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得了她的保證,寶意這才放下心來,在枕頭上躺著,閉上眼睛。

冬雪看了看她,端著空了的藥碗出去了,不忘反手給寶意帶上門。

等到她的腳步聲遠去,寶意才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她一開始從噩夢裡驚醒,見著陳氏的那些驚懼不是裝的,可後來這樣膽小多疑,隨便什麼聲音都能讓她失手砸掉手裡的東西,卻是她裝出來的。

這是她為自己找的保護色。

越是被人看輕,她就越是安全。

這院落裡偏僻的房間很少有人來,寶意從床上爬起,穿著單衣來到了梳妝台前。

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少女看上去很蒼白,眼神卻是明亮的,仿佛一個冤魂被拘在這軀殼裡,有無儘的不甘與憤怒在她的血液裡熊熊地燃燒。

她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但是這麼多年,她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活著,王府裡卻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才是寧王的親生骨肉。

寶意摸了摸自己的臉,鏡中的少女也做了和她一樣的動作。

原因無他,隻是她跟自己的父母長得一點也不像。

寧王挺拔英武,寧王妃美麗端莊,寧王世子長得隨父親,二公子跟三公子則更像母親。

可是寶意看著自己的臉,無論如何也不能從這張臉上找到寧王跟寧王妃的痕跡。

要不是她記起了奶奶在山崗上說過的話,記得她為自己指過北方,她也怎麼都不能把自己跟寧王一家聯係在一起。

沒有了血緣長相這最強力的佐證,又無法證明玉墜是自己的,擺在寶意麵前的就是一個死胡同。

她如今所能做的,隻有讓自己先活下來。

半個月後,柔嘉郡主就會染上天花,若是放在之前,寶意會拚了命也要阻止她去參加這場慶典,可是現在,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而且她人微言輕,便是說了,謝柔嘉也聽不進去。

雖然比起小時候的蠻橫無禮,謝柔嘉已經變得柔順了許多,但是她骨子裡的固執,寶意很清楚她沒變過。

寶意所做的第一步,就是要讓院子裡的人覺得自己被嚇得失常,減少陳氏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再想辦法從這個院子脫離出去。

不然隻要謝柔嘉染上天花,陳氏就會讓她侍疾。

陳氏的榮華富貴都係在女兒身上,若是謝柔嘉死了,她就要另尋出路。

這樣讓自己唯一的“女兒”去服侍病中的“郡主”,能為她贏來美名跟寧王妃的信任,即便是謝柔嘉救不回來,她陳氏在王府中也能安享晚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寶意坐在鏡前,想著過往這麼多年她對自己的冷淡,大概明白陳氏所在意的,就隻有她自己過得好。

偶爾對著自己流露出來的一絲溫情,那隻是占據了對她人生的些許歉疚與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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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碎裂聲響,一隻花瓶摔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所有人都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就見到拿著抹布的寶意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一隻遍體雪白的貓兒從她腳邊跳上了椅子,然後端坐在上麵開始舔起了毛。

“我、我不是故意的。”寶意拿著抹布站在花瓶的碎片邊,向著大家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是、是因為剛剛突然……突然有東西從旁邊跑過,嚇到了我——”

這擺在外間的花瓶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就算是打碎了,郡主也不會多怪責。

隻不過寶意自傷寒好了回來以後,就格外容易一驚一乍,見天的打碎東西,還整日神情恍惚。

春桃走了過來,彎腰抱起了那坐在坐墊上舔著爪子的貓兒,嘲笑寶意道:“就算雪團兒不過來,你也總一驚一乍的。”

寶意見她一邊說著,一邊低頭去看乖乖地待在她懷裡的貓兒,“花瓶碎了不打緊,可這貓兒是世子為郡主尋來的,郡主喜愛得緊,要是嚇著了雪團兒你可就糟了。”

眾人見寶意無措地站在原地,動了動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春桃抬頭,看見她這唯唯諾諾的樣子,都覺得欺負她很無趣了。

再讓她這麼在院子裡霍霍下去,萬一打碎了珍貴的飾品,那還是得自己這個大丫鬟負責。

春桃於是朝寶意擺了擺手:“出去吧,這些擦東西的精細活讓珍珠來,你替我去小六子那兒將郡主要的梔子搬過來。”

精細活她不適合乾,粗重功夫她去做就最合適了。

春桃想,要是她在院子外頭發病把花盆給砸了,毀了郡主要的梔子,惹得郡主直接把她發落到莊子上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的。”聽見不用待在這裡,寶意像是鬆了一口氣,放下抹布就往那走,走到門邊的時候又被腳下的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在她身後,秋雲跟夏草都聚了過來,站在春桃身旁一起看著寶意遠去的背影。

“春桃姐姐。”夏草小聲說,“她以後是不是就一直這樣了?”

到底是她們做出來的孽,把好好一個人嚇成這樣,夏草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春桃抿了抿唇,把懷裡的貓兒放了下去,說道:“誰知她這麼不經嚇?好不了也不怪我們。”

說完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瓶碎片,對她跟秋雲說,“趕緊拿掃帚來把這些碎片掃了,免得讓雪球兒踩到弄傷爪子。”

作者有話要說:  寶意:弱小可憐無助但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