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殿下伽因此次上門拜訪很明顯是為了賠罪, 就是不知道他身後跟著的那兩隻雄蟲是為了什麼而來。在薩利蘭法,賠禮道歉這種事是不需要雄蟲出麵的,往往都是雌蟲代為受過。
白蘭德當然不可能阻攔, 沉思一瞬對守衛道:“把他們請進來吧。”
語罷又拍了拍阿綏的肩膀, 出聲叮囑道:“八殿下和他的雄主過來探望你了,等會兒記得不要亂說話。”
阿綏聽話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 病房門被推開,率先走進來一名身形清瘦的藍發雄蟲, 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 麵容頗為儒雅,身後還跟著一隻腿腳略有不便的銀發雌蟲,赫然是八殿下伽因。
而“罪魁禍首”喬尼則蔫答答跟在後麵,手上拎滿了大包小包用來賠禮道歉的禮品, 肉眼可見的不情願。
喬尼進屋後就暗中瞪了阿綏一眼:這個死星盜!
阿綏也暗中瞪了他一眼:這個死紅毛!
白蘭德並沒有察覺他們兩個之間的暗潮湧動,他上前一步, 微微頷首對阿什亞和伽因行了一禮:“阿什亞閣下,八殿下, 日安。”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略過了後麵的喬尼。
伽因早在幾天前就聽說了,白蘭德與病床上的那隻純血雄蟲似乎關係匪淺,眼見對方待在病房裡,也並不感到訝異:“白蘭德少將, 不必客氣,我們今天過來是為了探望阿綏冕下, 聽說他生病了,不知道身體好些了嗎?”
白蘭德示意他們在病床旁邊的沙發上落座:“阿綏冕下已經好多了,今天才剛剛蘇醒……各位請坐, 有什麼事可以坐下聊。”
伽因知道白蘭德是顧及到自己腿腳不便,微微頷首致歉:“其實我們今天過來除了探望阿綏冕下,還想向他賠禮道歉,那天是喬尼太過莽撞,沒有弄清楚情況就打電話報警,給阿綏冕下造成了太多困擾。”
他語罷不動聲色看了眼喬尼。
喬尼這才磨磨蹭蹭上前,把手中的禮品堆到桌子上,語氣生硬地對阿綏道:“冕下,抱歉,那天我不該報警的,請您原諒。”
阿綏知道他不是誠心道歉,扭頭沒吭聲,直到白蘭德暗中推了推他,這才不情不願道:“沒關係。”
阿綏此言一出,病房內的氣氛這才鬆弛下來。
阿什亞坐在沙發上,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他習慣性摩挲著無名指上的婚戒,鏡片後的目光不動聲色打量阿綏,片刻後,忽然笑了笑:“冕下,您的眸色與發色實在有些特殊,所以喬尼那天才會認錯。我們兩家住得很近,希望您不計前嫌,以後多多來往才是。”
阿什亞周身氣質疏離,很明顯不是“熱情好客”的那一類蟲,而且在商場呼風喚雨,自然沒必要討好阿綏,冷不丁拋出橄欖枝,不止是白蘭德心生詫異,就連他的雌君伽因都愣了一瞬。
伽因疑惑出聲:“雄主……”
阿什亞卻撫上他的膝蓋輕拍兩下,示意有什麼話回家再說,伽因隻好紅著耳朵收了聲。
阿綏聽見阿什亞的話,不由得愣了一瞬,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皺眉盯著阿什亞看了片刻,淺藍色的頭發,灰藍色的眼睛,全然一副陌生至極的長相,他以前在地球上沒見過,在星盜窩裡更沒見過。
好奇怪……
阿綏盯著阿什亞的眼鏡看了片刻,發現對方某些時刻的神情和他三爺爺很像,不由得遲疑出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什亞聞言動作微微一頓,並未回答。白蘭德見狀心中無奈歎氣,心想自己剛剛才說過,阿綏怎麼又忘了,在一旁低聲提醒道:“阿綏,這位是阿什亞閣下。”
阿綏抓了抓頭發,心想那就不是了,他三爺爺叫韓宴,不叫阿什亞,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記性不太好,以後有機會我會上門拜訪的,謝謝你們今天能來看我。”
阿什亞嗯了一聲:“不客氣。”
他語罷抬手扶了扶眼鏡,恍惚間似乎是歎了口氣,但因為太過輕微,反倒不易令蟲察覺。
阿什亞他們在病房裡又略坐了片刻,一直閒聊寒暄到下午,眼見時間不早,這才告辭。
伽因從沙發上起身,對白蘭德和阿綏點了點頭:“冕下,時間不早,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祝願您早日康複。”
