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綏不想暴露自己身體的異樣,於是含含糊糊搖了搖頭:“我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語罷不知想起什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結果發現掉下的發絲已經從淺棕色變成了純黑色,身形頓時一僵:
糟糕!他的頭發掉色了!
主治醫生卻好像並沒有察覺到阿綏的緊張,柔聲問道:“冕下,我們帶您去隔間簡單洗漱一下吧,然後再做一個全麵的身體檢查,免得留下後遺症。”
這些主治醫生對阿綏的態度都恭敬得不像話,簡直就像在伺候皇帝一樣,更甚者還有蟲想進去幫阿綏洗澡,結果被攆出來了。
“謝謝,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阿綏從來沒覺得醫院這麼可怕。他用力關上浴室門隔絕了那些醫生灼熱的視線,然後對著浴室鏡子照了照,結果發現自己的頭發早就黑得不能再黑了,一點棕色都看不到。
阿綏來薩利蘭法也有兩天時間了,知道黑頭發的雄蟲十分罕見,所以自己被通緝之後才需要給頭發改色,但那些醫生就好像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從頭到尾都笑意盈盈。
阿綏想不明白這個問題,隻能打開花灑在裡麵洗了一個澡,然後換上醫院準備的乾淨衣服,和那些醫生一起去做身體檢查了。
彼時白蘭德正坐在軍部的談話室裡,對麵坐著薩菲爾上將。自從阿綏的血液純淨度暴露之後,星盜身份自然也瞞不住,軍部很快就對白蘭德展開了一番調查。
但情況還不算太糟,起碼他坐在了談話室裡,而不是審訊室。
薩菲爾上將經過幾天時間的整理,終於弄明白了前因後果,一時不知該罵白蘭德糊塗,還是該說他運氣好:“白蘭德少將,無論阿綏冕下在任職星盜首領期間有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事,這都不是你隱瞞帝國的理由。”
窩藏罪犯,這個罪名可大可小,輕則降職,重則入獄。白蘭德聞言微微頷首,卻頗為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很抱歉隱瞞了您和軍部,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他的身後站著整個南部,軍部就算降下懲罰,最多也是停職記過。但很顯然白蘭德並不在意那些身外物,態度坦然得讓蟲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薩菲爾上將歎了口氣,隻好從桌角抽出一張通緝令遞給白蘭德看:“經過軍方調查,我們發現與阿綏冕下同行的另外一隻黑發黑眸雄蟲很可能也是純血,白蘭德少將,如果你能提供有關這隻雄蟲的下落信息,功過相抵,你不用接受任何處罰。”
白蘭德聞言抬眼一看,卻見畫像上的雄蟲赫然是許岑風,心中瞬間明白了什麼。
也對,許岑風和阿綏來自同一個地方,又都是黑發黑眸,同為純血雄蟲的可能性相當大。
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該讓許岑風逃跑的,對方如果來了西部,說不定現在已經和阿綏一樣被帝國當寶貝似的護了起來,何至於在外流亡。
白蘭德的良心罕見痛了一瞬:“很抱歉,我並不知道那隻雄蟲的具體下落,隻知道逃竄的時候他往北部方向去了,現在也許在霍斯堡也說不定。”
霍斯堡?
薩菲爾上將聞言不免有些牙疼,北部和西部一直針鋒相對,那隻純血雄蟲如果真的流落到了北部,能要回來真是出鬼了。
薩菲爾上將不死心的問了一句:“你們和那隻雄蟲真的沒有任何私下聯係嗎?”
白蘭德搖頭:“很抱歉,沒有。”
阿綏現在是帝國唯二的純血雄蟲,沒有誰會傻到提起他的星盜身份,就連星網上的通緝令都撤了回來。他既然不是星盜,那麼窩藏逃犯的罪名自然也不成立。
薩菲爾上將到底也沒對白蘭德做出任何懲罰,隻讓他寫一篇檢討交過來就輕鬆揭過了。而白蘭德也沒心思在軍部多待,處理完那些瑣碎的事情後就立刻趕回了星際醫院,結果得知阿綏已經醒了過來。
主治醫生顯得有些憂心忡忡:“那位冕下是今天上午蘇醒的,他坐在病房裡不吃也不喝,說要等您回來,我們怎麼勸都沒有用,白蘭德少將,您快去看看他吧。”
醫院好不容易來了這麼一隻純血雄蟲,萬一餓死了可怎麼辦。
白蘭德聞言心中一緊,連忙推門走進了病房,結果就見阿綏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和誰也不說話,旁邊站著三四名護士捧著餐盤喂他吃東西,他也不理,反而往床角躲得更遠了。
“阿綏!”白蘭德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阿綏聽見熟悉的聲音,終於從蔫答答的狀態抬起了頭,下意識看向門口:“白蘭德?!”
白蘭德快步走到病床邊落座,伸手摸了摸阿綏的額頭,發現體溫已經恢複了正常,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你終於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阿綏皺眉搖頭,小動物找窩似的往白蘭德那邊靠了靠:“我沒有哪裡不舒服,但是那些醫生都不肯走,非要喂我吃飯喝水,我找了你半天也找不到。”
白蘭德心想阿綏肯定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抬手撥開阿綏眼前的碎發,忍不住歎了口氣:“你的血液純淨度現在是100%,他們當然要照顧好你。”
阿綏並不知道這個數據意味著什麼,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太過在意,皺眉低聲道:“但是我不想讓他們照顧。”
白蘭德聞言頓了頓,回頭看向身後的醫生道:“這裡有我來照顧,你們先出去吧。”
那些雌蟲醫生原本還指望和阿綏親密接觸一下,聞言不免有些失望,但又不敢反駁白蘭德,隻好不情不願的離開了病房。
阿綏眼見他們離開,這才略顯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道:“我的頭發現在已經掉成黑色了,他們會不會發現我是通緝犯?要不我們今天趕緊出院吧?”
白蘭德心想真傻,阿綏還沒發現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嗎,微微搖頭道:“你發燒的那天就已經有蟲發現你是通緝犯,打電話向警局舉報你了。”
阿綏聞言一呆,心裡好像猜到了什麼:“誰報的警?”
那個大紅毛?
白蘭德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內心的猜想:“就是那天在醫院差點撞到你的紅發雄蟲,住在我們家對麵。”
阿綏:“……”好氣。
白蘭德見狀正準備安慰阿綏帝國已經撤銷了對他的通緝,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間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少將,八殿下伽因前來探望阿綏冕下,請問是否請進來?”
哈靈頓首領生怕阿綏這顆大白菜被彆的豬給拱了,臨走前在病房外留下了不少南部軍雌值守。白蘭德剛過來沒多久,八殿下伽因就忽然上門拜訪了。
確切來說,不止是八殿下伽因,還有他的雄主阿什亞以及報假警的喬尼。
沒錯,報假警的喬尼。
八殿下伽因站在病房外,看了眼被雄主罵的狗血淋頭的喬尼,出聲勸道:“喬尼,你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情況,記得調查清楚了再打電話報警,你這次太過冒犯了。”
喬尼委屈死了:“他就是星盜嘛,長得和通緝令上一模一樣!”
阿什亞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無名指上的銀戒,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閃過一抹白芒,情緒難窺。他聞言看也不看喬尼,淡淡出聲道:“如果你還是這麼喜歡頂嘴,等會兒就不用進去了。”
喬尼立刻滑跪:“大哥,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