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清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你閉嘴!什麼心理學, 如果這玩意兒管用,方鎮川為什麼治不好自己?”
方鎮川可是頂級的犯罪心理學專家, 他會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問題嗎?
“心理學也不能拿來自愈啊,一般心理醫生想要解決身上的問題的時候, 也是找其他的心理醫生才能管用。但學習這個能夠拓寬你的見識,方鎮川不知道自己的問題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被控製碼?他肯定知道,可他不能去找心理醫生谘詢這件事情而已, 說到底,他是明知故犯, 可能是礙於身份,可能是礙於家庭。你就慘了,你壓根就不知道,你怎麼有臉跟方鎮川比……”
“池燁霖!”白正清喊出了池燁霖的大名。
她大叫池燁霖名字的時候,整個大禮堂竟也跟著發起抖來。
所有人都嚇到了。
“發生了什麼?”
“這是怎麼了?地震了嗎?”
原本靜止不動的鯊魚、黑熊等竟然再次開始行動了,它們無視了殷雲扶因果網的保護,朝著人群撲了過來。
“啊!——”
“救命啊!——”
白正清先是怔了一下, 抬起手看了一眼手心,想到了什麼, 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是你逼我的,原本我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是你逼我的。該死的人已經死了, 江離和這六個孩子也都在我手上, 你覺得我會怕你嗎?”
江離愣住,“你要做什麼?”
白正清聞言,心中一痛,眼眸微紅,看向江離,聲音輕柔地道:“阿離,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去死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寧願相信殷雲扶也不相信我?”
這個人世間太肮臟了,她本來她就不想多待。
這一點上,她從來都沒有欺騙江離,可是江離不相信她。
江離握緊了刀,想要警告白正清不要輕舉妄動,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受控製,刀都有些握不穩了,臉色微沉,“我也願意跟你一起去死,是你不同意。”
白正清身體微微顫抖著,“是你!”
是江離不相信他!
“你明明都準備要死了,為什麼反悔了?就因為那個女人的這幾句話?你說了,你也知道的,我的初心從未更改,我一直都在竭儘全力地保護這些孩子,保護著你們,而你……你為什麼要變心?!為什麼!”
她看著台下的殷雲扶,看到殷雲扶那張精致到有些出塵的臉,心底湧現出一絲嫉恨。
因為殷雲扶吧,她長得那麼好看,又對江離癡心一片,付出了這麼多,江離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會不動心呢?
台下眾人:怎麼這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簡直瞬息萬變、無跡可尋。
江離無力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小清,放過那些孩子,我的承諾依舊作數。”
白正清臉色蒼白,身體都顫抖起來,眼淚從她的眼睛中落下來,“阿離,我們都是臟的,臟的東西不該被留在這個世界上,你也說死了乾淨,死了以後,他們就真的乾淨了。”
台下眾人聽到這裡,胸腔裡的那顆心再次吊了起來。
家長們如夢初醒:
“你要做什麼!”
“你這個變態,放過我們的孩子!”
“你才是臟的,要死你自己去死!帶上孩子算怎麼回事?”
鯊魚和黑熊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邊,他們卻置若罔聞,甚至有幾個家長衝出了因果結界,顧不上自己的性命,朝著舞台的方向飛奔而去。
走動時響起的一片嘩啦啦的水聲,連帶著眾人的呼喊,嘈雜無序。
舞台上,白正清空手奪過了江離的刀,扣住了江離。
整個動作輕鬆,不需要多麼用力。
她將刀鋒抵在了江離的脖子上,笑看著台下這亂哄哄的一片,“你們這些家長何必裝模作樣的,我幫你們把肮臟的孩子弄死,你們就不用再擔心家醜了,也不用擔心其他人的指指點點了。
“不準你這麼做,我們從來不擔心這個!”
“快住手!”
