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了也可能已經離了吧。這些人結婚離婚不都好玩一樣。”
言月聽到了走廊飄來的隱約的議論,垂著睫,一言未發。
視線落在言月臉上。
“都彆八卦了。”溫睿推開辦公室門,對眾人說,“回去上班。”
溫睿身份和地位大家都知道,眾人於是都紛紛不說話了,看那位美女的眼光也有了些變化。
言月塞著耳機,在聽自己昨天錄製的歌。
她最近在練習聲樂,很多年沒專門訓練過了,這幾天直播,她發現自己彈奏功力可以,但是作為歌手,水平還有很多缺憾。
她沉浸在自己世界裡,也沒注意周邊環境。
直到影子落下,她摘了耳機,仰臉安靜看著他。
許映白瘦了一些,清瘦的下頜比之前更加分明,男人依舊是高高瘦瘦的模樣,一身黑,襯衫領口扣到最上,神情顯得極為冷淡。
言月仰臉看著他。
最後,是他麵無表情拉她起來,去了他的辦公室。
他手指冰涼,手上疤痕半點沒有消褪。
言月是第一次來許映白的辦公室。
他的獨立辦公室位於這幢大廈頂層,落地窗對麵是一張寬大的辦公桌,資料、書本和文件都待在該在的地方,室內隻有一把椅子,一張沙發。清清冷冷、整潔有序。
他反手鎖了門,厚重的窗簾籠著光。
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男人玉白的皮膚沒有半分血色,垂目看著她,“是來找我離婚的?”
細密的睫毛覆蓋下來,他聲線很淡,清清冷冷的,聽不出任何情緒,“你想去的話,現在就可以去。”
言月安安靜靜,頓了一會兒,說,“好。”
他垂落在身側,纖長的手指骨結因為用力有些發白,卻一步未動,冷嘲道,“是不是很高興、輕鬆了?”
言月安靜地注視著他,“那不離。”
他漆黑的眼看著她,“又想騙我?”
言月,“……”
言月意識到,自己在他心裡,恐怕也已經沒有多少誠信度了。
她把話題拉開,“我見過了你媽媽。”
“她說,回國想見你一麵。”
他了然,聲音恢複了冷調,“你找我是因為這件事情?”
許映白笑了笑,“你知道為什麼後來齊帆和許明川沒聯係了嗎。”
“因為我把他們的通訊記錄打包發給了齊帆的現任老公,每一次我都有備份。”
“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他像是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和齊帆的聯係,也是我主動斷掉的。”他說,“許明川一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就不願意見他了。
他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光風霽月的許映白。類似的事情,他還做過很多。
甚至於,言月和他的這場婚姻,不過也是算計而來的產物。
他眼底沒有任何笑意,看起來冰冷又涼薄。
言月一直沒說話。
她久久看著他,“你不願意的話,那就不見。”
這句話顯然出乎他的意料。男人狹長的黑眸一直看著她,讀不出任何情緒。
他沒走,不讓人進來,也不讓她出去。
卻也不碰她,兩人維持著一定距離。
良久,言月從背包裡掏出了一個劣質的手工兔子,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拙劣的手工製品,明顯有些年代了。
她把這隻兔子遞給他。
許映白沒接,在言月抽回手的前一刻,他拿過了那隻兔子。
兔子很小,落在男人纖長的大手中,更小了。
“你以前做的?”他嗓音更淡了。
兔子背後有一個標簽,直到他視線頓住,看到上麵寫著的名字——許映白。
言月看著他,唇抿得發白,“以前,我誤會了一件事情。”
或許,他們之中的一個稍微果斷主動一些,便也不至於這樣蹉跎。
“當年,我把這個兔子寄給你,但是,被我爸爸攔截了。”她儘量把聲音放得平穩。
“我以為是你嫌棄我了,一直很難過。”她嗓音很輕很軟,“現在,我知道了,你沒有。”
許映白從頭到尾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手指收緊,緩緩說,“我從沒收到過。”
兩人之間,再度恢複了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女孩坐在沙發上,揚起臉看著他,“許映白,回家好嗎?”
許映白親自開車,和她一起回家。
這段時間後,兩人似乎很久沒有過這樣共處一室的經驗了。
出乎言月意料的是,家裡極為冷清寥落,竟然不像是住了人的模樣。
一切依舊都封存著,保存在她離開的那一天。茶幾、餐桌、書櫃,甚至每一個小擺設,位置都分毫不差。
像是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對他主動,隨後,她便毫不留情的離開了。
於是,他把這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一天。
許映白以為,她再也不會回這裡了。
他一句話也沒說,沒有解釋,為什麼自己也再也沒回過這裡。
“叫阿姨過來打掃吧。”言月說,又去打開了客廳窗戶。
許映白沒說話,打電話給了保潔,很快,保潔公司來了員工,將屋子整理乾淨。
廚師來做了晚飯,兩人吃飯都很安靜。
像是沒有之前那段波瀾一樣,吹晚飯,洗澡,各自做自己的工作。
可是,這一晚,許映白沒碰她,一下都沒碰到。原本,他們獨處時,他很愛親她。
言月從琴房出來,見到他。
男人站在月光下,修長挺拔,黑發上散發著淡淡的檀木香,不知道在那裡等了多久了。
“言月,你怪我嗎?”他垂眼看著她,“當年沒在你身邊?”
