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適才打言月電話,一直占線。她起碼和對麵聊了一個小時。
男人心平氣靜,抬眼看了下時間。
差不多半夜的時候,她和外人打了一個小時電話,聊得非常入迷。
他聲音依舊是平靜的,落在她耳邊,“已經十一點半了。”
許映白提起電話,言月一想到剛才唐薑和她說的那些話,因為心虛加羞愧,整個人都嚇傻了,慌亂道,“剛和,和我一個朋友打電話,我馬上去睡。”
不料,許映白還記得,他淡淡問,“上次那個朋友?”
言月不知道高中許映白對唐薑有印象麼,大概率是沒有的。
她想起唐薑以前咬牙切齒對她說的那些話,臉滾燙滾燙。說什麼男人穿得越嚴實,看起來越高冷…脫了後……越騷。
她好像被灌輸了……一腦子不健康的東西。
恰在這時,言月門口傳來敲門聲。
打開門,猝不及防對上男人英俊的眉眼時,她整個臉都是燒紅的。
他冰涼的手指貼在她額上,感受了一下她的體溫。
沒有發燒。
言月目前現在壓根不想看到許映白,她像個受驚的小鬆鼠,一把跳回了房間,臉紅紅地朝他道晚安。
第二天,言月醒的很早。
天氣很熱,她換了一條吊帶裙,把長發編成了鬆鬆的單邊麻花辮。
胸前露出了一點細瘦平直的鎖骨,膚如凝脂,下麵是柔軟的弧度曲線,然後是長而筆直的腿,小腿肌膚也細膩得像是堆雪。
偏她還長了一張純稚的臉,粉粉的小嘴很是豐潤,在清晨的陽光下,那張雪白細膩的臉蛋上幾乎看不到毛孔,鮮嫩可口得像是剛蒸出來的桃子。
言月自己沒半點自覺。
她坐在竹椅子上,低著頭,咬著一根豆漿管子。
咬完後,那根白色的吸管上,留下了淡淡的一抹紅。
許映白坐在她對麵。言月拿了羊角麵包,啃了幾口,忍不住偷看許映白吃早餐。
他用餐的動作看起來依舊是無可挑剔的,肩背筆挺,吃飯時基本不會講話。
或許是注意到了言月視線,他抬眸看向她。
言月一口喝完了豆漿,被嗆得咳了幾下。
許映白放下筷子,扯了張紙,輕描淡寫給她擦乾唇角。
他做這些,倒像是很輕車熟路,明明,這一切對許映白來說,應該很違和。
言月呆呆站著,問他,“今天去哪玩?”
今天確實是去海上玩,許映白叫來了遊艇。
海風很大,言月壓著帽子,興高采烈盯著遠處起伏的海浪,她的挎包裡,手機忽然又震動了起來。
言月拿出手機一看,適才高興的神情一下黯淡了下去。
是言高詠的電話。
“最近還好?”他先問。
言月抿著唇,半天,答了個嗯。
言高詠說,“那就好。”
令人尷尬的沉默彌漫開,隨後,他說,“爸爸現在在醫院。”
早幾年,言高詠也試過,想做試管嬰兒,都失敗了。這輩子,他隻能有言月一個女兒了。
言高詠早幾年其實想過要再生一個孩子,他受不了流著談珊琳一半血液的孩子。
談珊琳也不喜歡這個女兒,在她在世的最後一年裡。
或許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因為談珊琳也恨他。
言月成為了他們夫妻之間鬥爭的犧牲品。
那時候,她那麼小,一點不懂,以為爸爸媽媽都愛她,還是那麼沒心沒肺又愛笑。
即使到了現在,言高詠也知道,言月是個心底柔軟的孩子。
果然,她聲音聽起來很淡,“怎麼去醫院了?”
“心臟的一點老毛病。”言高詠咳嗽了幾聲,“醫生說先觀察著,到年底,再決定做不做手術。”
言高詠身體一直不好,他35歲的時候有的言月,現在已經年過半百,今年,或許也是因為年齡來了,越發力有不逮。
言月沒做聲。
“月月,爸爸下周生日。”他說,“這個生日,估計隻能在醫院裡過了。”
“我上次純粹是說的氣話。”男人聲音聽起來蒼老又疲憊,“爸爸也隻有你一個女兒了,當時隻是和你媽媽賭氣,爸這些產業,不給你,以後給誰?”
