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人呀(10)八更(這代人呀(10)人走了,...)(2 / 2)

這兩天林雨桐忙,是真忙。黃愛華說年底會過來再看看,那就一定會再來。去年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點,所以,今年大家提前準備嘛,省的到頭來抓瞎。今年鎮上比去年就好多了,民辦教師的工資不拖欠了,各個單位的職工福利也都上去了。一年到頭,鎮上還能結餘一些。

但等著辦的事情也很多呀!

有人就說修學校,這個總不能說咱們亂花錢吧。但其實學校除了老師配備大部分都是民辦之外,硬件條件基本能達標的。國家投入教育,好些人做慈善,也主要用在蓋學校上了。因此,這學校不像是電視上演的山區的那種學校,破破爛爛的。

現在吧,各村的小學雖然不能跟城裡比,但也是二層教學樓,學校裡綠化和硬化也做的還可以。這有些是下麵批款建的,有些是各村家家戶戶集資給蓋的,在往上麵花錢,那除了裝修一下,給弄個風扇啥的,還能咋?

裝修裡麵吧,這玩意新裝修了還不如不裝修。

裝修外麵吧,這是做麵子工程。

至於給孩子弄風扇啥的,林雨桐就承諾,“明年夏天來之前,廠子裡給捐。每個教室給配一個吊扇。所以這個錢啊,就不花在這個上麵了。我提議,咱們做學前教育。各個村根據實際情況,大大小小的,總得有個幼兒園吧。我之前就注意到了,現在咱們的幼兒園是放在小學裡麵的,管理也比較混亂……”

這倒也是個方向吧。

按說是好事吧,誰家沒孩子?誰家將來不添孩子?

可背後還有人說,說林雨桐是她家的孩子要上學了,才想著建幼兒園的。

林雨桐還就惱了,我在蹲點,村裡的幼兒園建起來,我還給教室裡配空調。夏天涼快冬天暖。我還在村上找那種初高中畢業的姑娘小夥子,如果有想做幼師的,咱們村上花錢送去規培去。學兩年,兩年期間,學費村上認了。但得簽合同,回來就在村上的幼兒園乾,至少得乾十年。

這肯定得罪人呀!尤其是以前在村上的幼兒園混日子的。那都是啥老師呀!哪家有麵子了,誰家的小媳婦就塞進去。尤其是有孩子上幼兒園的,就更樂意去。既能照看自家的孩子,還能掙一份工資,多少人搶都搶不到。

就林雨桐知道的,幼兒園就有一位是村長的侄兒媳婦,那姑娘跟橋橋一般年紀,小學在一個班。橋橋說,那姑娘是在一年留級了三年,拚音都沒學明白。就這跑去教剛學拚音的孩子去了。脾氣還挺大的,不是踹這個孩子一腳,就是大冬天的叫孩子在外麵罰站。

鬨的一到天熱和天冷的時候,要不是實在沒法子,家裡都是給孩子請假的。學費照樣給幼兒園交,但是孩子是能不去就不去。實在沒法子得送孩子過去,就給那老師買一提牛奶,一把香蕉的,隔三差五的送一送,就為了叫孩子在學校過的好一點。

這事一說,之前那點雜音就沒了,至少在村裡沒了。得罪了一兩家,但大家都說好。

可就是盧淑琴也不大理解這種動不動就得罪人的做派,“咱家的孩子將來不在村上上不就完了。要上幼兒園,大不了我跟你爸帶孩子去縣城,去省城……”

“我要隻為咱家的孩子,我也不至於這麼折騰。不對就是不對!你不說不對,大家就默許這種行為是對的!”

林有誌就道,“你瞧不上人家,可人家弄個幼師證,考個函授,有了學曆,再找找關係,一樣去小學教書去了,咱村上在縣城教書的好幾個,不都是這麼著的。你這得罪人得罪的狠了!不過聽說人家教的還不錯!咱不能這麼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

林雨桐咋說?

沒法說呀!這個事情複雜了去了!

