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張惠的空間裡,兩對五鬥櫃,十個大抽屜,裝滿了九個,另外一個當雜物收納用。
周末休息,書房裡放了兩個火盆,屋裡被烘得暖洋洋的,張惠躺在墊子上看書,三個孩子在一旁做遊戲。
江明彥剛才出門了一趟回來,笑道:“錢花完了都不愛出門了。”
張惠輕哼一聲:“現在咱們家收藏的這些東西,足夠你給女兒添嫁妝,給兒子娶媳婦兒,還有咱們的晚年生活了。”
“不想再去買點兒?”
張惠搖搖頭:“算了。”
她本來對古董興趣就一般,這些年對古古董這麼執著,完全是因為古董值錢而已。
江明彥在旁邊坐下:“如果你還想買點的話,我這裡還有幾千塊錢,你買的話,錢就先存著吧。”
張惠放下書,詫異:“咱們家哪裡還有幾千塊錢?爸媽給的?”
“不是,單位發的。”
十二月底統完賬,上麵領導吩咐把這些年單位的成果統計出來,根據成果的重要性和多少給項目主管人發一點補貼獎金,鼓勵大家再接再厲,繼續努力搞生產搞發明。
江明彥做出來的成果不少,獎金加一加,算起來有好幾千塊錢。
“既然還有錢,我們下午再去買點回來。”張惠一下坐起來。
“你不是說不買了嗎?”
“廢話,誰會嫌錢多啊!”
現在投資一百塊錢,以後就是幾萬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回報,簡直太值得了。
交代萬嬸照看三個孩子睡午覺,吃了午飯夫妻倆揣著錢出門了,半下午回來,懷裡抱著一堆古董,兜裡的錢都花光了。
隔了兩天,張惠送兒女去老宅玩兒,古靈精貴的涵涵跟奶奶說,爸爸媽媽出門買了好多畫兒。
傍晚潘樂晴送孫子孫女過來花枝巷,掏了兩千塊錢給張惠。
“你們夫妻倆前幾個月才買了三套院子,聽涵涵說你們又買了好多畫兒,我估計你們兜裡沒什麼錢了吧。”
張惠笑了笑:“吃飯的錢還是有的。”
“這兩千塊錢先拿著花吧,這個錢你們彆拿去買古董了,要真喜歡古董,回頭我給你送一箱子來。”
“媽,您彆送,您自己的東西自己收著吧。”
“以後遲早要給你們的,先給你們一些也無所謂。”
這些年不安穩,潘樂晴的嫁妝在城外某個隱秘的地方收著,現在大環境好轉了,潘樂晴也不怕拿出來叫人知道。
潘樂晴說話算數,過年前,江明升開車送了兩口大箱子過來。
“媽給的,不僅給你們,也給我和蘇棠兩口大箱子。”江明升把單子拿出來交給張惠:“咱們兩家的東西都差不多。”
張惠打開一看,成套成套的首飾,紅寶石、藍寶石閃瞎她的眼,還有各種珍貴的字畫,和張惠一兩百塊錢在外麵買的大路貨不同,婆婆給的古畫,那真是在曆史上都有明有姓的大家。
江明升笑著跟弟弟說:“咱媽說她手裡還有不少東西,叫我們彆惦記了,那些東西她要留著給孫子孫女嫁娶用。”
江明彥笑道:“大哥,你和大嫂就算把老二生出來,我們家也比你家多一個。”
江明升輕哼一聲:“便宜你們了。”
“大哥,照我說,現在還不是這些古董最值錢的時候,如果不是真缺錢花,這些古董最好彆動,留著幾十年後,那時候才是真值錢的時候。”
“不用你說,我心裡有數。”
江明升也不傻,現在時局也隻是剛剛好轉,這才哪兒到哪兒。
張惠去屋裡看寶貝,留下他們兄弟倆說話。
過了會兒,江明彥過來。
“大哥走了?”
“嗯,大哥說,爸媽叫我們今年早點過去老宅過年,臘月二十四,小年的時候就過去。”
“行呀!”
臘月二十四過小年,已經是二月份了,很多人都在期盼著屬於自己的那份錄取通知書。
家裡就張惠一個人參加高考了,江鬆問張惠想不想提前知道,都二月份了,要不了幾天就要發錄取通知書了,這時候有關係的人已經能打聽了。
張惠一點不著急:“您都說閱卷都已經完成了,這個時候再著急也沒用,咱們就在家等著吧。”
蘇棠笑道:“看惠惠這模樣,就知道她肯定考得不錯。”
“反正還行吧。”
像是張惠這樣心態輕鬆的是少部分人,大部分人著急的等不及了,原來想著要去大城市讀大學,現在隻想著,彆管什麼學校,能考上就行。
過年前後,全國各地的錄取通知書都逐漸發下去了,臘月二十九,張惠收到家裡打來的電話,家裡麵二哥考的最好,被複旦大學錄取了。
“陳陽和陳立兩兄弟基礎差了點,有你爸輔導了幾個月,考上了省城的大專,他們兩個的媳婦兒都沒考上。”
陳麗芳說話的聲音特彆大,隔著電話張惠都能感受到她媽意氣風發的樣子。
這時候,江明彥過來了,手上拿著一個信封,信封上北大兩個字特彆顯眼。
張惠笑道:“媽,我考上北大了!”
