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觸感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唇瓣, 仿佛有燎原之火的趨勢。
周遭是過分靜謐的廚房,過分熾亮的照明,使得季煙本就不怎麼平穩的心跳, 愈加過分地失措。
她不能出聲, 隻能用手去推他的腰, 提醒他該停了。
誰想, 就是這麼一推,反倒讓覆在唇瓣上的人更加起勁了。
王雋攬著她的腰,將她靠在流理台旁抵住, 扶住她的後腦勺, 然後是越發溫柔的攻勢。
她無奈, 去掐他的腰,他反而更加起勁。
她就不明白了, 有這麼好親?
他都不用呼吸的嗎?
她無法,隻能采用“暴力”的方式叫停他。
她握緊手, 抬腳,落下。
不多時,一聲嘶嘶抽氣聲在她耳旁響起,與從同時, 那份溫熱離開她,她總算能呼吸了。
季煙低著頭, 沒看他, 輕輕換氣息。
王雋似有若無地笑了下,氣息不平地在附到她耳旁:“躲我?”
“沒躲,”她盯著地板上的一小塊黑影,說,“誰讓你不停的, 我提醒你兩次了。”
無疑是控訴的,王雋聽了,抬手撫住她的臉龐,將她轉向自己。她眼睛有些潮,臉頰格外的紅,至於唇瓣……
他的指腹貼在她的唇角,輕輕摩挲著。她一驚,以為他又要再來一次,伸手就要推他,他笑了,低下頭,和她額間相抵。
她是有些不自在的,但也沒進一步推拒。
他不由笑意更盛,揉著她的耳朵,放輕了聲音:“就當是給我的一個小獎勵?”
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帶,最怕被碰到,她一邊躲著,一邊說:“要獎勵也是我自己主動給你,你這麼追著要算是怎麼回事?”
“哦……”他拖長了聲調,“你要主動給我?”
是有幾分曖昧的。
季煙:“……”
糟糕。
忘記他是個會算計的了。
已然落入他的陷阱,她穩住心神,不去注意他就抵著她的額頭,也不在意他在揉她的軟肋,不急不忙地說道:“你在脅迫我嗎?說好的好好追,好好更正錯誤呢?”
王雋愣了數秒,然後笑出聲,很是慨歎:“季煙,這種時候你不要這麼清醒。”
“不好意思,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要堅守底線,”她推開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他,說,“你不願意?”
他有些無奈地笑著:“願意,我等你主動的那一天。”
說到這,她臉又是一紅,偏他就那麼笑著,有可有無的,越發襯得她羞澀,急急忙忙推開他,走出廚房。
季煙倒了杯水到露台吹風。
晚風緩緩拂過,遠處一片漆黑寧靜,心裡的那股熱切漸漸平靜下來。
正當她準備回屋時,王雋先她一步朝她走來。
她止了腳步,同時也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王雋看了看她,說:“我要走了。”
她靜了數秒,有些失態,但是迅速恢複過來,說:“我送你下去。”
大概是因為離彆在即,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都怕破壞了此刻的氣氛。
電梯一路下行,到了一樓,走出小區,不遠不近的,就看到孟以安把車停在路邊上等候。
夜色深寥,周遭靜悄悄的,季煙看了眼不遠處的車,以及站在車旁等待的孟以安,原本有很多想說的話,等到了嘴邊,又是平常的一句:“注意安全,注意休息。”
王雋捏了捏她的手,說:“你上去吧,到了我給你發信息。”
季煙點頭應好。
王雋剛踏出一步,似乎想到什麼,他收回來,同時轉過身看她。
季煙忍下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感,問:“怎麼了?”
他挑挑眉,伸出手,說:“下一次見麵真的就是十月份了,抱一個?”
她做足了準備,他卻又提起,她說:“不抱會怎麼樣?”
