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手指
她說的當然是假的。”他淡淡說, 神情沒什麼變化。
那樣的傳言自然隻是個笑話,許周和管得再多,也不可能管到每個成年了的家族成員的私生活上來。私下多糜爛都可以, 隻要不擺到台麵上來,不鬨出醜聞, 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不就是這樣粉飾太平的事情嗎?
許映白的欲望並不強烈, 或許是因為從小的生活習慣, 他早早習慣了壓抑。
過著高壓之下的生活, 一舉一動都被嚴格的限製,有著極為苛刻的高要求。
他知道自己從小有厭人症。平等地憎惡身邊的每一個人, 也毫不在乎彆人對他的態度, 他天生好像就沒有感情。
即使表麵上, 所有人都依舊覺得, 他是最完美的小孩。
最開始的時候, 他搬家來櫟城,見到對麵花園那個笑得傻乎乎的小孩時, 隻覺得好笑且厭惡。
一看就知道是個生活在幸福家庭,被千嬌萬寵的小孩。
可是後來。
他發現了,她的父母似乎並不恩愛, 反而互相仇恨,互相折磨。
言家經常傳來不停歇的吵架聲。女人想離婚,男人不同意。
許映白冷漠地旁觀著。
隨後,他經常看到她, 一個人蹲在花園一角偷偷的哭,她膽小又純善,上去勸架, 隻會遭到更大的叱罵,被夾在那樣的父母間,她沒有任何辦法。
她一直在哭,直到她見到花園對麵,乾乾淨淨,穿著白衣黑褲的清冷小少年時,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止住了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言月從來不會埋怨或者仇恨誰,即使被傷得千瘡百孔。
她性情很乖純,沒有任何自保能力,這樣的小孩,即使僥幸順利長大了,也會被人騙,然後隨便死在哪個角落裡吧。
和他完全不同,許映白自小睚眥必報,誰惹了他,都要十倍還回來。即使他不在乎,也並不覺得受傷。
他隻想看她笑話。
可是,後來,他卻惱怒地發現,看著看著,他卻開始給她做越來越多的事情。
他喊她起床,帶她去上學,教她學習,甚至給她梳辮子,給她畫畫,背地裡收拾那些欺負她的小男孩。
她對他越來越親近。不錯,他想,他總歸比她那對爛透了的父母好些。
後來,許映白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產生憤怒的情緒也是因為言月。
那些人對她那麼不好,他對她好。
可是為什麼,在她心裡,他和那些人卻都還是一樣的待遇?
這種情緒,卻也在她過來找他,軟軟的一聲哥哥裡徹底消融了。
這麼簡單,他便滿足了,因為他在她心裡有個不同的身份,言月從不這麼叫彆人,這是他的獨屬稱呼。
許映白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歸屬感,她是他在這個人世間第一次停駐的港灣。
因此,後來,在他發現自己愛著言月時,也無比自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即使那個時候,言月並不愛他,她喜歡著另一個人,甚至很害怕他。
可是沒關係,最後她到底還是會回到他身邊。
女孩眸光映起了點點水光,她討好地含住他的手指。
許映白心裡一直知道,是他愛言月多些,也是他離不開言月。
在她麵前,他是沒有底線的。
許映白不習慣暴露自己的弱點,這是他最大的弱點,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哥哥。”她聲音顫著。
言月以前很少對他說這樣的話。她明顯能看出來很是緊張,細瘦纖薄的肩微微顫著。
“我一直喜歡你。”她掛著淚珠,“以前就喜歡。”
男人垂著濃長的眼睫,還是那副清冷矜貴的模樣,似乎依舊完全不為所動,待她繼續說。
她含糊地說,“我想離你更近。”
她細白的手,停在他細窄的腰邊。
許映白居高臨下注視著她,“這麼忍不住嗎?”
他手指動了動,逼問,“換誰,是不是都一樣?”
