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1 / 2)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諸多人無聲著為了一個人的天劫而做出準備的時候,在天際終於有雷雲沉悶的預兆之時,公儀顏撂下一切,孤身消失在了一個星辰閃爍的夜晚之中。

就像是已經探知死期的猛獸離開?巢穴,像是深海巨鯨背井離鄉而落,真正的生死關頭到了,她反而孤身離去,不給自己後退的機會。

她性情如此,所以即便出現了這種?變數,江遠寒也有在震驚之中產生“確是她的風格”這樣的感?歎。

那把落了霜雪的刀,刀鋒上寒涼徹骨,如同灌注在她骨骼軀體之中的鮮血,一樣冰冷。這個看起來殺氣?十足的標準魔族,本該有一身沸騰的溫度,隻不過這些溫度留於往事,無疾而終。

而公儀顏離開的第二日,釋冰痕便發覺到了不對勁,他麵臨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慌之中,那股難以安寧的預感?讓他神思不屬、精神恍惚,直到公儀顏部的下屬來報,將軍留信離去。

所謂的信,也隻是隻言片語。

江遠寒掙脫溫柔鄉出來跟釋哥商量的時候,也看了那所謂的“信”,隻是一張字條,上麵寫著。

“千載相逢,生死勿念,珍重,珍重。”

以公儀顏的水平,能留下這句話也算是確實將魔界眾人放在心上了。江遠寒一時無言,抬眸看向對麵的一言不發的血魔,試探地道:“我們去找?”

其實找不到。這一點釋冰痕心裡也有數。如若一個人要躲藏下去,除非有道祖的推演掐算,其他人怎麼能輕易地判斷她的方位。而且找到了又能如何呢,她決心已定,就算是到時候真的能找到,她一意拒絕協助,又能如何呢?

釋冰痕沉默地想了片刻,慢慢地道:“我去吧。”

江遠寒怔了一下:“可是……”

“你不用跟著。”釋冰痕邊想邊道,“其實我也該漸漸清楚,強留一個人,為她做轉世打算的本質,其實還是不相信她能渡過天劫……人之交,貴在知心,她的心我自覺知曉,也更不該再做這種?事了。”

江遠寒一時無言,不知道是該勸他,還是覺得他說得對,他歎了口氣,無奈道:“你的心她可一概

不知。”

釋冰痕抬眸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我與公儀顏……我的心,隻是同族之情,同僚之交,同鄉之誼。”

他解釋完了,卻自己又覺得尷尬起來,故而也不多說,轉而向荊山殿跟常乾說了一遍此事,就此動身離開。所以兩日之內,魔族的兩位頂峰魔將先?後離去,簡直給了常乾無限大的壓力。

為了緩解壓力,他寫信延請了魔界的靈鹿道人來幫忙。阿楚最近幾年沒少來魔界幫他處理政務,按人間的話來說,頗有“編外宰執”的意思。

這位“編外宰執”一身素色的兜帽長袍,進入荊山殿之後才將遮住容顏的兜帽放下,他熟稔地在桌案旁加點了一盞燈,燭火明亮之間,將桌案一角的青金方形鎮紙推開?,抬指把常乾手邊的玉簡拿起來。

玉簡經修為灌注,流轉出按條歸納的字句條例,一點點地轉入腦海之中。阿楚一邊讀取內容,一邊靠在桌案旁問道:“什麼叫兩位將軍私奔了?你不說清楚一點麼?”

常乾對著眼前的一摞的請戰書,頗感?頭痛地道:“不是私奔勝似私奔了。他們兩個不在,這些人都要管不住了……你看看這寫的是什麼?”

阿楚接過其中的一張,見到上麵以超出魔族正常平均文化水平但又符合平均戰鬥素養的水平寫著“複我光耀六界之威名”。

阿楚看樂了:“是不是還要‘殺上各界,奪了尊位,讓我將軍做尊主’?”

基於聞人夜席卷六界之後回來守門的決策,讓諸多新生魔族雖然敬畏尊主,但還是對帶領他們行事殺敵的將軍們更為親近,何況尊主已經“奪了六界尊位”一次了。

常乾瞥他一眼:“你還笑,其中也不免有你們妖界的份兒。真當這群兵痞乾不出來嗎?這是什麼,這就是沒人管了。”

靈鹿道人知道常乾一定?會管,所以也不是特彆擔心,但這時候就要安撫一下小蛇的內心了,他靠在桌案旁翻看其他的請戰書,一封封點評下來,一邊看一邊道:“可持戒人常魔君本身也是一隻半妖,他們怎麼有當著你麵,分裂兩界友邦的想法?”

常乾冷著臉道:“這群人心裡還有友邦?”

阿楚反而為這群好戰的魔說話:“總歸心

裡還是有你的,才發了這麼多封請戰書來問你。”

常乾比阿楚更了解這群瘋批,無奈道:“不是問我,而是試探,倘若我不做任何表示,他們回頭就能惹出事來。公儀將軍的部下都清楚她們將軍的狀況,或多或少有些旁敲側擊,意思是想通過我,問一問將軍究竟在何處,如今可安否?”

阿楚也知曉近期魔界風雲交變,有天劫將至的征兆,他猜了個大概,也跟著有點想知道答案:“所以,她如今可安否?”

“……”常乾沉默片刻,隻說了兩個字,“但願。”

這兩字簡簡單單,並未加諸更多的情緒。靈鹿道人也倚著書架而立,目光卻隨著這兩個字越飄越遠,直到殿外的風聲呼呼作響,來去之聲掃動枝葉,他才低聲道:“嗯,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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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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