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霓虹燈一盞盞亮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飄起了雪。
言月要回一趟禮大拿吉他。
明天她沒課,連上周末和期末考前的假, 大概一周不用上課, 許映白叫她住回來, 彆去學校了。
言月原本想說不行……被他那雙漂亮的眼一看,又被親暈了腦袋,一下什麼都答應了。
許映白走在她身邊,穿著黑色大衣, 高領毛衣, 襯得他膚色極為白皙, 乾乾淨淨的黑發, 喉結起伏,側臉淡秀如玉。
他天生就這樣冷淡矜貴,氣質還要超過長相。
言月偶爾偷偷看他幾眼, 偶爾還是會覺得難以想象……和她親密時的他,和眼前這個一塵不染的男人, 居然是同一個人。
剛下過雨不久, 地麵上濕漉漉的。
許映白牽著她的手。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雨過後的清香,伴隨著冬天的料峭嚴寒味道。
禮大門口是出名的墮落一條街,言月遠遠看到, 見人舉著霓虹燈牌, 遠處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是一個正在演奏的大學生樂隊。
言月停下腳步,側耳聽著,是一首她很喜歡的搖滾樂。
“DEAD SEA招人啦!!有沒有擅長樂器的小夥伴想加入我們?吉他、貝斯、薩克斯, 鼓手,都收都收!”為首的應該是個拿麥克風的主唱,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生,單眼皮,麥色皮膚。
易思成大聲宣傳,“隻要有熱愛就行了。”
“來應征還有小禮物贈送哦!!”
龐潔坐在一旁,有點百無聊賴看著易思成。
聽到有小禮物,來了不少人試樂器。
言月聽第一聲就知道了,全是外行,她忍不住抿唇笑。
許映白隨著她一起看,言月看著前方,他的視線,更多停留在言月身上。
前麵一個個試了都走了。
不知道怎麼的,他們被人群簇擁到了最前方。
“妹妹,來不來試試?”易思成一眼看到她。
言月其實是個挺惹眼的小姑娘,牛角扣大衣,及膝短裙,下麵是長襪和靴子,一張瑩潤尖俏的小臉兒裹在長發間,紮著白色圍巾,看起來白白淨淨,乖乖甜甜的。
不過思成順便就看到了她旁邊那個高挑帥哥,和他們交握的手,在心裡切了聲。
倒是龐潔盯著她垂在一側的另一隻手看,看到那隻白皙纖細的小手上,貼著的兩個創可貼,若有所思。
“玩樂器的吧?來試試?”她解開自己的吉他,遞給言月。
原本隻是看個熱鬨。
言月呆呆地哎了一聲,轉過來看許映白。
她性子內向,怕丟臉,怕出醜,對這類突如其來的邀請,總是猶猶豫豫。
他神情沒什麼變化,說,“想試就去試試。”
雪光之側,那張臉顯得尤為漂亮,甚至可以說很美。
她忽然就想起那天,許映白對她說,她再丟臉的樣子他也見過了。
言月臉微微一紅,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接過了龐潔的吉他,加入了那群人。
很快,音樂響起。
雪地裡,夜晚的拂過,霓虹光影交錯。
她站在人群的最中央,很快便全情投入到了音樂裡,眸子裡仿佛閃著星光。
許映白看著她,視線未曾移開。
這是言月第一次用吉他和人合奏,仿佛一滴水,彙入了涓涓細流,而後慢慢,流入洶湧的大海。
音樂,把她帶入了另外一個奇妙的世界。
在那裡,她看到月色流淌,海洋奔騰。
一連演奏了三曲,觀眾都在歡呼。
音樂停止,言月終於回過神,臉一下紅了。
她習慣的是在台上經過無所次排演後的大提琴演奏,或是不露臉的吉他獨奏,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著和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起。
易思成道,“妹妹,不錯啊,要不加入我們?你是不是禮大學生?”