說到上學了,盧淑琴就開始為孩子上學發愁:“村上的小學是誰都能去教,老師請產假了,食堂的大師傅頂上去……我跟你們說,你們的工作你們自己得在心的,不能叫孩子真擱村上上學吧。”

這都是很遠的事了!林有誌關注的是,“要免費送想當幼師的去上學,你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去嗎?”

“那隻要大差不差的,就都送去好了。咱們把村裡的幼兒園做成全鎮最好的幼兒園。現在摩托車也方便,等將來,這周圍的人都願意把孩子送過來,咱村的幼兒園就是賺錢的。這事上不得罪人,放心。”

忙忙叨叨,議論紛紛的時候,黃愛華跟去年一樣,輕車簡行的過來,應該是抽空過來的。進了這邊的縣界,基本已經看不到果樹了。全都砍伐嫁接了,地裡用草氈子蓋著,應該是種著藥材再保暖。

歐陽這次是隨行的記者之一,他們的采訪車跟在後麵。車上急了好幾個同仁,都在說林雨桐。有個年紀長的,他已經是連著跟第三年了,“誰能想到,這短短的兩三年時間,她從一個村做翹板,愣是撬動了一個縣的經濟轉型。是個能人!現在好些人都說大機關沒意思,這有幾個人有膽量下基層的。下基層比她做的更出色的,當真是少的可憐。”

邊上就有人問了,“也是!不過她一個學外語的,這弄起藥材,也頭頭是道。這就奇了!”

歐陽心裡那種感覺有冒出來了,是啊!這人身上必有蹊蹺。她是不是身上有彆人不知道的秘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先想的是這個。緊跟著她就壓下這種奇怪的想法,試圖在理智裡找尋蛛絲馬跡,不知道是為了要說服剛才冒出來的荒誕想法,還是為了說服同事,她張嘴就道:“我跟她接觸過,去過她家。如果你看到她的書架,你就不會奇怪了。如果你知道她能把中醫典籍倒背如流,就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是的!她去過林雨桐的屋子,她的臥室有一整麵牆的書。一半是各種醫書,一半是關於計算機和機械的書。

她進一步為林雨桐辯解,“你們不知道,他的愛人還有自己的發明創造,完全是自學成才的發明創造。我之前發表的關於李淑琴就的民間藝術家,就是她的母親……你們要知道,藝術也是一種創造……”

是說她有良好的天賦,又足夠的勤奮,關鍵是家庭氛圍很重要。這就是一個不斷的在學習在創造的家庭。

好像有那麼一點說服力了。

大家都是做新聞的,這是一個很好的視角呀!於是,在陪同黃愛華視察的時候,就有記者問,“聽說您為了發展藥材,熟悉藥材,自己在鑽研中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聽說您能把中醫典籍倒背如流?”

林雨桐看了歐陽一眼,然後笑了笑,“歡迎大家考校。”

黃愛華隻是同古柏說過,並不曾親眼見過。見林雨桐篤定,就招手叫陪同一起來的保健醫生上前,“這是咱們省中醫院的專家,考考嘛。”

這也是對當地中藥產業的一個宣傳。畢竟,事跡特彆典型!

人家專家不考病理,他覺得林雨桐主要自學的是藥材,因此,問的是藥典。像是本草綱目這一類的著作。隻要提出來,對方都能接上,並且準確無誤。

“這是下了相當的工夫了。”

黃愛華拍了拍林雨桐,笑了笑沒言語。

但回去的路上卻跟古柏道:“這就是沒路硬是出來一條路的秘訣。除了下工夫,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是!

黃愛華走了的第二天,歐陽帶著報社的同事過來了,要給林雨桐做專訪。

結果采訪的過程中,又了解到四爺。一個轉業兵,有了自己的發明創造,這也很有看點了。於是又跑去找四爺去。

歐陽倒是留下來,等著同事,也跟林雨桐聊天。

林雨桐能感覺到歐陽看過來的眼神很奇怪,她也回視她,“怎麼了?”

歐陽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問了一句:“我想知道阿姨的病是怎麼好起來的?”

是問盧淑琴嗎?

彆人的母親曾經是瘋子,這並不是一個能隨時拿出來說一說的話題。歐陽不是沒分寸的人,怎麼問出這麼一句話?