“應該不會怎麼樣,我爭取下次能抱到。”
她抿著唇笑,到底是不好讓孟以安多等,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貼在他的胸口,說:“今晚這個驚喜我很喜歡,辛苦你了,下次就老老實實等你有時間再過來,工作要緊。”
他說:“好,聽你的。”
王雋再一次匆匆來,匆匆離開。
季煙等車子開出去好遠,聽不到車聲了,才慢慢往回走。
回到家裡,望著空落落的餐廳客廳,幾分鐘前的溫馨仿佛是很久前的事了。
她在客廳坐了會,背靠沙發望著天花板出神,等心裡那股雜亂的情緒平複,她抱著從公司帶回來的資料進書房加班。忙到夜裡一點多,桌上的手機震了震,她停下打字的手,撈起手機。
兩分鐘前王雋發來信息。
他已經到達北城。
季煙回了“晚安”二字。
王雋許是此刻就在看手機,幾乎秒回。
等了許久的消息終於收到,季煙檢查了一遍資料,做了標記,把電腦關機,收拾一番,上床睡覺。
-
接下來兩周,季煙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她和其他同事隨著施淮竹在深城和蘇城來回奔波。一方麵是要忙中夏物聯的最終披露稿,一方麵是要輔助一個債券項目的前期工作準備。
她忙得腳不沾地,熬夜通宵加班更是家常便飯。
期間,王雋來過幾次電話。
次次都是沒說幾句,匆忙結束。
季煙倒是想和他多說一會,可惜時間緊張,她沒得選擇。
王雋倒沒說什麼,但語氣聽起來總歸是有些遺憾的。
她想著,等忙過這陣子再說。
在蘇城的最後一晚,施淮竹定了宵夜,其他同事都在忙,沒空下樓拿,季煙自告奮勇。
宵夜在前台放著,她先去外麵走了十分鐘,透了會氣,腦袋不再那麼沉悶悶的了,她往回走。
她跟前台取了宵夜,轉身,看見幾步遠外的人,愣在原地。
王雋一身風塵仆仆,卻還是笑意澄澄地看著她。
距離上次見麵是半個月前了。
她第一次覺得半個月很長很遠,漫長得像是上個世紀的事。
無聲對視片刻。
見她絲毫沒有動靜的意思,王雋走上前,微彎腰,接過她手裡的兩個食盒袋子,說:“不認識我?”
他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季煙抓了會手,問:“你怎麼在這?這麼晚了。”
“路過。”
他輕描淡寫的,有之前幾次“意外”在前,她不信,說:“真的?你是不是又在哄我?”
他摁下電梯,說:“確實是真的,待會要去上海,有份文件在等,順路過來一趟。”
這話並不作假,他確實是要去上海一趟,路過蘇城時,正好有份資料還沒處理好,等著也是白白浪費時間,不如趁機趕過來見她一麵。
半個月沒見了,唯一的聯係就是匆忙簡短的電話。
他知道她忙,他自己手頭事情也多,但這不妨礙他臨時過來一趟,不需要做什麼,隻是簡單地照個麵,便抵得上各種思念。
電梯門開,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半晌,走進電梯。他也跟著進來,很自然地問她:“幾樓?”
到底是被他忽然出現一事嚇蒙了,她神思恍惚地答:“17樓。”
他摁了17數字的按鈕,然後又摁了合上的按鈕。
電梯門從兩側向中間靠攏,隔絕外麵的噪雜聲,整個梯室隻有他和她,安靜得有些動人。
她覷了他一眼,想了下,朝他靠近,快挨上他的肩膀時,她停下。
正想說點什麼表達下他突然到來的驚喜,身側傳來悉悉窣窣的聲響,沒一會,她的手被抓住。
她挺直脊背,看過去,王雋已經將兩袋食盒拿在右手,空出了左手握住她。
是意外,又是情理之中,她不合時宜地來了一句:“不重嗎?”
“還可以。”
她偷笑,握緊了下他的手。
“你……”
一個字剛說出去,突然電梯門口,施淮竹站在外麵,看看她,又轉過目光,看看她身旁的王雋,最後視線下移,落在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眨了眨眼:“你們……這是?”