龐潔也看著她,發出低低的笑,“確實不錯。”
言月咬著唇,還是婉拒了,“謝謝,以後機會再一起。”
“行,那給你紀念品。”易思成從一旁堆著的禮盒裡揪出一個最大的,超言月一拋。
言月接住禮物,忙不迭道謝,“謝謝。”
她從人群中跑了回來,略略地喘,最後停在他麵前。
“很好聽。”他說。
言月麵頰於是浮現出緋紅,她牽回他的手。
“哥哥,給你。”她眼睛亮亮的,很羞澀地把贏來的禮盒遞給許映白。
許映白接過那個禮盒,驟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今天心情似乎有些不一樣。
許映白發現,自己開始逐漸控製不住了。
和言月每多在一起一天,好像都讓他的自控能力下降一點。
見許映白收下那個禮盒,言月心情更是好到了極點。
今晚真是個美麗的夜晚。
去禮大拿了吉他之後,言月和他一起走出校門。
這個時間點,墮落一條街的夜攤都開始支了出來,城管下班了,沒人管,空氣裡飄散著一股夜宵香辣的味道。
言月和許映白一起在路上走著。
她提出想和他一起散散步,不想坐車回家。
許映白答應了,叫司機先走。
今晚他原本就打算陪她一整晚,言月想怎麼花這個時間都可以。
言月心情很好,她最近發現,除去在床上,許映白其實對她非常縱容,她提出的要求幾乎從沒被拒絕過。
女人很擅長感受被愛。她於是最近也開始逐漸試著對他提出要求,甚至有時候略有些任性。
以前和秦聞渡戀愛時,她很少提要求,因為知道會被忽視,或者他又會不耐煩地說,她事兒太多,她變得越來越懂事。現在想起來,這樣的懂事,未嘗不是一種悲哀。
兩人路過一個燒烤攤子時,正埋頭苦吃的男人抬起臉,對他們打招呼,“哈羅美女,又見到了。”
言月定睛一看,原來就是剛才的死亡之海樂隊,活動解散了,來這吃夜宵了。
龐潔正端著一盤烤魚走過來。
最外頭椅子有點臟臟的,缺了一條腿,坐著的是鍵盤手胡峰,他生得胖胖圓圓,接觸麵積比較大,完美坐下了那個三條腿的凳子,他正在啃一個豬蹄。
再外麵是鼓手阿宇,瘦瘦小小的,正在喝啤酒。
“來吃一口?請你們。”龐潔說,“給我們招生打廣告了。”
這是一家小燒烤店,龐潔家開的,店麵很小,滿是香辣油葷味道,招牌掉了一個字。
言月不能吃辣,吃不得燒烤,於是龐潔給她遞過一瓶熱乎乎的豆奶,還貼心地給她插好了管子,言月雙手捧著熱乎乎的豆奶,聽他們聊音樂,聽得有點入迷。
原來,他們也打算自己寫歌,自己演奏。
龐潔和阿宇都是禮大學生,易思成是個調酒師,胡峰是個小煙酒店老板,業餘愛好音樂。
“你男朋友啊?”龐潔瞧著許映白,問言月。
這個男人實在太惹眼,長相先不提,氣質尤其惹眼,不用說什麼,隻要站在那裡,那種矜貴清冷的氣質無所遁形。
言月的‘是’已經到了嘴邊。
“是她老公。”許映白冷淡地說。
言月差點嗆了一口,“……”
她沒想到許映白會這麼直接,直接宣告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公開沒辦婚禮,言月有時候會有點意識不到,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的這個事實。
阿宇道,“這麼早就結婚了啊?”
語氣裡有點掩蓋不住的失望,雖說他看看自己,再看看那個男人,知道自己想撬牆角的概率微乎其微,約等於0,但是聽到結婚了,感覺還是有點不一樣。
易思成喝了口酒,“那還真是英年早婚啊。”話裡話外,他看的是許映白。
比起言月,那樣的男人,還這麼年輕,就願意上婚姻這條賊船,更讓易思成驚訝。他在社會上見多了人,看人很準,一看就知道,這男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許映白站在門口等她。
許映白有比較嚴重的潔癖,而且因為自小的生長環境和受到的教育,言月知道,他可能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可能也不太喜歡這種環境。
雖然他沒說什麼,也沒露出什麼表情。
因為他良好的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