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離說這些孩子都死了?
趙警官臉色一沉,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是方鎮川?方鎮川為了掩蓋自己猥褻兒童的罪行,就對這些孩子……”
殺人滅口?
池燁霖立刻搖頭,“方鎮川很聰明,下手的對象都是分開的,雖然這些孩子都在京都,但互相應該沒見過麵,比如江離,他應該也是後期調查以後發現了幾個,但也查不全吧?方鎮川除了忍不住犯罪意外,犯罪的細節卻都想得比較周到了,他肯定也建立了跟這些孩子之間的單向聯係,不斷威脅加固孩子心中的恐懼。這種情況下,他為什麼要殺孩子滅口?孩子欺負了容易引起注意,還是一個孩子失蹤或者死亡容易引起注意?”
“當然是後者。”
“沒錯……”池燁霖皺眉,“有沒有可能,是另外的人殺了那些孩子?”
而且這些江離恐怕早就已經想到了,所以才會態度大變。
趙警官跟著池燁霖的思路也跟著想到了什麼,江離態度大變,指向性太明顯了。他看向舞台,震驚地問道:“為什麼?”
是白正清殺了這些孩子?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江離是想到了什麼才會這麼覺得?
“不太可能吧……”趙警官下意識地道。
他覺得不至於,誰遇到這種結論都會這樣覺得。
江離沒理會趙警官的追問,隻看著殷雲扶,握著刀的那隻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都發白了,“殷掌門,你剛剛說什麼,他們也在?”
所以這些孩子沒有死?是他推斷錯誤?
殷雲扶眸色深深,“當年失蹤的你數一數,沒錯的話應該是六個對吧?今天舞台上正好也有六個孩子。”
“他們?……”江離不明白,“他們不是那些孩子吧?”
長相都不一樣啊。
“表麵上看起來他們不是。”殷雲扶搖頭。
整容也不太可能的吧?麵龐能整,可是過去這麼多年,他們的身高差太多了,這怎麼整?
“而且這些孩子的爸媽不還在台下嗎?”趙警官奇怪地道。
池燁霖眉頭緊鎖,低聲道,“他們……不會是被什麼陰邪的東西附體了吧?”
眾人聽到這句後,後背雞皮疙瘩起了一大片,一陣陣的發冷。
被附體了?
這六個孩子難道是被曾經的那六個給附體了嗎?
這樣一想還真的有可能耶,特彆是那些家長。
“不是說是被巫毒娃娃控製的嗎?”趙警官又問。
一個家長立刻搖頭,“你看許多多也被巫毒娃娃控製了,她還能看出來原本的她吧?”
雖然肢體和表情被控製,可確實能夠感受到她是被控製的,而不是自願的。
可這六個孩子就更詭異了。
許開元搓了搓頭發,沒說什麼。他一開始是懷疑因為殷掌門一開始乾擾過對方施術,所以自家女兒才沒有被完全控製,沒想到這些孩子可能是被附體的。
好幾個人默默地站到了殷雲扶的身邊。
害怕.jpg。
江離想到了什麼,臉色更難看了。
白正清有些愣住了,幾秒的功夫,她回過神來,“殷掌門,這種推斷未免太傷人了,我做任何事情都是為了保護這些孩子。”她又看江離,“阿離,你來告訴我,我有哪裡做得不好嗎?還是哪裡不夠儘心嗎?我一直在努力,”
“你很儘心,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我?”
“阿離……”
江離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著,“從頭到尾,這一條我一直都沒想明白。”
池燁霖早就提過,隻是因為他對白正清的感情,他也不願意深想。
“方鎮川該死,但你不僅殺了方鎮川,還殺了晉夏廷。”
“晉夏廷和方鎮川有什麼區彆?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台上的這六個孩子不都是晉夏廷惡行的受害者嗎?
“那阿文和阿晨呢?”
“他們兩個和方鎮川又有什麼不一樣的呢?你不了解他們,我很了解的!”白正清眼睛通紅地看著江離,“我親眼目睹,他們每一個都在傷害這些孩子!他們就是存在在現實世界中的惡魔!”
