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慶富二人見對麵的都是人高馬大的漢子,一時間也有些害怕,但見李哥給他們使眼色,於是便小幅度地點頭。
“對,對,我們借了錢給李哥。”
“那就再給你幾天時間,不然你是缺胳膊還是少腿,可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領頭的大漢冷哼一聲後,便帶著人走了。
李哥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趕走看熱鬨的人,“走開走開,有什麼可看的。”
“李哥,我們是來……”
“進屋說。”
李哥招呼他們進屋。
於是溫慶富父子對視一眼後,便跟著進了屋。
“有事兒啊?”
結果李哥在他們坐下口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這讓父子二人心頭一顫。
“李、李哥,就我進運輸隊的事兒有著落了嗎?”
溫慶富提著心問道。
“什麼進運輸隊?”
李哥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仿佛壓根沒那回事兒一樣。
溫父急了,“就是我們給你六百多塊錢,你幫我兒子進運輸隊的事兒啊!就十一天前我們半夜來找你,還喝了酒呢。”
“就是就是,李哥您貴人多忘事,可能忘了。”
溫慶富賠笑。
“我什麼時候答應讓你進運輸隊了?我有那本事嗎?我隻是說我大伯在運輸隊,又沒說我能讓你進去,不過我確實借了你們錢,但我打了借條啊。”
說著,李哥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借條,“看清楚啊,上麵有你們的手印,你們自己答應把錢借給我的。”
溫父和溫慶富此時的腦子是懵的,緩過來後全是憤怒,很快就和李哥扭打在一起。
鄰居看見後趕緊找人上前拉架,李哥捂住青了一塊的臉頰,指著他們道:“我是借了你們錢,可你們也不能打人啊!走!去派出所!”
“去就去!你這個騙子!你騙我們的血汗錢啊你!”
溫父都哽咽了。
一旁被拉住的溫慶富更是眼淚汪汪,他無助地看向圍過來的鄰居們,“我們給了他六百多塊錢,他說能讓我進運輸隊的,結果現在成借我們的了!而且那個借條是什麼按手印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
李哥卻一副自己有理走天下的模樣,指著借條上麵的手印大聲道:“是不是你們的手印,派出所的同誌知道分辨!你們今天打了人彆想走,跟我去派出所!”
“什麼進運輸隊?我又不是裡麵的領導,我好意思說這種話,這是搞笑,走走走,去派出所!”
“去就去!”
於是三人就去了派出所。
但因為溫父他們拿不出證據,證明李哥答應他們拿了錢就讓溫慶富進運輸隊的事。
而李哥呢,拿著借條有理有據地說明自己借錢且打了借條,以後有錢了會還錢,但沒想到對方打人,還誣賴他等。
最後錢沒了,也沒辦法進運輸隊。
溫父和溫慶富隻覺得天都塌了。
“去、去運輸隊,找李長貴!就算錢拿不回來,我們也要鬨!”
溫慶富顫聲道。
“那你大哥要是知道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乎那些嗎?大哥至少不會欺負我們!”
溫慶富抹了一把眼淚,拉著溫父起來,二人往運輸隊去。
在運輸隊門口大喊著李長貴的名字,哭喊著對方和自己的侄兒騙他們的錢等。
領導很快就接到消息了,他一拍腦袋,“又是老李的侄兒乾的?”
這人是慣犯了,他們警告了再警告,可人家就咬定是借錢,不是行騙。
“對,老李現在躲在後廚不出來,而且這兩個人,一個是慶平的親爹,一個是慶平的親弟弟。”
領導一愣,“慶平的家人啊?舅舅那邊的還是?”
“不是舅舅那邊的,就是他親生爹。”
“這樣啊,”領導想了想後對那人道,“你把人帶進來,讓他們先去食堂吃飯,等他們冷靜下來後再好好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好。”
溫慶平當天晚上回來時,就見溫慶富二人坐在台階上,眼巴巴地看著他。
“……乾什麼好事兒了?”
溫慶平挑眉問道。
結果二人淚巴巴地你一句,我一句,把被騙的經過全部告訴了溫慶平。
“哪裡借的錢?”
“大姑那。”
溫慶平雙手叉腰,冷眼看著他們,看得二人垂下頭。
“老三,我是不是再三提醒過你,天上不會掉餡餅,你怎麼說的?你說你知道,就是這麼知道的?六百六十塊錢,你可真能乾啊!”
溫慶富哇地一聲就哭了,接著直接跪在了溫慶平麵前,“我錯了大哥,我錯了,我怎麼知道那真是騙子啊!他說自己的大伯是李長貴,這裡麵也真有那個人啊!”
好幾個同事看見這一幕紛紛瞪大眼。
“好家夥,這人倒是有意思,闖了這麼大的禍,見到慶平說跪就跪,他爹還在旁邊呢。”
“你看他爹的樣子,要不是他是爹,我想他也想跪下了。”
“慶平也太厲害了。”
“那可不,慶平多可靠啊。”
溫慶平一腳踢在溫慶富的肩膀上,溫慶富索性躺在地上哭。
“你看你什麼樣子!”