季煙連忙甩開王雋的手走出來,說:“師父,你怎麼出來了?”
施淮竹瞥了王雋一眼,後者老神在在的,相比季煙的慌亂,他可謂是風輕雲淡。施淮竹思緒快速轉了下,說:“哦,是這樣,看你一直沒上來,我想著下去看看,順便買包煙。”
季煙那個尷尬:“不好意思,讓您擔心了,我剛散了會步,應該提前跟您說下的。”
“不礙事,不礙事。”施淮竹說,“那你先把東西拿過去給他們分了,我下去買包煙。”
“我幫您……”
一個“買”字還沒落下,一旁沉默了很久的王雋說,“施副總,我陪您下去。”
季煙徹底怔了,手腳無處安放,被溫琰指出兩人關係時,她都沒這麼緊張。
王雋旁若無人地說:“你先回去,我待會再找你。”
季煙接過兩袋食盒,腦袋空空的,望了施淮竹一眼,見後者目光深許地看著她,她忙說:“師父,我先回去了。您愛的八寶粥,我給您留著。”
說完,也不顧王雋是何表情,她灰溜溜地跑了。
等人在拐角處沒了影,王雋看著施淮竹說:“施副總請。”
季煙回了酒店房間,盯著一碗仙草粥,是一點胃口都沒有,都過去二十分鐘了,施淮竹怎麼還沒上來。
同事見她這樣,關心道:“季煙,你怎麼了?”
季煙看看同事,糾結一瞬,她起身,朝著被嚇著了的同事說:“師父一直沒上來,我看看去。”
她急急出門,等電梯時,把所有最壞的情況想了千百遍,倏地,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她抬頭,王雋和施淮竹有說有笑地從裡麵走出來,兩人看到她了,都是笑笑的。
施淮竹很有眼見地說:“你們慢慢說,我先回去喝口粥。”
季煙哪裡聽不出這話裡的打趣,她低著頭站在一旁。
“很緊張?”王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她身旁,問。
季煙抬頭,朝他身旁看了看,施淮竹已經沒了身影,她鬆了口氣,說:“是很緊張。”
“怕他怪你?”
“嗯,”她說出自己的擔憂,“我進廣華證券的第一天,就是他帶著我,這麼些年,他一直對我很好,什麼都願意教我,我連這事都瞞著他,如果不是今天他撞見了,我還得瞞他一陣子。”
王雋說:“我剛才跟他解釋過了,一切責任在我。”
季煙搖搖頭:“那不一樣,當年轉正後,師父就告訴我不能找公司的人談戀愛。我明明跟他保證得好好的。”
王雋帶著她到走廊角落,說:“不用自責,錯誤在我,要是他問起了,你就說是我勾引你的,把責任全部推給我。”
本來心情是低落的,聽他這麼講,突然想起溫琰告訴她的事,她說:“你勾引的我?”
“嗯,我勾引的你,從頭到尾都是我勾引的你。到今天,還是我在勾引你。”
季煙被他逗笑了,他認真地說:“理由我都跟你師父說過了,你彆緊張彆自責,問起了你就說是我的問題。”
事已自此,除了誠懇地認錯,也沒其他辦法,知道他過來一次不容易,她沒再糾結這事,餘光瞥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問他:“你呢,待會就走?”
他說:“是,現在就要下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還得去見個人拿份資料,你回去工作。”
還真的是順路過來。
她心裡暖暖的:“很晚了,你開車小心,到了給我信息。”
“好,”離去前,他又說了一遍,“你師父那邊不用有壓力,該說的我剛才都說了,他不會怪你。”
送他進了電梯,季煙這邊卻犯難了。
本是尋常加班的一個晚上,因為王雋的突然出現,加上意外被施淮竹撞見兩人在一起的場麵,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酒店房間。
在走廊磨蹭了許久,夜風越來越涼,穿過窗戶拂到她身上,她搓了搓手臂拿著房卡正要刷門,門先一步從裡麵打開了。
是施淮竹,手上拿著外賣袋子,季煙怔了下,眼尖,忙接過,說:“師父,您要扔垃圾吧,我來。”
說著,她不顧施淮竹是何反應,奪過他手上的袋子,往另一側樓道快步走去。
扔完回來,發現施淮竹站在窗戶旁,手裡支著根煙,正在吞雲吐霧。
她猶豫了會,上前,喊了聲:“師父。”
施淮竹聽到聲音,側過身,把煙熄了,說:“舍得回來了?”
