了,她跟衛揚說話的時候,陸明遠和肖北也在場,後來衛揚出來叫他的時候,也簡單的把情況跟他說明了一下,所以在得知楊璐明明握著盧明德的把柄,卻偏偏還要在他們麵前演戲,裝作一副非常困難和猶豫的模樣,真是讓人很難理解了。
沈宵沒有抬頭,眼睛仍然盯著桌上的文件沒有移開,淡淡的開口道:“那是楊璐的底牌,你當她為什麼今天敢用全部身家來救楊君,真的是什麼姐弟情深幡然醒悟嗎。”
“不是嗎……那可是足足五百萬的合同啊,她簽的時候那麼灑脫,不就是表示弟弟對她而言很重要嗎。”陸明遠有點懵,剛才楊璐簽合同的時候他可是親眼看到了,連數額都不帶看的,直接就簽下了,那股子灑脫勁兒連帶著讓人對她所作所為的憤怒都平息了些許。
若非真心實意想要彌補,又怎麼會能夠那麼灑脫?
陸明遠的話剛剛落地,安靜的辦公室裡突然響起了一聲輕笑。
簽完了桌上的最後一份文件,沈宵終於舍得將自己的視線從文件上移開,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陸明遠,淡淡問道:“你真的相信那是她的全部身家?如果她真的像今天表現出來的那麼重情重義,看重弟弟的話……”
“那麼,楊君就不可能被送到啟明,並且在啟明待了那麼久,而且。”
沈宵的話微微停頓,將手中的鋼筆筆蓋輕輕扣上,放緩了聲音繼續道:“楊璐是個非常聰明,也極度自私的女人,她肯拿出來五百萬作為救楊君的報酬,那就代表她手裡盧明德的把柄的價值,遠遠比這個數更多。”
陸明遠神色微怔,下意識的有些想要反駁,可啟明那樣的地方,能夠把自己親弟弟送進去的楊璐,真的如同她今天表現的那樣會是因為父母的離世和弟弟的絕望而幡然悔悟,放棄她這麼多年苦心經營忍氣吞聲,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生育能力才換來的那些錢嗎。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想到這裡,陸明遠的神色有些複雜,良久後才再度開口,問道:“霄哥,那我們為什麼要接這個單子,楊璐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把自己的後路給交出來的吧。”
“不,她會。”沈宵搖了搖頭。
“我今天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無論她做還是不做,單憑楊璐的弟弟曾經想要殺了盧明德這一點,就已經注定了盧明德和楊璐的關係早晚要破裂,與其繼續與盧明德虛與委蛇,倒不如先下手為強,還能拿個不錯的名聲,一舉兩得。”
想了想沈宵話中的意思,陸明遠忽然歎了口氣,也對,自私的人又豈會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隻不過既然霄哥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去趟這趟渾水,要知道,無論是楊璐的那個姘頭,還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啟明網戒療養中心,對於他們而言都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像是知道陸明遠在想什麼,沈宵忽然笑了笑,道:“有人上趕著送錢,沒道理把錢往外推。”
雖然沈宵說是因為錢,但依陸明遠對沈宵的了解,錢隻是一方麵而已,會接這個單子,恐怕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同情楊君的遭遇吧。
滿心的敬愛來找姐姐,卻被最愛的姐姐親手推進地獄裡,好不容易從地獄當中爬了出來,迎接他的不是回心轉意的姐姐,而是父母的死訊,恐怕無論換做是誰都難以接受吧。
楊君,今年不過剛過了十七歲,連成年的年紀都不夠,這還隻是……一個孩子啊。
其實,陸明遠隻猜對的一大半。
沈宵確實是因為楊君才接的這個單子,但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啟明那個打著網戒為名義的地方,那樣的一個地方,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
“好了,彆想了。”
“有個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做。”沈宵開口道。
聽到沈宵的話,陸明遠頓時站直了身體,嚴肅道:“霄哥,你說吧,保證完成任務。”
“跟我去啟明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