“所以你覺得我也會傷害這些孩子,這些孩子長大了也會傷害其他的孩子。”江離的聲音有些乾澀。
白正清整個人一下子定住了,愣愣看著江離,“不……”
“可今天所有的事情,隻有這一個解釋是合理的。你還是那個善良的你,還是那個一直用儘一切辦法在保護那些無辜的孩子的你,但你選擇的不是救贖,而是清掃。”
清掃所有被“汙染”的孩子,讓他們以後都不可能再去“汙染”彆人。
這其中包括他。
看白正清還想要狡辯,江離聲音低沉,“還有一點,這些孩子包括我在內,基本上都不知道其他孩子的資料。但你不同,你很小的時候就被方鎮川收了作為徒弟,他教你彈琴、繪畫,也教你讀書寫字。隻要方鎮川到京都,你幾乎是一路陪著的,所以你才能救我,你也能知道其他孩子姓名和資料。”
江離淡然道。
其實有很多線索,很多證據,隻是他一直眼盲心瞎,不願意麵對罷了。
他回想他還是孩子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方鎮川的場景,當時同樣年紀還小的白正清就在一旁作陪。
方鎮川在酒店訂了一個房間,很大的套房,沒有其他人,就隻有方鎮川和白正清一起。
相對於一般同齡的孩子,白正清優雅得就像是一個公主,知識淵博、大方有趣,她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玩意兒,會玩許多他不懂的遊戲。
在大人們說話的時候,白正清就一直帶著他玩。
白正清太具有吸引力了,他很快就跟白正清玩到了一起,心裡生出許多歡喜。
離彆的時候他自然變得不舍,因為白正清這個誘餌,也因為方鎮川深厚他父母的信任,他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隨後才發生了這些事情。
可後來白正清反過來幫他,甚至犧牲了自己,也說了自己是被迫才這樣做,她對此表示很後悔。
他很理解一個孩子被大人逼迫的時候當然不是她自己的問題,那都是方鎮川的錯,而且她為了他做了那麼大的犧牲。
在回到家裡以後,父母對他很好,他被方鎮川威脅,又看到他的父母有多麼尊重這位專家,他不想讓父母難受,就一直沒說。
幾年以後,他長大了,這件事情他慢慢地也能承受了,隻是提起依舊會生理性的惡心和反胃。
他努力地將注意力放到學習上,想要做一個警察,希望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那些弱者不再受到侵害。
他沒有聽從父母的安排,孤身來了明珠市,就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當然也因為白正清在明珠大學念書。
他一直都以為白正清也在用自己的方法慢慢走出陰影,卻沒想到她的方法比起方鎮川的更凶殘不知道多少倍。
不……不是後來才變得這樣殘暴。
“你什麼時候殺了這些人的?”
江離單手打開了那些簡報。
“十幾年前?……”
竟然在那麼早她就殺了這些孩子了嗎?
趙警官聽得牙齒打顫。
真的假的?白正清竟然這麼恐怖嗎?那麼小就殺了那麼多人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那麼小的孩子又是怎麼做到毀屍滅跡的呢?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殺人動機……
他不太理解江離說的那些,為什麼白正清覺得這些孩子長大了以後也會傷害彆的孩子?
他忽然想到了池燁霖之前說的那些犯罪心理學上的東西,“你說,那些戀童癖很有可能是在孩童時期就遭受過猥褻……”
“如果沒有正確的心理疏導的話。”池燁霖補充了這一點,“但即便沒有正確的心理疏導,如果家庭中家長本身足夠尊重孩子、愛孩子,能夠看到孩子心靈上的傷痛,這些傷痛因為被看見了,就有了愈合的可能性。”
華國的家庭教育,因為承載了幾千年儒家思想的影響,遵循上尊下卑、君臣父子的那一套東西,也造就了家長們潛意識中覺得自己高孩子一等。
這種高人一等很多時候並不體現在他們對孩子表麵上的打壓上,很多家長看起來也是慈父慈母,但慈父慈母帶來的打壓有的時候更厲害。
他們保護孩子、幫助孩子,但因為他們潛意識中覺得他們比孩子的地位高、能力強,所以他們會覺得孩子乾不好這個乾不好那個,就算乾得好,也是相對其他孩子,但絕對不可能超過他們。孩子們的選擇也往往是錯漏百出,必須是經過他們審查以後才能施行。孩子們的感情幼稚可笑,孩子們的娛樂毫無節製。
在管理孩子的時候,他們永遠想不到自己打遊戲的時候節製又有幾兩。
剝奪選擇的權利、剝奪快樂的權利,美其名曰:愛。美其名曰:保護。
這一點也導致很多孩子從小就學會了不跟父母分享任何真情實感。
當然,即便絕大部分父母都沒有接受過上崗培訓,卻依然有一部分人很有做父母的天分。
“有些家長本身心理狀態足夠穩定,這個穩定不是說一成不變,一成不變就仿佛套在外麵的一層堅硬外殼,反而是脆弱的。這種穩定包括不會在外界有客觀變化的時候,內心過分激蕩,就像是被子裡的水,也不會像是玻璃杯本身,看起來堅硬,卻在遇到某些情況的時候,瞬間碎成渣子,被徹底摧毀,再也難以成行。用黏土或者橡皮泥來比喻這種穩定性更符合穩定性的特性。”
池燁霖詳細地闡述了這種家庭的狀態,“這種家長包容、變化、易感,允許雙方建立連接。更重要的是,他們從心底尊重孩子,並沒有那麼過分的他尊需求。在這樣的家長帶領下,孩子即便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也總有被撫平的一天,而不是隱瞞在心底,漸漸潰爛生膿。”
趙警官又暈了,“反正就是有些孩子遇到了這種惡性事件,但本身還是有可能能夠健康長大的。”
“對。”池燁霖點頭。
趙警官再看白正清的臉色就有些變了,“我雖然沒聽懂你這些理論,但我知道一個大概。反正死掉的這些孩子中有一部分根本不會變成危害社會的壞人,白正清殺錯了。”
“胡說!”白正清目光微紅,“遇到這種事情,誰還能做到像其他孩子一樣健康陽光?”
池燁霖翻了一個白眼,作為流量明星、超級偶像的他再次忘了表情管理,“每個人的生活經曆造就了一個人的閱曆和經驗,但世界真的不是:你是這樣的,其他所有人就都得跟你一個樣。沒見識就要多讀書,要你願意好好學習,說不定早就找到心理醫生解決了心理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