溫父在一旁站著抹眼淚,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六百六十塊錢啊,就這麼沒了。
“嗚嗚嗚我錯了大哥,我錯了,咋辦啊,錢要不回來了嗚嗚嗚嗚……”
這樣子好笑的很。
溫慶平搖了搖頭,“起來。”
“我沒臉起來嗚嗚嗚嗚.....”
溫慶富也不在乎什麼麵子了,他都被騙了這麼多錢了,還在乎什麼麵子啊,他隻想把錢要回來!
“那你繼續躺著吧。”
溫慶平一路開車回來,也有些累了,就想吃了飯洗了澡好好睡一覺。
於是也不管他們了,先去食堂吃飯,見此溫父趕緊拉起溫慶富,二人跟小雞崽似的跟在溫慶平身後。
他吃飯,二人就在旁邊站著。
他洗澡,二人就在澡堂外麵守著。
一直到溫慶平出來,二人又湊到他麵前眼巴巴地看著他。
溫慶平雙手環臂看著他們:“據我所知,老李這個侄兒,利用他的名頭騙了好幾個人了,你們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但沒辦法,人家打了借條。”
“那就讓他還錢啊!”
溫父道。
“他沒錢,是個酒鬼和賭鬼,一屁股爛債。”
“他家人呢?”
“不管他了,是個光棍,你們拿他沒辦法,這錢啊,十有八九是拿不回來的。”
溫父當時就暈過去了,溫慶富也和傻子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溫慶平一把抓起昏迷的溫父,將人安頓在值班室的床上,又把溫慶富拉到外麵說話。
“想要出頭沒錯,但你太著急了,也不信我的話。”
“我太想壓過你了,可我怎麼敢的啊,我就讀了兩年書,六百多減四百多我都算成差三百多塊錢,我怎麼敢的啊!”
溫慶富使勁兒抽打自己的臉。
一直到雙頰都腫起來後,溫慶平才叫住他,“現在打有用?”
溫慶富蹲下身,抱住自己。
“錢拿不回來,我在家裡也沒法待了,家裡的錢全部湊上了,還有大姑那邊……”
不說爹,回去後娘也會把他吃了,還有二哥他們,也會恨他的。
溫慶富悔得腸子都青了。
“六百多塊錢,應該沒有全部用完,跟我出去看看。”
一聽這話,溫慶富猛地抬起頭。
“大哥,你隻要能幫我要一點錢回來,我這輩子什麼都聽你的!”
“你本來也不敢反抗我。”
溫慶平翻了個白眼,往大門那邊走。
溫慶富趕緊跟上。
李哥是個酒鬼和賭鬼,在這兩個地方找他準沒錯。
不過國營酒店這會兒早就關門了,而賭場,夜裡正是熱鬨的時候。
溫慶平帶著溫慶富走了許久,然後來到一處墳堆處。
“大哥,咱、咱們是不是走錯地了?”
“賭場開在暗地,往前走就是了。”
溫慶平提著煤油燈淡定地往前走,溫慶富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緊跟著溫慶平的步伐。
也不敢東張西望,總覺得有東西看著他們。
“大哥,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走了一段路後,溫慶富聽見有人在大笑,但仔細聽的時候又沒動靜了,好幾次下來,他有些害怕地問道。
“前麵就是賭場,”溫慶平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驚奇道,“你居然害怕這些?”
“總覺得滲人。”
溫慶富倒是說實話。
“都是人,怕什麼,再有,”溫慶平有些誅心地說,“鬼也不會騙你六百多塊錢。”
忽然一點都不怕了的溫慶富:......
穿過一片鬆樹林,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便是幾張桌子,那圍著不少人,其中就有讓溫慶富恨得牙癢癢的李哥。
“就是他!”
溫慶平拉住他,“我們來賭錢,不是來打架的。”
忽然來了兩個從未來過的人,一時間那群人都看了過來。
“過來玩兒的。”
溫慶平掏出五塊錢遞過去,“交給誰。”
“玩兒的、玩兒的,”一個光頭大漢笑眯眯地跑過來接了錢,“大夥兒繼續玩兒。”
“是你啊,”李哥眼神好,一眼就認出溫慶平身旁的溫慶富了,“我現在手裡是有錢,可我想賭錢,你要是能在我手裡贏錢,就是你的。”
“我是他大哥,”溫慶平來到他所在的桌子,“我弟弟乾啥啥不行,不過好在有個挺中用的哥哥,我來和你賭。”
“對對對!”
溫慶富忙點頭,“我大哥厲害得很!你可彆把褲子都輸沒了!”