“真的?”
張惠聽到電話那頭猛拍大腿的聲音,還有她媽誇張的笑聲,她媽叫她爸過來聽電話。
張高義忙問:“考上了?”
“嗯,剛拿到錄取通知書。”
“真好,真好啊,你和你二哥兩個人,真是……”說到動情處,張高義聲音哽咽。
“爸,好事兒,又是大過年的,您可彆哭。”
沒聽到她爸說話,電話被她媽搶了:“惠惠,你好好過年,等開春了,我送你二哥去上海讀書,然後從上海坐火車去北京看你去。”
張惠驚訝:“媽,您繞這麼遠?”
“哈哈哈,反正我不上班,有空閒,我不趁這個時候出去走走,還等什麼時候出去?”
在旁邊聽到一句的江明彥,小聲跟媳婦兒說:“咱媽心態可真年輕。”
張惠笑了笑,招手叫兒女過來跟外公外婆說話拜年。
這個電話打了好長時間,張惠一點不心疼錢。這個電話不在家裡,在家屬院裡,打電話雖然方便,但是也要花錢。
看電話的大爺羨慕道:“我家要是有孩子考上大學,我也舍得花錢挨個給親戚家報喜。”
這個年注定過的很快樂,全家都為她考上大學慶祝,大年三十吃年夜飯的時候,涵涵都端著汽水過去和媽媽碰了一杯。
涵涵心裡可高興了,以後家裡就不隻她一個人上學啦!
大年初二去江明彥舅舅家,嫁到江家這麼多年,幾乎每年過年都來潘家拜年,隻有今年,張惠罕見地看到舅媽真誠的笑容。
連給紅包的時候,也不像往年舅舅給兩個,而是舅媽親自過來塞紅包。
張惠比大嫂多了一個紅包,說是慶祝她考上大學。
何麗娟還好聲好氣地問小姑子:“惠惠考上這麼好的大學,你們家要請客慶祝一下吧?”
“你們要是人手不夠就說一聲,我有空,隨時可以去幫忙。”
潘樂晴矜持地笑了笑:“要辦,家裡人商量了一下初六辦。謝謝嫂子好意,惠惠家有人幫忙,就不麻煩嫂子了。”
“哎喲,初六這個日子好,那天正巧是周末休息,大家夥兒都有空。”
潘樂晴客氣地笑了笑。
蘇棠躲在一旁偷笑,小聲跟張惠說:“咱媽今天心裡恐怕高興瘋了。”
張惠看一眼舅媽,又看一眼婆婆,瞧婆婆努力抿嘴的動作,笑意止都止不住。
蘇棠拍拍張惠肩膀:“等回去了,咱媽肯定要好好誇獎一番你這個給她長臉的功臣。”
張惠摸摸她的肚子:“你也不差,前天奶奶還說,咱們江家有咱們這兩個好兒媳,脫掉了幾代單傳的帽子,現在是兒孫滿堂。”
蘇棠哈哈大笑,可不是嘛!
妯娌倆互相吹捧著,樂開了花。
吃了午飯後,潘樂晴沒有跟往年一樣吃了飯就走,而是多坐了會兒,等到半下午才走。
今天晚上還是要回江家老宅住,明天他們才回花枝巷那邊。
晚上回去,如大嫂所說,張惠果然被婆婆誇了,婆婆不僅嘴巴上誇獎,還給她塞了個大紅包。
“何麗娟都給你紅包,我這個當婆婆的不能小氣。”
張惠真想喊一聲婆婆大氣,捏一捏這個厚度,至少有六百塊錢吧。
晚上回房間一看,八百。
第二天走的時候,爺爺奶奶也塞了張惠一個大紅包,張惠跟江明彥說,今年真是發大財了。
等到初六請客吃飯,張惠又收了一波紅包,張惠記賬的時候算了個總數,今年過年,算上她和兒女們收到的紅包,加一起居然有小三千。
媽耶,這可是平均工資三四十塊錢的年代,她過年收紅包就能收到這麼多?
算上年前婆婆給的那兩千塊錢,張惠忍不住,拉上江明彥出去消費,把錢花光了才回家。
過完年,很快開學了,張惠要去學校報道。
江明彥今天上班,沒辦法陪她去,涵涵想去,但是今天在下雪,天氣冷,張惠把她留在家裡,自己一個人去。
到了學校門口,那叫一個人山人海,一個個都扛著被子,身上挎著個大包,包裡麵還叮叮咚咚地響,一聽就知道,不是飯盒就是瓷杯或者水盆一類的東西。
張惠雙手揣兜裡進校門,和其他報到同學搬家似的模樣相比,張惠就特彆引人注目。
當然,除了她什麼都沒帶之外,她的長相也格外引人注目,她身上的純白的呢子大衣吸睛能力也不差。
張惠看到文學院的牌子,小跑兩步過去排隊,輪到她,登記的男同學多看了她一眼。
對比了一下證件,確認無誤後,熱情地給她辦理了入學資料,還問她住不住校之類的話。
張惠肯定不住校,她每天都要回家。
“同學,我建議你還是住校吧,我們每天的課很多,你要不住校,每天上下學會很累。”
張惠搖了搖頭,她是有家有口的已婚婦女,真不方便住校。
“啥,你結婚了?”