江離感覺著冰涼的刀鋒摩挲著自己脖頸,那塊肌膚不過片刻就勾起了一層紅痕,他眼皮微微跳動著,“小清,你現在住手還來得及,孩子們是無辜的,你已經阻止了晉夏廷的施暴,這幾個孩子會好好長大的。”
白正清歎了一口氣,那口熱氣吐在江離的耳朵上,帶著幾分纏綿之意,“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孩子們,是時候洗乾淨你們的身體了,洗乾淨了以後,主就不會再厭惡你們了。”
那六張椅子動了,原本背對著看台的六個孩子重新麵對台下的人。
六個孩子神色呆滯,仿佛木偶一般。
白正清看著那些被攔在結界下的歇斯底裡的人們,笑容越發從容,“殷掌門,最後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雖然我殺不了你,可我依舊實現了我想做的。”
隻見那六個孩子站到了椅子上,伸手去夠什麼東西。
眾人一愣,上麵有什麼?
“線!”趙警官大聲吼道,都破音了,“那上麵有線!”
不知道什麼時候,椅子上方多了幾根線,這幾根線其實更像是彩帶和原本的舞台布置融合到了一起很難被發現。
彩線垂掛下來,幾乎垂到了這些孩子的手邊,一伸手就能夠到。
趙警官臉上肌肉僵硬,“上麵的硫酸……硫酸還沒有清除乾淨!我們原本是用了另外的重物來平衡的。”
在清除硫酸的過程中,他們先截斷了那個盤子和另外一段白正清和晉夏廷兩個人之間的聯係,加上了另外的重物,然後不斷減少那一方重物的重量,也是防止頂上這個巨大的盤子從另一方側翻。
誰知道白正清還不死心,竟然弄了另外的帶子。
孩子們一拉袋子,兩方重量就會再次失衡,硫酸就會一瀉而下。
她消失的那段時間應該就是去布置這個了,當時六個孩子在舞台上跳舞,並沒有坐在這椅子上。不過她本來就控製著這六個孩子,隨時都可以將這六個孩子叫回去椅子。
在剛剛她和江離準備自殺的時候,白正清先提出讓六個孩子回去椅子,當時是貼心,現在想來,這個舉動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她是準備在江離死掉之後立刻殺了六個孩子?以便於讓還沒死透的江離也目睹這一幕嗎?
“這不是保護,這是屠殺。”江離眸色冰涼。
這一刻,他後悔了,他不後悔跟著白正清去死,這本來就是他欠白正清的,可是他真的後悔牽連了這六個孩子。
如果當時他不是那麼固執,哪怕是看在殷雲扶幾次三番相救的份上聽殷雲扶一句,先活下來,等辦理好白正清的喪事以後在自殺,也不至於這樣。
“那就算是屠殺吧。”白正清在江離耳邊輕笑了一聲,明明是那麼溫婉的一個人,卻說著最癲狂的話語,“你我都知道,對有些人來說,死亡本來就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江離臉上的肌肉微微跳動著。
並不是。
如果死亡對那個人來說是更輕鬆的一種方式,他並不覺得選擇死亡有問題。但一個人覺得死亡比活著更好,就將這種方式強行推薦給其他人,甚至為那個人做出決定,那死亡這件事情也就跟著變味了。
更不要說,她選擇的對象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他選擇死亡,是因為曾經的創傷,但更多的是因為白正清。
他能理解白正清的痛苦,自己也痛苦,但並沒有白正清那樣痛苦。
他隻是選擇陪伴。
視線裡,那些孩子已經各自拿到了這些彩帶,隻要他們輕輕一拉,這些彩帶就會帶著上麵的硫酸一起傾瀉而下。
耳邊是孩子們歡快的歌聲。
“十個小黑人外出吃飯,一個噎死還剩下九個。九個小黑人熬夜到很晚,一個睡過頭還剩下八個。八個小黑人到德文遊玩,一個說要留下還剩下七個。七個小黑人砍棍子,一個把自己砍成兩半還剩下六個。六個小黑人玩蜂窩,一隻黃蜂盯住一個還剩五個。五個小黑人進了法院,一個被留下還剩下四個。四個小黑人到海邊,一條紅色的鯊魚吞下一個還剩下三個。三個小黑人走進動物園裡,一隻大熊抓走一個還剩下兩個。兩個小黑人坐在太陽下,一個熱死隻剩下一個。一個小黑人覺得好寂寞,他上吊後一個也不剩。”
歌聲達到了高潮,也來到了最後一句。
“啊!——”台下的人發出尖叫,所有人眼睛都紅了。
江離閉上了眼睛,抬起手握住了白正清的,試圖將白正清扣住自己的手拉下來。
白正清冷笑了一聲, “彆費勁了。”
話音剛落,她忽然感覺到手腕一陣刺痛。
她皺眉,怎麼會這樣,在這個大陣中,她就是大陣的控製者,怎麼會被反控?
