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來(1 / 2)

月亮落入我懷中 霧下菘 15490 字 6個月前

言月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三點鐘。在許家生活很便利, 早早有人給她準備好了遲來的午飯,言月吃了一點飯,起床洗了個澡, 換了一身衣服, 隨後看到手機上許映白發來的短信。說他和家裡人說了,她想休息的話可以繼續休息。

許映白做事非常細致,很多時候考慮事情, 比她本人想的周到。

言月靠著床頭坐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太久了,頭依舊有些疼。

外頭又下起了細細的雨,言月看著窗外, 許家花園裡枝葉扶疏,花園裡少有種植過於熱烈穠豔的花,大部分都是清新淡雅的花種,百合、芍藥。園子整體也不是個熱鬨的去處,甚至有幾分疏冷。

言月視線從雨幕抽回, 覺得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索性躺下,把自己麵頰半埋在枕頭裡,麵朝裡側, 視線忽然一滯。

她看到拔布床雕花柱子上, 貼著一個小小的狸花貓貼紙, 用透明膠黏上的。

貼紙邊緣已經泛黃了, 顯然是多年前留下的。

言月伸出手指,輕輕一碰,透明膠早早失去了粘性,便徑直輕飄飄落了下來,她伸出雪白的手掌接住。

是小女孩的物品, 是哪個女孩的物品呢?

她看到貼紙邊緣,用藍色水性筆寫著的一個小小的月字。

言月想,對了,以前,她是來過許家的。

……或許,甚至多年前的她,住的就是這間臥室,睡的就是這間床?

言月有些迷茫,環顧了一圈屋子。

難道,在她離開之後,這十多年裡,沒有人在睡過這張床了麼?

當年,她和許映白關係到底如何?真的很親密嗎?

言月想起了昨天言高詠的話。

言高詠說,許映白拋棄了她。

言高詠極大概率是他在挑唆她和許映白的關係,言月並不那麼相信。

她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已經是下午五點。

在床上睡一天實在是不像話。言月終於還是起床,換了衣服補了妝,給許映白發了一個短信。

正月十五是元宵節,團圓節日,許家來了不少客人。

許映白在門口等著她。他穿著黑色襯衫,扣子扣得規整,整個人一塵不染,見她沒多問,牽著她去了一進院的主屋。

“月月身體好些了?”許周和坐在正桌主位上,見到言月,關切地問。

她不知道許映白是怎麼對大家說她中午睡覺的事情的,目前看來,可能給她裝病。

言月臉微微一紅,客氣地說,“好多了,謝謝許爺爺關心。”

“你父親和伯伯先回去了。”許周和笑道,“兩家人都對你們結婚非常喜聞樂見。流程上你有什麼想變更的,可以和映白再商量商量。”

言月乖巧應道,“好的。”

言月也不想再看見言高詠,見他不在,甚至鬆了一口氣。

許周和笑道,“老頭子也算是活到孫子結婚的時候了。”

許周和顯然心情很好,許映白是他最得意的孫子,他先聊道,,“月月的爺爺奶奶,還在嗎?”

言月搖頭,輕聲說,“隻有我外公還在世。”

“你外公?”

“嗯,外公是個國畫家,《秋月清平曲》是他的代表作。”言月掩去眸底懷念,雖然談文青如今對她閉門不見,但是言月其實一直非常為他的才華自豪。

許周和卻道,“談先生?”

他對書畫也很了解,談文青很有名,許周和聽到過他的大名。談文青早年的時候就是有名的油畫家了,因為這幾年近乎封筆,現在更是一畫難求,他的真跡,都被炒上了天價。

他沒想到,談文青居然是言月的外公。

言月也沒想到,許周和對繪畫這麼了解,她有點怕許周和繼續問起談文青和她的關係,她不好解釋,很是局促不安。

許映白注意到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換了公筷,給她夾了一隻扇貝,“多吃點。”

許映白明顯在刻意引開話題,許周和了解自己孫子,便也沒再繼續提起。

這一次聚餐,言月也見到了許家其餘人。

坐在言月右手邊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穿著乾淨的白棉布裙子,白生生的小瓜子臉、氣質竟然和許映白有一一點點像,這種氣質,落在小姑娘身上,便顯得很是潔淨秀美。

許稚是許映白一個遠方堂兄的女兒,算起來和許映白血緣關係其實遠了,她現在在江洲二中上高二。

她很乖巧,對言月認真打招呼,“嫂嫂元宵好。”

言月被叫得有點臉紅。

眼下,她和許映白結婚的消息差不多整個許家都知道了。

許映白雖然年輕,但是輩分高,連帶著她一起升了輩分。

許稚吃得不多,吃到一半時,言月見小姑娘偷偷從書包裡掏出了手機,不知道在看誰的消息,對麵一連發來了很多條,小姑娘卻很矜持,看完後一條都沒有回複,又把手機放回了書包。她唇角卻是上揚的,心情顯然都好了不少。

言月把這一切都收到了眼底。忽然就很懷念自己高中時。

上了三年大學,她覺得自己離高中已經很遠很遠了。

那時候,她和許映白也沒有過什麼接觸。

算起來,其實她和許映白沒有真正意義上談過戀愛,許映白回國後,他們便閃婚了。

趁著許映白短暫離席的時候,一個短發女生端著酒杯在言月身邊坐下,笑道,“你長得真漂亮。”

許有蘇笑眯眯看著言月,“我以前也還一直以為二堂哥這種人,不會結婚呢。”沒想到,不但結婚了,還能算得上英年早婚。

許有蘇算是許映白的遠房堂妹。

言月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也很漂亮。”