她瞬間緊張,脊背挺直,頭埋得低低的。
施淮竹笑了聲:“那晚那麼急,後來隔天請了一個半小時,就是跑去北城找他?”
她輕輕嗯了聲。
“之前還有人跟我說撞見王雋和你在一起,那段時間我正忙,一直沒挪出時間找你求證,現在看來是真的。”
她又嗯了聲,輕若蚊呐。
“行吧,人也見了,現在趕緊回去工作。”施淮竹往回走。
季煙不敢置信,就這樣?眼見著施淮竹走遠了,她忙跟上:“您就不批評批評我?”
施淮竹笑著看了她一眼:“王雋他勾引你,糾纏你在先,你做錯了什麼?無非就是抵擋不住他的死纏爛打,不過他優秀一表人才,招架不住在所難免,這不怪你。”
這段話完完全全把她摘了個乾淨,話裡話外都是王雋的問題,而她不過是受了誘惑的那一方。
季煙愣在原地,施淮竹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看她還呆在那裡,提醒道:“想早點休息嗎?想的話就自覺過來加班。”
儘管不解,還是不想節外生枝,她啊了聲,快步上前。
次日,結束為期兩周的出差,季煙一行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她特意觀察了一下施淮竹,他很正常,再沒提起過昨晚撞見王雋一事。
她寬了心。
回到深城,她一邊總結出差的事宜,一邊準備接下來要到臨城出差的資料和行李。
期間,施淮竹倒是因為中夏物聯的事宜找過她。
態度很平常,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她覺得太不對勁了,溫琰發現時,好歹還拐彎抹角提點過她,施淮竹卻是隻字不提,弄得她格外不安。
她不禁納悶,那晚後來王雋到底是怎麼跟施淮竹說的。
思來想去,得不出一個結果,她乾脆給王雋發了一條信息。
季:你怎麼跟我師父說的?
王雋的回複很快,隻有簡單的一句:【實話實說。】
她不信,可施淮竹那邊再沒找過她,她不安了三天,出差在即,她暫時撇下。
周四,她和江烈帶著同事前往臨城,著手展開合眾科技的儘調輔導。
初到臨城第一天,上午是項目啟動會。
三家中介機構以及合眾科技的負責人聚集在合眾科技安排的儘調室,由季煙所在的券商機構帶頭,為接下來的工作做個大致的定調。
項目啟動會開了三個小時,結束時正好是午餐時間。合眾科技的董事長賀雲萊邀請三家機構在海邊的一家餐廳用餐。
餐會上,眾人相談甚歡。
酒足飯飽,一行人回到酒店。
酒店是新訂的一家,臨海,同時離合眾科技的辦公地點很近。季煙這次分到的房間視野很好,推開窗戶,不遠處就是大海。
她看了會,打開手機相機,挑了個不錯的角度,拍了兩張,給王雋發過去。
等了十分鐘,王雋沒回,季煙也不急,找了身睡衣進洗浴室,再出來時,手機上倒多了一通未接來電。
看著時間,是在她進盥洗室五分鐘後。她擦著頭發,走到沙發坐下,給王雋回撥。
這次那邊倒是很快接了。
季煙屏息沒說話。
王雋說:“酒店地址待會發給我。”
她這才出聲:“你想做什麼?”
他答得無比自然:“追你。”
!!!
這話是可以這麼接的嗎?
季煙給他發完地址,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一旁,拿著毛巾專心致誌地擦頭發。
那端,王雋等了一會,沒等來下文,他候了兩分鐘,確定季煙不會回答了,問:“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