阿綏聞言下意識看向伽因那條受傷的右腿,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又重新浮現了起來,但察覺到不禮貌後就又飛快收回了視線。他收了伽因這麼多禮物,心中頗有些不好意思,掀開被子下床道:“要不我送你們下樓吧。”
大家聞言俱是一驚,連忙阻攔道:“不用了冕下,您還是好好休養吧。”
就連白蘭德也把阿綏重新按回了床上,低聲道:“好好躺著,彆亂動,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吹風,我去送就可以了。”
暫且不提阿綏還在生病,光是他純血雄蟲的身份就沒有誰敢讓他親自送出門,最後還是白蘭德把伽因他們送到了電梯口,他按下電梯鍵,出聲解釋道:“阿綏的家鄉偏遠,剛來帝都沒多久,心思淳樸,請殿下不要見怪。”
伽因微微搖頭,阿綏的眼神太過簡單,一看就沒什麼壞心眼,在利欲浮華的帝都實在不多見。他與白蘭德還算熟識,不免多提醒了兩句:“陛下已經知道了那位冕下蘇醒的消息,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在晚宴上召見他,更甚至會賜予爵位,屆時許多達官貴族都會到場,如果你與那位冕下情投意合,還是早做打算比較好。”
言外之意,讓白蘭德先下手為強。
白蘭德聞言若有所思垂眸,低聲道:“多謝您的提醒。”
純血雄蟲的消息如果傳出去,勢必會引來數不清的爭搶,不止是伽因如此勸導,就連哈靈頓首領也是同樣的意思。但他們之間該做的都已經做了,阿綏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白蘭德總不能逼著他結婚。
之後的一段時間,阿綏一直在醫院靜心療養,過了大概四五天的時間才出院。聽說蟲帝原本想給阿綏賜下一棟住宅,但不知哈靈頓首領跑到皇宮說了些什麼,蟲帝就又暫時壓下了旨意。
出院這天,哈靈頓首領也特意趕了過來,他趁著阿綏去換衣服的時候,把白蘭德拉到一旁低聲道:“陛下原本想給阿綏賜一棟住宅,不過被我勸回去了,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趕緊把婚事定下來。”
白蘭德聞言皺了皺眉,似有不解:“為什麼要勸回去?”
哈靈頓首領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如果陛下給阿綏賜了住宅,那些狂蜂浪蝶肯定一窩蜂都撲上去了,你怎麼和他們鬥?我為了你的婚姻大事,連老臉都豁出去了,陛下已經同意了這段時間讓阿綏住在你家,你再不爭氣我也幫不了你。”
說話間隻聽浴室門傳來哢嚓一聲響,阿綏已經換好衣服從裡麵出來了,他見白蘭德和哈靈頓首領站在牆角說話,疑惑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哈靈頓首領連忙噤聲。
白蘭德則走上前幫阿綏整理了一下衣領:“沒說什麼,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換好了我們就出院,飛行器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阿綏看了眼哈靈頓首領,又看了眼白蘭德,想起自己剛才在浴室裡不小心偷聽到的談話內容,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撓了撓頭道:“我沒什麼要收拾的,走吧。”
哈靈頓首領現在越看阿綏越順眼,隻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討喜的雄蟲了。乘坐飛行器前往住宅的時候,故意旁敲側擊的問了許多問題。
哈靈頓首領:“冕下,您……”
阿綏連忙打斷:“叔叔,您叫我阿綏就可以了。”
哈靈頓首領聞言心中不免更加滿意,薩利蘭法的雄蟲不多,不驕不躁的雄蟲就更不多。如果阿綏僅僅因為身份的跨越就趾高氣昂,把白蘭德拋之腦後,哈靈頓首領覺得他們南部也不是一定非要攀這門親事。
忘恩負義的家夥在哪裡都是令人不齒的,萬幸阿綏並不是這種蟲。
哈靈頓首領從善如流的改了口,笑眯眯道:“阿綏,你已經標記了白蘭德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