“你長得好乖,像個瓷娃娃。”許有蘇是第一次見言月,看的眼睛挪不開。不知道為何,她有種直覺,覺得言月果然是許映白會喜歡的類型,她甚至覺得,許映白會很喜歡欺負她。

“他從小就沒什麼情……”許有蘇睥著遠處許映白修長的背影,小聲說,“不是,從小就很、很冷靜。”

做的處處完美,沒有過任何失態的時候。

彆人都說他完美,許有蘇卻覺得許映白非常可怕。

原本因為許映白的出身,他母親尷尬的身份,他在許家地位也是有些尷尬的。後來,他用自己的二十年如一日的優秀證明了自己,他是最適合繼承家業的人選。

許映白小時候,許家人聚餐,因為他太優秀惹眼,母親又是那樣的情況,有同齡小孩過來挑釁,說了些很不中聽的話,許映白當時什麼都沒說,還是那種好學生乖乖崽模樣,非常溫和恬淡。

後來,許有蘇意外撞到那一幕。室外的冰天雪地裡,他摁著那個小孩的腦袋,把他的腦袋,摁在了池子中冰冷的雪水裡,一遍遍給他衝洗嘴巴,直到那小孩窒息的前一刻,才把他提出來。

做這一切的時候,許映白神情依舊非常平和。

他自小生得漂亮,烏發白膚黑眸,一塵不染。當他做完這一切,轉眼看許有蘇的時候,她一股子寒意直接竄上了背脊,迅速逃跑了,之後,她便一直很是懼怕這位遠方堂哥。

言月和許有蘇聊得還不錯,偶爾彎著眼笑,之前的一些淡淡的緊張也消失了。

許有蘇很健談,許家親戚和許映白性格不一樣,大部分都比較外向健談、也都很有教養,對言月很是尊重熱情,言月悄悄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如果……自家親戚聚會時,也可以有這樣的氛圍就好了。

算了,她想起了言高詠,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許映白喝了一點點酒,遠遠看著正和許有蘇聊著天的言月,唇勾起了一點點弧度。

他很孤僻,其實對家人也沒什麼認同感。

但是,他喜歡言月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隨著兩人婚期將近,他比以前情緒確實外放了不少。

晚餐結束之後,言月說打算和許有蘇繼續去街上逛逛,言月來京州之後,確實還沒出來玩過,許有蘇對附近熟悉,許映白自然放她去了。

晚上戚喚宇也來了,帶著他那堆狐朋狗友,來找許映白喝酒。

戚喚宇得知兩人婚期定在四月初,百感交集,“時間過得太快了。”

“上次說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他喝了些酒,低低對許映白說。

戚喚宇很佩服許映白的手腕。

這麼多年,繼承許家家業後,他做得很好。

即使對於愛情,他也是步步為營。

而即使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身在國外的秦聞渡依舊還以為一切都是意外,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從很早很早開始,他已經入了許映白的局。

戚喚宇很佩服許映白,因為他的聰明果斷和驚人的直覺,有時候卻也害怕,因為他的涼薄和冷血。

“那小子原本不乾淨。”戚喚宇道,“我叫人隨意查了查。”

那個姓何的小子原本就劣跡斑斑,欠了外地賭債不還,在本地敲詐勒索偷雞摸狗,拆東牆補西牆,隨便查查便是一堆底子。

這些事情,許映白是不會有時間去主動理的。戚喚宇處理這些事情很是輕車熟路,何安會被那些放黑貸的人弄成什麼樣子,他就不知道了。

或許早日自覺進去看守所,更適合他。

何家應該會馬上迎來一個刺激的新年。

親自處理這些人,對他們未免太掉價。

聊完這些,又說回婚禮的程序和賓客。

許映白終於要摘下自己珍惜的月亮了。

“月月妹妹,還是不記得?”

戚喚宇笑道,“從小就寵得和心尖尖一樣。”

不記得這些,未免太可惜了,不然,也是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

那會兒的許映白,雖然冷淡,但是對言月幾乎百依百順。隻有對言月時,他才會笑。

冷淡如雪的小少年,會學著給妹妹梳頭,學著做妹妹喜歡的飯菜,為了她花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學習畫畫。許映白童年少年時代的日課,都是有嚴格規定的,他犧牲了自己的休息時間,用來學畫畫,隻是因為她的一句無心之言。

可惜,言月把這些都忘了。

許映白喝了口酒,淡淡月光從窗欞外落下,他唇色顯得很淡泊,整個人更加清冷,“不記得。”

“不記得也好。”他低聲說了句,眉尖沾染了一絲淺淡的月光。

總歸不是什麼好的回憶。談珊琳的事情,他希望她永遠彆想起來,回憶越淡越好,即使代價是連著他一起忘了。

他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旋轉著酒杯,在這個特彆的日子裡,他比起往常略微放縱了一些。

他垂著眼,“我也做錯了事情,對不起她。”他心重得可怕,性情克製,日常對自己苛刻到近乎自毀的地步。

言月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聽到許映白的聲音。

言月從來沒聽到許映白用這樣的聲音說過話。

她咬著唇,什麼也沒說。並沒有進去打擾戚喚宇和許映白的交談。

十七兩人離開了京州。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往前推進。

春雨連綿的日子裡,言月回了一趟鄉下,談文青隱居的地方。

她沒告訴許映白這件事情,說是和舍友出去玩了,晚上遲一些回來。

上一次她來這裡時,還是高三畢業的時候,她高考完。

她在這裡站了一整天,舉著一把傘,女孩穿著淡雪青色的裙子,是以前談珊琳最喜歡的顏色,舉累了,便換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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