兔子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以往,他一直自責的是,當年他不在她身邊。
因此,之後,他再也不願離開她太久了。
他對她有過分的掌控欲和保護欲,旁人甚至可能會覺得窒息而變.態。
許映白從小不懂愛,如今,也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方法。
言月搖頭。除去他自己之外,顯然,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他當年有做錯什麼。
許映白沒說話,卻顯然不信。
他心重,性情偏執執拗,她騙他這幾回,言月也不指望,隻是嘴上說說,許映白便能信她的話。
他太聰明靈透,性情又太偏執多疑,不願相信感情,隻相信事實。
言月甚至覺得,連她記起來了他們過去的這件事情,許映白甚至都不一定相信。
言月穿著一條吊帶睡裙,發絲落在平直細瘦的肩上,眼下溫度一天比一天升了起來,她身上似乎都散發著馥鬱的香味。
許映白一直在看著她,視線沒挪開過。
離開他後,言月過得很好,很充實,身邊不缺朋友,也不缺男人。
越繁、林其諾,她的愛好似乎一如既往的沒有改變,都是這種模樣。她見異思遷、喜新厭舊,對他也不過是,喜歡他的皮囊,走得才會那麼乾脆。
他說,“最近你過得很充實。”
言月每次離開他,都毫不留情,用各種辦法想要離開。
和以前一樣。從高中開始,她身邊,就經常圍繞一堆,對她圖謀不軌的男人。
這段時間也是如此,那個男生以前似乎也是櫟城一中的。不過,那時,他眼高於頂,極為傲慢,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眼裡也會注意到這樣的人。隻是因為,那個人一直在言月身邊,言月甚至在對他笑。
“言月,你和我的這場婚姻,也是我算計來的。”
“不過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隻是你的反應是真實的,言月,你不愛我。”她的濃情蜜意都是裝的,隻是為了兩度從他身邊逃走。
他嗓音淡淡的,聽不出多少情緒,“這段時間,恢複了自由,和你的小男朋友一起上大學,一起上課約會。感覺如何?”
他大學過得乏味而疲憊,以前許映白從不在意,隻是,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後,就會忍不住嫉妒,為什麼不可以是他?
“你來找過我?”言月見他月光下緊繃的清瘦下頜線條,注意到了他話裡的重點,“許映白,你在吃醋嗎?”
他沒說話,移開了視線。
許映白這樣看人時,那雙狹長的鳳眼便顯得極為冷漠又傲慢。他沒碰她,朝自己臥室走去,關了門。
言月也回了自己臥室。
言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看著天花板,過了會兒,還是覺得睡不著,外頭傳來一點淡淡的香,許映白屋子裡似乎有什麼聲音傳來,隻是聽不清,她於是赤著腳站起,開門去了走廊,隨後朝許映白臥室走去。
他臥室的門竟然是開著的,窗戶也是打開的。
晚春,夜風壓著一點玫瑰淡淡的暗香,和他發上的檀香纏繞。
言月赤著腳朝他走去。
他在月光下睜開了眼,長睫在蒼白的臉上落在淡淡的陰影,像是沒就看到她一樣。
除去白天那層冷硬強勢的麵具,他是個很漂亮的青年,那具身體,甚至可以說得上很美,勻稱修長,寬肩窄腰,肌膚如玉。平日裡,許映白穿得嚴嚴實實,矜冷禁欲,一寸多的肌膚都不會露。
如今,青年衣衫幾乎褪去,烏發雪膚,那雙清冷的眼,冷淡地凝視她。
言月視線不自覺停留在他身上,爬上床,抱住他,許映白沒動,由著她抱著。
言月的手指緩緩停在他的小腹處,直接撫上那個紋身。
他神情卻依舊冷凝淡漠,像是回到了以前,神龕之上一塵不染的一抔雪,卻已經伸手死死扣住了她纖細的腰,把她朝自己懷裡按,力道失控,幾乎能揉碎她的骨頭。
“又想騙我什麼?”他平靜地問,眸底一層淡淡的冷薄的怒。
兩次甜蜜後,言月猝不及防的逃跑,給他心裡留下的印記始終難以磨滅。
他嗓音含著一點冰冷的啞,“這次又是為了誰來找我,明天,又準備跑去哪?去找你的新男朋友,還是以前那個?”
他抽過一條領帶,沒收力,將她潔白纖細的手腕綁在了一起。
索性就這樣,把她綁起來,鎖起來。這樣,言月就再也不會跑了,再也離不開。最好動彈不得,每一口水米,都是通過他的手入口。
言月由著他動作,沒有半點反抗。
“我不喜歡他們。”言月驟然說,“許映白,我喜歡你。”
青年烏濃的睫毛動了動,言月已經靠近,陡然親在了他的左手,親在他掌心那些醜陋的傷痕上,她唇軟軟的,像是含著一汪溫軟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