她的耳邊清晰地響起殷雲扶的聲音,“因果三界,唯我獨尊。帝令在身,神將在旁。魔五束手,現身吾前。”
殷雲扶念得很快,但字字清晰,每一個字眼就好像巨大的鐘聲,在眾人心頭響起。
原本萎縮的紅線這一刻瞬間再次漲起,直直插入透明的屏障之中,漾起一層層波瀾。
白正清氣急敗壞,“沒用的!你救不了任何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默默增加了操控的力度,同時將手裡的刀再次靠近了江離的脖子,手腕上又是一陣刺痛,不知道那條筋被捏住了,手指一陣無力,刀掉了下來。
白正清知道她還想要殺掉江離已經不太可能,她連忙加快了那幾個孩子的動作。
隻要再一拉,硫酸就會下來了。
可再看去,那些孩子竟一個個從座位上跳下來了。
“這?……”
殷雲扶嗓音冷淡,“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為什麼要讓方鎮川上台,給你送人頭?”
白正清懵懂地看向殷雲扶。
殷雲扶輕輕一笑,“我一開始覺得江離可能就是你的陣眼,再一細想,你的大陣用的都是死人當陣眼的吧?你遲遲沒能殺掉江離,必定有其他的死人被你暫時作為陣眼使用。”
白正清臉色有些發白,忽然想到了什麼,“你讓方鎮川在這六個孩子身上下了手腳。”
殷雲扶進不了屏障,無法靠近陣眼,可方鎮川可以。
她還以為殷雲扶讓方鎮川上來隻是單純地想要找到她行凶的某些證據。
殷雲扶眯眸,回答得坦然“對。”
就是因為確定這六個孩子是白正清現有的陣眼,她才確定這六個孩子應該是被六個陰魂給控製了。
六個孩子的本體沒死,可曾經那六個孩子是死的。
本質上,是曾經死掉的那六個孩子在控製這個大陣。
一旁的趙警官也猜出來了,“是那六個已經死掉的孩子對吧?”
這個很多人都猜出來了,不過趙警官有更深一步的想法,他順著推斷,“其實他們唱的這首歌是不是也有寓意?歌詞裡麵總共是十個孩子,應該是寓意著白正清所知道的被方鎮川猥褻過的十個孩子吧?”
白正清小時候就知道六個,當時就殺了。
之後她來明珠大學上學,必定又發現了晉夏廷等人和方鎮川的關係,這才再次下了殺手。
“當時死掉的一共六個,白正清之前殺了包括晉夏廷在內的三個,就有九個了,還剩下一個江離,就湊滿了十個。”
十個小黑人。
之前死掉的這六個孩子……
眾人微微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出事。
“那六個陰魂離開了嗎?”
他們看向六個孩子,孩子們的臉上露出笑容,卻並不是正常孩子應有的輕鬆的可愛笑容,反而陰沉,惡劣。
六個孩子齊齊看向白正清。
“小清姐姐。”
“小清妹妹,終於找到你了,我們一起來玩遊戲吧。”
“小清……”
白正清看到幾個孩子開心地朝自己跑過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