“這麼囂張?我倒是要看看是誰輸得沒褲子。”
李哥是有這個自信的,畢竟他常年混在縣裡各種賭場,主要是老油子,他都眼熟,但溫慶平看著眼生。
一個小時後,李哥黑著臉脫掉了褲子,周圍傳來悶笑聲。
溫慶平拿著從他那贏來的所有錢,提著煤油燈,帶著溫慶富大搖大擺地走了。
回到運輸隊時,溫父已經醒了,卻半死不活地癱在床上一動不動。
見溫慶平兄弟回來,溫慶富還一臉喜色的樣子,溫父立馬坐起身,“錢要回來了?”
“不是要回來了的,”溫慶富滿臉崇拜地看著喝水的溫慶平,“反正怎麼回來的您彆問,錢回來了一大半!”
“啥?回來多少?”
溫慶富看向溫慶平,溫慶平把錢拿出來放在桌上,溫慶富二人趕緊過去數。
一共熟了五遍。
溫父的手放在心口,“正好四百二十塊,把我們家的底撈回來了,可你們姑的錢沒了啊。”
“這錢也不是你們的,”溫慶平拿出紙筆,“是我搞回來的,老三沒出力,所以這錢是我的,現在我可以把這個錢借給老三,老三還給你們,至於大姑那邊的欠款,你們自己還。”
溫父看向溫慶富,溫慶富露出笑,“我沒有意見,路上的時候我就答應了,這件事,總得來說還是我太衝動,險些害了一大家子,大姑那的錢,我一年多乾點工分,年底有分多的錢拿來還就是了。”
兄弟二人都決定好了,溫父也沒話可說,到底錢拿回來了這麼多。
溫慶富在借條下按了手印,溫慶平收好後,便去另一張床休息了。
溫慶富則是和溫父擠了擠,二人躺下。
“你們到底怎麼把錢弄回來的?”
溫父小聲問道。
“您彆問了,反正我們沒乾犯法的事兒,”溫慶富一個字都不敢透露。
溫父連問了好幾回都沒問出什麼,加上錢也在身上了,他的心稍微安下了些,閉上眼也睡了。
翌日一早,溫慶平帶著二人去外麵吃了碗素麵,接著便坐班車回家。
溫慶平這次能休息三天。
溫父二人一晚上沒回家,溫母擔心得要命,卻又不敢叫人去找,她一晚上都沒睡好。
快天亮的時候還做了個噩夢。
杜月蘭見她眼底帶著青黑,也沒問,自己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倒是溫慶嬌問了一句,結果就點了炮仗,被罵得狗血淋頭。
溫慶嬌木著一張臉進了灶房。
“你說你關心她乾什麼?爹和三哥一晚上沒回來,她肯定是擔心,你湊上前肯定被她用來發火的。”
溫慶美有些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溫慶嬌輕輕歎了口氣,反手握住對方,什麼也沒說。
杜月蘭見此道:“四妹沒有錯,她關心自己的親娘是對的,錯的是誰咱們心裡清楚,彆想那麼多,我昨晚泡了黃豆,今天推豆腐吃,咱們家的石磨在哪裡?”
“在柴房邊上,”溫慶嬌也打起精神,“我去洗乾淨。”
杜月蘭和溫慶美做早飯。
正在柴房邊劈柴的溫慶強見溫慶嬌提著一木桶水過來,手裡還拿著絲瓜瓤,於是問道:“你乾什麼?”
“大嫂說推豆腐吃,我把石磨洗乾淨。”
“吃豆腐啊?”
溫慶強咽了咽口水,趕緊把柴劈好,過去幫著清洗。
在院門口張望,一肚子擔心的溫母走進來就看見他們在那洗石磨。
“肚子又饞了?一大早洗什麼石磨?”
“大嫂說推豆腐吃。”
溫慶強說。
“家裡的黃豆本來就不多,吃什麼豆腐!有這麼饞嗎?當家的一晚上沒回來,就我一個人擔心?”
溫母聲音特彆大地衝灶房喊著。
杜月蘭提著菜刀就衝了出去,“娘您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嗎?”
看了眼她手裡的菜刀,溫母咽了咽口水不敢說話。
溫慶嬌趕緊來到杜月蘭身旁,溫慶強則是擋在二人中間,“有話好好說,大嫂,娘,咱們有話好好說。”
“爹和老三去了哪裡,除了娘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你們偷摸地盤算什麼,我們不是沒看見,隻是沒問而已,”杜月蘭的聲音一點都不小,滿是質問,“娘要不要說說你們這些日子到底在商量什麼,為什麼背著我們,爹他們到底又去了什麼地方!”
溫慶美也從灶房出來了,溫慶強和溫慶嬌也看向了溫母。
被他們眼神看得心虛的溫母往後退了兩步,“我怎麼知道,等你們爹回來不就知道了嗎?”
“我看娘也不想吃豆腐,那做好了咱們自己吃,”杜月蘭故意氣人,“正好省下來,給大姑還有二伯家送一碗過去。”
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