……
言高詠是她在這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轉眸,看向許映白。
他正看著她,漆黑的額發被風拂得微亂,眸子清明沉靜。
言月低聲說,“爸爸生病了,在住院,希望我可以回去陪他一段時間。”
“還有就是,關於我和你結婚的事情。”言月咬著唇,還是說了出來。
“爸爸說,想先讓我家和你家的長輩,見上一麵。”
兩家長輩以前都沒有正兒八經見過麵。
雖然說他們已經領證了,對於傳統的上一輩而言,兒女姻親,自然還是需要走一定的流程。
言高詠說,他們言家雖然比不得許家,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家。沒名沒分,他是不會承認這樁婚事的。
言月不知道許映白對這件事情會有什麼看法。他和許家人的關係似乎也並不親近。
許映白說,“時間你們定。”
言月睫毛顫了顫,“嗯。”
她沒想到許映白這麼利落應下來,提到這種事情,她顯然有些緊張。
言月小聲說,“你家長輩,我隻見過許叔叔。”
她想起上次見麵時,許明川說的話,不太敢和許映白說。
許映白沒回頭,語氣很淡,“是不是叫你和我離婚。”
叫言月,遠離他,從他身邊逃走。
他修長的眉睫甚至都未動,顯然一點也不意外,“不用在意他說什麼。”
許明川不正常。許映白很小就覺得。
他在家虔誠禮佛,齋戒,為那個女人祈禱。
他冷眼瞧著,想著許明川是個愚蠢軟弱的瘋子。
不過,他自己又好得到哪裡去?
許家在京州的祖宅宅邸闊大,是個五進的院子。正中的祠堂供奉著祖宗排位,他小時候在京州居住的臥室,就在祠堂旁,環境極為冷寂。
他是許明川的獨子,許家這輩的第一個孩子。
從小,便被用最嚴厲的規矩教導。
不被允許,出現任何錯誤。但凡犯了錯,便會有嚴厲的懲罰。
需要克製,抑製欲望,遠離任何可能讓人成癮的事物。
第二天。
言月心裡揣著事,原本開心的出海,似乎也被耽誤了些心情。
好在中午吃了一頓海鮮大餐,言月喜歡吃海鮮。
許映白親手給她剝蝦剔蟹,他淡淡垂著睫,那雙藝術品一樣的手,給她做著這樣的事情。
許映白確實如他所說,自己沒有什麼口腹之欲。
隻愛喂她。
而且,叫她就著他的手指。
他似乎半點看不膩,看著她紅紅的小嘴,一張一合,從他指尖吞下食物。
他喜歡和她進行沒有距離的接觸、肌膚之親。
甚至有些沉迷。
“我,我吃不下了……”她已經吃得肚子滾圓,再也吃不下了,小聲求他。
他方才慢條斯理放了剔蟹工具,又去淨了手。
言月盯著那雙溫柔、漂亮修長的手,竟然驟然覺得有些害怕。
晚間,她借口說要睡覺,先回房間休息了。
稍微睡了一會兒,言月沒叫許映白,偷偷摸去了一樓大廳。
大廳裡,她又遇到了那個叫韓珊的女人,挎著的又是一個和昨天不同的陌生男人。
言月沒做聲,倒是韓珊很自來熟地和她打招呼。
“沒和你老公一起?”韓珊問。
言月說,“他,他在他房間休息。”
韓珊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言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應該說是在他們房間休息。
韓珊說,“小妹妹,你要看緊他啊。”
見她睜著圓圓的鹿眼,唇微微張著,好像沒懂她的意思。
韓珊忍不住在她麵頰上捏了捏,“小妹妹,我是說,你要多去管著點你男人在乾什麼呢。”
“這樣長相的男人,心眼多。”她笑得像是條溫柔的蛇,“玩的花呢。”
