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南知剛回國不久,和鳳佳一起去Shake it酒吧,喝完酒在外麵就看到了顧嶼深。
那是他們六年來第一次重逢——
隔著喧囂的馬路,顧嶼深背靠湖邊石欄,指間一支煙,正跟旁邊同伴說話。
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格外狹長,眉眼鋒利淩厲,風呼呼吹,黑發淩亂,愈顯散漫。
南知在那一眼中,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要放棄國外已經擁有的一切成就回國來。
隻是她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就是因為國內有她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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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南知喝掉了一罐啤酒,又開了一罐,跟顧嶼深一起坐在電視機前。
過了會兒收到《腳尖的藝術》工作群裡的通知消息,這才想起來今天就是節目首播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
劉冬暖那時就跟她說,過年前後會播。
這檔節目是網播綜藝,南知打開酒店的投影儀,將節目投映到屏幕上。
她盤腿坐在沙發,捧著聽啤酒。
旁邊顧嶼深剛結束一通工作電話,南知問:“不是剛出差回來,還很忙嗎?”
“助理還在那邊,我提前回來的,還有些剩下的事要接洽。”顧嶼深說,“現在結束了,看電視吧。”
兩人並肩坐著看節目。
還是南知的節目,她頭一回見到大屏幕裡的自己,還挺不好意思的。
節目之初是各自介紹四位評審的履曆,附帶許多他們從前的舞蹈視頻,南知是評審中最年輕的,輪到她,鏡頭拉進。
彈幕開始密集。
【哇這個評審好好看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我可以!!】
【又美又颯又豔,這臉也太絕了吧!!!】
【哇這個獎含金量超高,國內都沒幾個人拿到的,節目組這回請的評審都好用心啊。】
【這姐姐真的太牛了吧,年輕漂亮履曆還金燦燦。】
【姐姐性彆能不能放寬一點,看看我吧!!】
……
南知好久沒被這樣直白地誇獎了,不過有人誇獎總歸是讓人高興的事。
顧嶼深不知是瞥到哪條彈幕,不屑地輕嗤了聲。
南知側眸,又笑起來:“你吃醋了啊?”
顧嶼深沒答,看她一眼:“你少喝點。”
“我現在酒量比以前好多了。”
“國外經常喝?”他問。
“也不經常,就有時候比完賽,大家去慶功的時候就會喝一點。”
顧嶼深停頓了下,沒說什麼。
《腳尖的藝術》算是個小眾節目,不過製作精良認真,各位參賽選手也都漂亮身材好,播出不久就因為各位舞者的“美好肉|體”上了熱搜,除此之外,其他吸引人的點便是那兩位請來的特邀嘉賓——都是如今當紅的小花旦。
看了會兒,終於到了宋影的部分。
彈幕再次熱鬨起來,粉絲們紛紛刷著宋影的名字,各色應援詞。
南知不自主地瞥了顧嶼深一眼。
男人靠在沙發上,模樣懶散,目光淡淡地落在屏幕上,看不出情緒。
宋影那一舞跳完,到了主持人提問的環節。
南知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來。
來了來了,氣人的片段要來了。
保持鎮定。
彆跟她一般見識。
可主持人幾個問題問完,並沒有那一段關於“高中暗戀”的白蓮發言,緊接著就跳到了下一個特邀嘉賓的表演。
彈幕裡宋影的粉絲還在刷問號,說怎麼宋影的片段這麼快就結束了。
南知懵了下,她當然知道節目組不可能刪掉這種可以炒熱度的話題。
那麼原因就隻有一個。
她看向顧嶼深,問:“這是不是你做的?”
“嗯?”
“宋影那一段被刪掉的。”
他又“嗯”了聲,這回是陳述句,他語氣平靜:“你不是不喜歡麼。”
“……”
是不喜歡。
南知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腿窩在沙發,過了會兒還是忍不住笑了:“早知道這樣,我都白生這麼多天氣了。”
南知回憶起那時候宋影說的,又問:“不過她那時候說她是為了你學的芭蕾舞,為什麼?”
顧嶼深聞言皺眉:“不知道。”
“不知道?”
顧嶼深看她:“不信?”
“……”
倒不是不信,她現在相信顧嶼深的確和宋影沒半分關係,但就是好奇那段時間他和宋影到底是怎樣的。
“信。”
南知說完,又湊過去揪他的臉。
拿了太久冰涼的啤酒易拉罐,她指尖也是冰的,扯了扯顧嶼深的臉:“怪你長得太好看,還能讓她念念不忘這麼久。”
“你呢?”顧嶼深看著她。
南知看著他眼睛,覺得自己有些醉了,笑得慵懶,更添幾分媚意:“我可跟她不一樣。”
顧嶼深沉默地等她說下一句。
“顧嶼深,你那時候對我那麼狠心,我才不會對你念念不忘,所以你必須得重新追求我。”
他喉結滑動,沉著聲“嗯”了。
“彆喝了。”他撈過她指間的酒,仰頭喝儘剩下的小半瓶。
從南知的角度正好看到他隨著吞咽而滾動的喉結,以及下垂的領口露出的緊致肌肉線條。
南知歪了歪頭,伸出食指,不由自主地輕輕摁在他喉結處。
電視上正好第一期節目結束。
顧嶼深動作一頓,看向她,她臉有些紅。
他目光僅僅黏在她嘴唇上,喉結再次滾動,帶動南知撫在上麵的手指,她敏銳察覺到男人目光的變化,在他傾身靠近時捂住了嘴。
顧嶼深動作停頓,而後也沒停,偏了下頭。
一個吻落在她耳垂。
南知忍不住嚶嚀一聲,吐息間嗅到酒味,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顧嶼深的,隻覺得更醉了。
吻一觸即逝,顧嶼深將她攔腰抱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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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很沉。
冬日就連太陽都懶得升起,外麵也同樣灰撲撲一片。
兩人窩在酒店床上,難得一塊兒睡到這麼晚。
南知是睡懶覺,而顧嶼深則是在調時差。
她腦袋陷進柔軟的枕頭,帶著淡淡的桂花香,睡到一半察覺到顧嶼深從身後靠過來,摟住了她的腰。
她也懶得睜眼,繼續這麼睡下去。
又片刻過去,她手機響起來。
南知皺起眉,眯著眼伸手去夠,摸了好一陣總算摸到手機。
她都沒看一眼來電顯示,直接放到耳邊:“喂?”
“這麼晚了還睡著啊。”那頭一個聲音。
緊接著又聽到那頭說,“滋滋,我跟你爸爸一塊兒來上海陪你過年來了。”
南知正揉眼睛的手停了,突然睜開眼,愣住,大腦空白,喉嚨空咽,問:“你們什麼時候到?”
“已經在你住的酒店房間外了,快起床滋滋,給我們來開門。”南母說。
而此刻,那雙屬於男人的手臂還橫在她纖細腰肢,他也不知醒沒醒,大概是被吵到了,嘴唇無意識地擦過她裸|露的後背。
也是在此刻,她的父母就等在房門外。
南知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