“怎麼,看不出來嗎?我孩子都三個了,我大女兒去年秋天都開始上學了。”
那位男同學認知打量了張惠,確實是看不出來。
人跟人,真是不一樣啊。
排在張惠後麵的女青年歎息一聲,她抱著一卷半舊的棉被,露出來的手被凍的通紅。拿到通知書後,一路趕火車來學校報道,幾天沒洗頭,頭發油成一縷一縷的,臉也不怎麼好看。
張惠辦完入學,扭頭要走,轉身的時候不慎踩到了女同學放地上的行李,連忙笑著道歉。
“沒關係,本來也不怎麼乾淨,我自己放地上的。”
張惠再次道了歉才走。
女同學往前走一步,交出自己的證件,心裡忍不住感歎一聲,人善心美,以後她就要和這樣的人當同學,從此以後,以前那些歇斯底裡的過往,都和她一刀兩斷了。
張惠辦完入學後,去指定地點領了書就回去了。
下雪可真冷,張惠戴著手套抱著書在公交站台等了十多分鐘公交車才過來。
下雪天車子開得慢,等車子到花枝巷外麵那條街的站台時,張惠下車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的跟個機器人似的。
都是凍的!
張惠敲門,凱叔第一時間跑過來開門,見是她,連忙接過她手裡的書:“放書房?”
“嗯,謝謝。”
“您甭客氣!”凱叔笑著往書房去。
萬嬸在屋裡看著兩個孩子,張惠不著急進去,去廚房一趟,六嫂正在準備午飯,灶台裡的火燒的旺旺的。
“回來了,今天學校報到怎麼樣?”
“人多得很,我去的早,倒是沒排隊多久。”張惠坐在灶台前燒火,搓了搓手:“就是太冷了,坐車回來的時候我感覺都要凍僵了。”
六嫂笑道:“我就說吧,還是穿棉衣暖和,你身上這個什麼羊絨大衣,穿在身上看著挺好看,要說暖和,還是得咱們的棉大衣。”
“對了,你不是有兩件羽絨服麼,你嫌棉衣笨重,你穿你的羽絨服,那個不比你身上這套暖和。”
張惠歎息一聲:“這不是想著第一天到學校報道,想穿好看點嘛。”
“哈哈哈,都當媽的人了,還管什麼好看不好看。”
“當媽了也要穿的好看,你自己穿的好看了心情難道不會更好點?”
“也是哦。”
六嫂滿臉歡喜:“我跟你說個事兒。”
“啥事兒?”
“去年我不是見你們在買院子麼,我和雖然沒那麼多錢,也想買套房子,就和萬嬸他們商量,最後我跟萬嬸兩家在前頭石墨巷裡麵的筒子樓裡分彆買了一套兩室的房子。”
六嫂才來家裡乾活的時候,聽說買房子能落戶,她就動了心思。這些年她就一直在努力存錢。
她的工錢加上逢年過節給的紅包,一年下來能存下三百塊左右,工作這麼些年也小有積蓄,買不起院子,筒子樓還是能買的上。
六嫂一心想買房,這些年也一直留意著,知道石墨巷那邊有人想出手房子,就拉著萬嬸去看。
“不錯啊,能買到兩室的房子。”
六嫂不好意思笑道:“缺了點,找萬嬸他們借了一些。”
凱叔原來是當兵退伍,原來手裡就捏著不小的家底,在這裡上工包吃包住,這些年又存下了不少。而且,凱叔和萬嬸他們夫妻兩個人掙工資,比六嫂更能攢錢。
“那也不錯了,你能攢下一套兩室的房子,真夠厲害的,恭喜恭喜。”
六嫂笑的痛快,這有了自己的房子後,雖然還是住在主家,那種感覺大不一樣。
張惠聽到他們都買了房後,挺為他們高興,現在北京的一套房,就是他們以後晚年的保障。
張惠是個聽勸的人,主要是身體也扛不住,第二天去學校上課的時候,換了身羽絨服穿上,頓覺渾身都暖和起來。
坐在學校猶如冰凍的教室裡,她的手腳都暖的很。
張惠認真聽講,有些人上課卻在走神,心思都落在她身上了。
開學一周後,張惠聽一個關係不錯的女同學說,有個男同學在打聽她的消息。
張惠無語:“我以為全班都知道我結婚生子了。”
女同學笑著說:“下次你把你男人和孩子帶來上課,那些男同學就肯信了。”
張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