一說出口,歐陽就後悔了,“那個……對不起!”她急切的解釋,“我的意思……我其實是懷疑我自己,是不是有某方麵的心理疾病。”

這樣嗎?

林雨桐心裡犯嘀咕,但也不好肯定對方到底是個啥情況。隻安慰說,“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心理上的疾病。這不奇怪!”

“你有嗎?”她問說。

林雨桐愣了一下,“應該也有過吧。”

歐陽點點頭,“我去過你的學校,聽說你曾經是個比較內向的人。”

“你調查我?”林雨桐看她。

歐陽愣了愣,其實她從外語大學出來就後悔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去的,又為什麼要問那些事。這會子說出來好似都沒經過大腦一樣。被她這麼一問,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說我有時候很難控製我的行為,你信嗎?”

這樣嗎?

“信!”林雨桐點頭,“但問題是,誰控製了你?”

“嫉妒?”歐陽一臉迷惑,“我大概是嫉妒你了,所以,本來有問題的基因就開始發作了。”

“你想找你的父母,是因為你覺得你有家族遺傳性的精神疾病?”

對!

“我對彆人沒那麼大的惡念,唯獨對你和你先生。”她很艱難的把這些話給說出了口,而後對上林雨桐的眼睛沒有逃避,“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

見林雨桐怔愣,她就苦笑,“我去過京城,我找了國外回來在心理學很有造詣的心理專家,我的情況,她給了我肯定的答案,認為我確實存在心理疾病!”

林雨桐本來要說出口的話生生打住了,迄今為止,歐陽都是個正常的人類。跟人並無不同,所有的那些不尋常的,她都將其歸結為疾病。

一個人若是知道自己有病,她尋求的一定是走出來,她想做的是一個跟彆人沒有不同的正常人。

可知道自己和四爺背後那些事,她就再也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

哪種更好呢?

這個一心想要克製自己的‘病’的歐陽,明顯更可愛一些。她就是一個一心向善的人!

林雨桐挨著她坐了,“我不覺得你是病人,是精神病人。”

歐陽抬頭看她,好似有些不解。

林雨桐就跟她說金保奎的事,“他跟我公公四十多年的交情,親情、友情,這些情分夾在一起,結果呢?他的心裡不僅存了惡,還將這個惡做了出來。誰說他有病嗎?比如我,我因為家庭的關係,以前也自卑,彆人看著清高高冷,但其實隻是一種偽裝……心裡也會覺得那種擅長交際的人咋咋呼呼的,煩人,討厭……這難道不是一種嫉妒。況且,我覺得你所謂的對我的嫉妒,這種說法不完全正確。你是觸碰了心病的緣故!”

心病?

什麼心病?

林雨桐看她,“你就真的從來沒好奇過你的父母?在你發現你的心理有問題之前,你就沒想過你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歐陽怔愣了,“真沒有!”

“但你從一個孩子的角度返回去想,這麼一個心態正常嗎?”

“你是說,我可能是刻意的遺忘掉那麼一部分。覺得會受傷的東西,就自我封閉了感知?”

難道這麼解釋不合理嗎?

歐陽的表情一下子舒緩了,“因為自身的遭遇,小時候出於自我保護,才會如此的。這未必就是遺傳基因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出身而遭遇到傷害之後才會如此的。之所以對你們有敵意……是因為……”

因為什麼?

歐陽在腦子裡回憶了一遍,“我以前沒什麼朋友,跟同事親近,也見過同事的一些家屬,但幾乎沒有看到什麼是正常的家庭。而你和你先生以及你們家,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正常的家庭,一個幸福的家庭。這個家庭環境刺激到我了,那些不願意被觸及的東西再一次被喚醒了,我才會有這種反應。說到底,其實就是小時候受到的傷害的一個延續!”

看!你自己就會這麼想。

你沒有病,你隻是遭遇了很多不幸。你也沒有看到彆人好就嫉妒,嫉妒到產生莫大的敵意。

沒有的!這不是你。

你隻是怕有些東西會觸及到你的傷口想要自我保護,僅此而已。

歐陽那壓在心口的石頭一瞬間落下了,然後如釋重負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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