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言月來說, 即使一直到現在,她也還遠沒有適應和許映白親密的感覺。
她坐在他腿上,揚起臉看著他, 眸子蕩漾著水汽。而他,依舊衣冠整齊,一絲不亂, 麵上神情也依舊是克製的。
直到男人終於從容地抽回手指,從一側盒子扯了一張紙巾,緩緩擦乾自己手指。言月看著他修長潔淨的手指,唇舌間似乎還殘餘著異樣。
她又羞慚又害臊, 麵頰燒紅, 逃也似回了自己房間, 那天晚上, 她在夢裡好像依舊夢到了他, 夢裡的許映白似乎更為冷漠強勢, 依舊是那雙清冽漂亮的眼,無論她如何又哭又求,那雙手也沒有放過她。
一晚上,言月幾乎沒有睡好,夢裡全是他。
即使是在外出旅行,許映白的作息也和往日一樣。
清早,他給林恒發去一條信息, “查一查這個人。”
照片上正是何海山的正麵照。
林恒很快回複:“好的, 老板。”
他身邊的人似乎都有這個特點,從來不問原因,照著吩咐去做便是了。
這是他們來海島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
言月之後還有假期, 但是許映白休假已經要結束了,這是他們留在海島上的最後一個晚上了。
女孩穿著白色裙子,長發披散在肩上。
眼前是正在隨著晚風一波波,朝著遠處起伏的深湛的大海。
大海會包容一切。
言月懷裡抱著吉他,對著寂靜的深藍大海,沙灘,依舊高懸的一輪彎月。
她試圖捕捉到心中湧現出的靈感。
女孩子哼起一段旋律,試著撥出和弦,她緩慢調整著旋律,邊哼唱,邊偶爾調整節奏。
許映白站在不遠處陰影裡,安靜地注視著她,沙灘上,女孩正垂著眼,細白的手指在沙灘上畫著,墨色長發在風裡翻飛,像是飛舞翩躚的蝴蝶。
言月已經陷入了沉迷狀態,腦海裡都是大海潮水的韻律。
許映白沒有打擾她。
她的旋律越來越完善成熟,言月邊彈邊唱,她在想,該給這首曲子取個什麼名字?
隨即,一抬眼,她方才看到許映白。
男人白衣黑褲,身形頎長,月光下,他那張臉顯得更為優越,從骨相到皮相都是一絕。
他拿過她的手,用濕巾給她擦乾淨指尖的沙。
這種時候,他的動作是溫和而耐心的,不會弄疼她絲毫。言月盯著他那雙潔淨的手,耳根忍不住一紅,彆開了視線。
這段沙灘隻有他們一人。
盯著夜色的大海,言月忽然說起,“我有個很喜歡的童話故事《小美人魚》”
在她看來是個很美的故事,最美的一瞬間,就是最後,小美人魚為了自己愛的人化為了泡沫,從此與世間萬物化為一體。
“不過,我一點也不喜歡故事裡的王子。”言月說,“為什麼他以為救自己的人是公主,就會喜歡上公主呢。”
言月說,“那樣的話,他愛的人到底是一個具體的人,還是隻是一個身份,無論是誰,隻要救了他他就愛呢。”
言月一直覺得這點不可思議。
她是個很容易沉浸在自己世界裡自說自話的人,注意到許映白一直沒說話後,言月麵頰陡然一紅。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丟臉,對著許映白講童話故事,未免也太滑稽了。
許映白垂著長睫,沒有說她幼稚,卻也沒有回答。
言月忽然就有點泄氣,有種自己的話完全沒被聽到的小怨氣,她有些不服氣地盯著他的臉,“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選?選公主還是小美人魚?”
許映白說,“我不會認錯。”
他語氣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但是,依舊聽不出太多情緒。
意識到許映白可能不會願意再多和她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之後,言月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音樂上。
這天晚上,海島上有人辦篝火晚會,言月回酒店換了一身衣服後,邊拉他一起去看。
篝火晚會上遇到了不少熟悉麵孔,言月玩得很是開心,甚至還和韓珊交換了聯係方式,隻可惜,言略微留神了一下,沒再看到那個叫做何海山的男人。
坐上回家的航班時,言月明顯有些不舍。她透過玻璃,還遠遠往海灘上眺望。
這三天,對她而言,確實是極為愉快的三天。
許映白是個很好的旅伴,他幾乎把她的一切事情都操持好,卻從不會拘著她,要求她按他的意思做什麼。
和他在一起時,她是飛揚、放鬆的,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做自己。
言月以前去過不少地方,但是對她來說,去那些地方,像是在打卡完成任務,言高詠工作是在太忙,後麵和何冉結婚之後,言月拒絕再和他們兩人一起出遊。因此,都是由言高詠叫他的秘書,帶著她出去。
或許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他說,“等婚禮後。”
言月眼神一下亮了起來。
聽到‘婚禮’這個詞,她居然開始第一次想象了起來,自己和許映白的婚禮。
或許是那天晚上,唐薑說的話,對她起了作用。
她發現,自己對這段關係的未來,似乎不再那麼悲觀。
第一天,言月睡了一個自然醒。醒來時,家裡已經不見許映白。
去工作了。
許映白公司今早八點有會,昨日兩人下飛機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到家收拾完洗漱後已經過了兩點。
其實,原本可以更早一天回來,這樣他的行程不會那麼趕。
他卻沒有這麼安排。
他把他的假期時間,滿打滿算都用在了陪她上。
不知道他早上是幾點起來的……許映白平時的起床時間是六點半,假設今天也不變的話,這麼算起來,他晚上隻睡了不到四個小時。
言月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摸出手機,才看到他給她發來了短信,說了今天的安排,早午晚餐都會有人來做,他晚上八點回來。
這就是大學生和已經工作的人的區彆嗎?
……她又默默想起,即使是以前當學生的時候,許映白似乎也從來沒有過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
她給許映白回複,語氣儘量放得輕快:【我起床啦!】
【好,那我等你。你昨天睡太少了,今天早點睡哦,晚上我等你回來。】
許映白沒有回複,可能是在忙,也可能沒看到。
或許是因為和他待一起久了,言月發現,自己現在和許映白聊天,好像自如了很多,不再那麼拘束。
下午,言月收拾了一下,去往醫院。
言高詠在櫟城中心醫院住院。他有冠心病,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言高詠早年脾氣急躁、自傲、高自尊,把自己麵子看得比天重,隨著年紀上來,他的私人醫生對他說過很多次,讓他修身養性,克製脾氣。
言月到時,他正在病床上看新聞,一旁何冉在給他削一個蘋果。
“小姐來了。”何冉低聲提醒他。
言高詠和何冉之間的關係也很微妙,何冉以前給言高詠當過十年秘書,從大學畢業開始,一直到現在,何冉和言高詠結了婚,但是對言月的稱呼還是沒有改變,依舊是小姐。
言高詠看到言月。
女孩子皮膚雪白、白裡透紅,氣色很好,並不見憔悴,顯然生活得很不錯。
言高詠問,“許映白沒和你一起?”
言月抿著唇,簡單道,“他工作忙。”
她不是很喜歡在言高詠麵前提到許映白,也不願讓許映白見她。
她刻意沒告訴許映白,她今天會去醫院看言高詠。
“上次我提的事情,他們那邊答應了沒有?”言高詠問,“至少要事先和他們家人見一麵,不然搞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