言月搖頭,她瓷白的麵頰蔓上紅,“隻要你。”
男人重新扣在她腰上的大手緩緩收緊。
“言月,希望你永遠記得今天說的話。”許映白聲音依舊是清清淡淡的。身上反應,已經強烈到難以自持。
被那雙狹長漆黑的眼這樣看著時,言月後悔了。
已經來不及了。
她才知道,之前那些不過都是小打小鬨。許映白以前不過都是在克製自己,為了讓她有舒適的體驗,可以一點點習慣和喜歡上和他的親密的感覺。
他讓她一遍遍重複,說愛他。
女孩眼圈發紅,順著他的意思,乖巧地說。換來的卻隻是更興奮,更粗暴的對待。
言月第一次哭得這麼慘,聲音都啞了。
她被他重新抱起時,還是昏昏沉沉的。
洗完澡,換了乾淨的衣服。隨即被他帶去樓下吃飯。
許映白喂她吃了一些晚飯,很清淡的粥,言月吃不下,隻吃了一點就飽了。
隨後,他帶她去臥室睡覺。
許映白抱著她去了屋子主臥。
之前兩個人一直是分開睡的,這間最大的主臥,言月反而一直沒有進去過。
那個從沒用過的主臥,一反宅邸裡其他地方簡樸清淡的裝修,這個臥室,入目都是熱烈的紅。
正中是一間雙人床,床單和被褥都是新的。
許映白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在她身邊睡下。
“以後,隻有我們兩個。”他低聲說。
他會自己給他們築起巢穴,兩人再也不會分開。
許映白這輩子第一次放棄了克製,放縱了自己一回。
他覺得很安寧、很滿足。一如多年前,言月小聲叫著他哥哥,拉著他的手的模樣。
“我會陪你。”他親了親她耳尖,允諾道,“一直在你身邊。”
這是對他而言最高級彆的承諾,會陪伴她一輩子,為她遮風擋雨,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
言月迷迷糊糊,聲音沙啞,“嗯。”
他又說,“你爸爸和那家人,之後不再出現在你麵前了,好不好?”
言高詠合同談不下來,已經拉扯了三個月。
他很看好這個高投資高回報的項目,會拿出大筆資金投入。
言高詠會在四月,他們婚禮前,去談下這個單子。隨後,言高詠會用最好的心情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隨後,按照他的日程安排,言高詠會在今年七月的時候申請破產。
他會把他公司買下來了,歸到言月名下。言家的公司也是言月的物品,他不喜歡她的東西流到彆人手上。
言月原本就有談珊琳的一半股份,這些,都應該是她的。
他喜歡給言月拿來財產,喜歡讓她擁有的越來越多。
何安被他之前借錢的高利貸債主打斷了腿,何家原本對不借錢給他還債的言高詠懷恨在心,他再破產了,對這種生不出孩子了的老男人,何家必然會強製要求女兒和他離婚。
許映白讓言月用更舒服的姿勢躺在自己懷裡。
言月隻想睡覺,很困很疲憊,她揉著眼,嬌裡嬌氣偏開了臉,不看他,也不聽他說話。
許映白並不介意。
“昨天是去見你外公了吧。讓你在外淋了雨。”他聲音很溫和,第一次饜足後的男人,似乎要格外溫柔一點,“他對你不好。”
“你喜歡的話,我以後讓他以後多來見你。”他又說。
言月還是需要一些親人的。
言高詠不行,那麼談文青抵上這個空缺也不錯。
許映白做事,總是有很多辦法,最後都能達到目的。
他都知道。
言月心裡陡然有些發涼,她沒睜開眼,許映白抱著她,伸手要推開他。
他在她手上親了一下。
對於許映白來說,言月就是他的心臟,他用來感受這個世界的唯一渠道。
第二天,言月睡到了差不多中午,她一連睡了十五六個小時。
身邊人不在。
言月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了一條乾淨的睡裙。
她坐起,隨即,試著站起來。一哆嗦,雙腿發軟,差點摔回床上。
女孩瓷白的臉上蔓起了絲絲紅暈,她咬著唇,重新站了起來。
還沒打開主臥的門,門已經被人從對麵先打開了。
男人正站在門外,黑襯衫,筆挺熨帖的長褲,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一杆清寒的雨後新竹,清清冷冷,不沾染什麼塵俗。
和昨晚的男人,壓根不像一人。
“醒了?”他問。
言月抿著唇,彆開了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她從耳後蔓起紅。
他就是個魔鬼,藏在這幅看似清冷禁欲的皮囊下。
言月沒來得及說什麼,卻被許映白打橫抱了起來,朝一樓走去。
“來吃飯。”他說。
許映白今天心情顯而易見很好,菜肴很豐盛,都是她愛吃的。
言月提起筷子,還是沒太大胃口,被男人慢條斯理挽起襯衫袖子喂了幾口,她才被迫繼續自己繼續多吃。
言月給直播間掛了請假條,這種時候,她實在是沒上播的心情。
許映白下午接了個電話。
言月正窩在沙發上看綜藝,她隨便按著遙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他折騰慘了,有點懨懨的。此刻,她仰臉看著他,女孩睜圓了大大的小鹿眼,顯得極為乖純,“哥哥?”
“工作電話。”他說。
他又投喂她了一顆奶油草莓,盯著她咬著草莓的唇。
言月麵頰緋紅,飛速吃完了那顆草莓。
“秘書叫我去公司一趟。”許映白說,“來了一個客戶。”
他倒是並不打算去的樣子。
讓言月想起了紂王。
她說,“你去吧,我沒關係,就一會兒,你晚上會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