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反射燈光,空間裡的黑沉淡了一層。眾人看得清清楚楚,扶梯頂端下來一個人。衣著齊整,頭發柔順鬆散,沒有一絲一毫被氣溫困擾的樣子。
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
她赤腳踩著冰雪,緩緩下行幾步,身形被白光暈照。
眾人鴉雀無聲。熱氣退散,他們胸中的滯悶感也隨之消失。本來能鬆鬆快快深呼吸一下,但眼前似夢似幻的場景,又叫人屏住了一口氣,不敢動彈。
這是人?還是神?
寧曉的婆家人顧不上管媳婦,超市員工和避難民眾也無心怨懟相對,都癡癡望著曆白露。
“小露露,我和他們說,咱們去一樓,這裡黑燈瞎火的。”
亞星跟曆白露說了一聲,朝大家奶聲奶氣道:“神仙姐姐說讓去一樓。”
大夥看著這小不點,騙人,人家哪有說話?
曆白露向上走了。
大家的眼神馬上不一樣了,都朝自動扶梯跑去。
“好冷!”
“那邊有樓梯,從樓梯上去!”
寧曉帶著孩子跟眾人繞路,她想問問兒子,神仙怎麼跟他說話的。還沒問出口,有人先跑到跟前獻殷勤了。
“彬彬,神仙還跟你說了什麼?你們在哪裡碰到那個人的?”
亞星白了寧曉丈夫一眼:“關你什麼事?”
男人一愣,兒子跟他挺親近的。小孩子懂得什麼,怎麼一晚上眼神就冷得像看仇人?
寧曉婆婆罵道:“怎麼跟你爸說話呢?”
“什麼我爸?八成不是親生的。”
被昨天自己說過的話堵了回來,寧曉婆婆一梗,瞪著媳婦:“你就這麼教孩子?就天天背著人跟孩子說這些!”
寧曉看著這家人,覺得父母噴她噴得對。
就是蠢呐!為了男人忍這種老東西。本來以為丈夫是好的,結果都是垃圾。
“你真熱心,又不是你孫子,管我怎麼教孩子?”
寧曉向兒子學習,一改從前對婆婆的乖順忍耐。陰陽怪氣一句,胸臆暢快。
“你!”
寧曉婆婆要爆炸,被周圍人罵:“能不能消停點?現在是什麼時候?”
大家都急忙忙趕路,追到了一樓,看著一片冰雪中的曆白露。
站在冰雪領域的邊沿,舒服合適的體感溫度,叫眾人如沐新生。
在黑暗悶熱,宛如一副巨型棺槨的地下二層待了大半月,看不見未來,死亡在每一縷熱氣裡張牙舞爪。此刻乍逢生機,不少人緩過勁來後,癱軟在地,哭哭笑笑。
“求您救救我們!”
曆白露:啊啊啊為什麼又成了這種局麵?
彆跪!彆磕!
她什麼也乾不了啊,怪臊得慌!
亞星觀察著曆白露,見她好像要跑,心裡暗笑,跟她說了一聲後,對寧曉丈夫道:“神仙姐姐說讓你出去,她不想幫你。”
眾人:假的吧,小家夥這話多少帶點私仇。
再去看曆白露,她盯著寧曉丈夫,擰眉不悅。
男人心頓時慌了。他一旁的超市經理,連滾帶爬朝遠躲了幾米,白著一張臉,害怕到咽口水絞手指。
寧曉公婆也傻眼了,膽怯地瞄瞄曆白露,不敢講什麼,逮著亞星求。
“寶寶,這外頭太陽都升起來了,出去人會死的。你也不想沒爸爸吧?神仙喜歡你,你跟她說說情好不好?”
亞星:“神仙姐姐要生氣了,說你不走她不待。”
其餘人:!!!
十來個身強力壯的,擠到了寧曉丈夫身邊。他們扔人的時候,儘量會讓場麵好看一點。
“哎,自己出去吧,彆弄得太難看。你昨天事情乾得不地道,老婆孩子都棄了,今天有報應就認了吧。趕緊的!”
寧曉丈夫望超市外麵擠滿汽車的街,那裡是地獄啊,出去了會死人的!彆,彆……難得奇跡出現,來了這樣突破常理的救星,他想活啊!
男人求完孩子求寧曉:“老婆,我錯了!我是個混賬,我再也不敢了!你救救我!”
寧曉反握住兒子摸過來的小手,不為所動,感激地躬身拜拜曆白露。
男人最終還是被丟出去的,十幾個大漢,反抗不了。
他哭號得淒慘,亞星眼也沒眨。
她尊重所有的生存方式。
不擇手段、冷漠無情、強者為尊,當然可以。隻是,請在玩輸了的時候保持本性和逼格,否則會惹人恥笑。
昨兒用無情求生存,今兒又用人情求生存,純純小人,看他表現,還是個愚蠢的小人。
這樣刀落在彆人頭上,他惺惺作樣。刀落在自己頭上,馬上稀裡嘩啦原形畢露的小人,天底下到處都是。
“遇到你我,是他報應不爽,不必掛懷。”
亞星跟曆白露說了不少,擔心她弄死一個人心裡有陰影。
曆白露漸聽出她的好意:……
就,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