許映白……
她從來沒把他和這兩個詞聯係在一起過。
這座海島上,有天然溫泉。他們住的套間後院,都各自有一口。
言月刷卡進門時,見室內燈是黑的,後院隱隱約約亮著燈。
她剛鼓起勇氣,問他在哪。
許映白說在他房間,叫她過來。
以前,她對男人的身體沒有任何興趣,甚至覺得很惡心,她希望秦聞渡可以穿好衣服。
許映白從不在她麵前衣冠不整。
言月低著頭,站在門口,不敢往院子裡看,低著頭,像個在等候發落的學生。
後院們被拉開。
男人英俊的眉眼間染著些氤氳水霧,黑發也微濕著,言月盯著他眼角下那顆小小的淚痣,暈乎乎的,竟然伸手,想去摸他濃密的長睫和眼下的這顆淚痣。
沒有摸到,言月被他握住了手臂。
許映白已經穿著整潔,一絲肌膚也未露,他身上有一種出塵克製的貴氣,在他沒有表情時,尤為明顯。
他問,“看什麼?”他幾次見她盯著這裡看,似乎是他的眼角下的那顆痣。
言月盯著那顆淚痣,小聲說,“很漂亮。”
半晌,他說,“我十幾歲時,許周和叫醫生來過家裡。”
“要他們把這顆痣點掉。”
言月有些懵,“為什麼?”這是天生的,而且明明生在他臉上那麼相宜,給他那雙漂亮清冷的眼睛增色不少。
他垂眸看她,輕描淡寫,“顯得輕浮。”
他身上,是不被允許有任何瑕疵和偏離軌道的地方的。
在那些人看來,這一副遺傳自那個女人,天生過於豔秀的皮囊,就是不可取的瑕疵。
皮囊改不了。於是,從小他們便要磨他性子,叫他從骨子裡,把可能從那個女人身上遺傳的氣質磨掉。
一直到現在,他還保持著許家嚴格家規下教養出來的生活習慣。
清心寡欲,克己複禮。
言月搖頭,“很好看。”
“一點也不輕浮。”她很努力地說,“我,我很喜歡……看。”
許映白怎麼會和輕浮這個詞聯係起來呢。
說完,她便見他沉沉地看著她,狹長的眼完全不似平時,裡麵像翻湧著雲霧。
她心裡陡然警鈴大作,陡然想起韓珊說的話——‘這樣長相的男人,心眼多,玩的很花。’
當時,她隻覺得聽了鬼話。
可現在,她忍不住往後退去,就想回自己房間。
在許映白的觀念裡,作為她的丈夫,她晚間的睡前這幾個小時,都應該由他一人獨享。
與之相對,他也會把他的時間留給她。
今晚,是言月主動要求過來的,他以為,她已經開始接受且適應他們該有的生活模式。
“言月,我是你合法的丈夫。”他手臂微微用力,帶過她,“晚上,與其和人打電話,不如麵對麵聊聊。”
言月已經到了他懷裡,他黑發還微微濕著,或許因為剛洗過澡,身上那股淡淡冷香分外明顯,讓人想起挺拔的冬日白樺與雪鬆。
他剛在溫泉,隨後沐浴,和她隻隔著薄薄一頁紙門,絲毫沒有避諱她。
而眼下,分明一絲沒露,那麼近距離看到他漂亮的臉,和眼下那顆撩人的淚痣,想到他規整嚴實的領口下,埋著的吻痕……唐薑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和畫麵驟然塞滿了她的腦子。
言月心虛,想腳底抹油,“我,我忽然想回去睡覺了…不想聊。”
說完,便見男人纖秀的眉微微挑起,依舊是清冷不近人情的謫仙模樣。
“看來,是我做的不好。”他淡淡說。
“作為丈夫,沒有滿足你的需求。”
讓她深夜寧願和彆人電話。
許映白不會強迫她,他隻會讓她心甘情願。小姑娘坐在他懷裡,眸子水霧縈繞,小嘴半張著,聲音帶了軟軟的哭音。
她含著他纖長冰涼的手指,揚臉看著他清俊的臉,腦子昏沉,聲音含糊,又軟又顫,下意識求著他,“親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