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追隨著飛行器到了那道一直不曾更改高度的界限,曆白露看著飛行器往另一邊發射探測設備。
設備瞬間化為烏有,曆白露已經見了太多次,無聊地正要繼續練習,卻見明明是在安全範圍內的飛行器,泡影般消失。
曆白露瞬間來了精神,仰頭望著天空。
空中正在發生異變,隻是一瞬間,天空像被啃掉了一口。小半邊天宇,成了一片深不可測的幽冥。
那不是簡單的黑色彌漫,那是一處深淵,倒懸在天穹之上。明亮的世界,直接曝露在其漆黑的注視下。
深淵就在曆白露頭頂,她仰著臉,那片黑暗讓她產生了一種眩暈感,真真實實的眩暈感。
而她本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曆白露瞬間回想起了在龍災世界感受到的徹骨冷意。
是那個貌似和神秘存在對立的存在。
昏眩感拿住了她,曆白露訓練這麼久的精神力,仿佛什麼也不是,她隻是站著就耗費了所有氣力。
天上這道深淵在看她,曆白露與其對視,她有想問的話,但無論是思想意念還是張嘴說話,深淵默然的注視就足以打消一切。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曆白露無念無聲,也無有動作,定在原地。
“人類,你可了悟了嗎?”
宇宙每個角落都傳出聲音來,所有聲音和意誌一同擠進她腦子裡,曆白露一瞬間就了解了她用錯誤的意念交流方式和常人對話,對方是什麼感覺。
無止境的眼花耳鳴,疼痛在一瞬間因為過度強烈,反而感受不到。
曆白露遲遲回不過神來,滿腦子都是了悟了悟了悟了悟。她不知什麼時候倒下的,耳中隻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短笛從她袖子裡鑽出來,自行給她吹奏聶唐的曲子。
曆白露腦中疼痛頓時一緩,但曲子隻吹了一個開頭,短笛便被冰霜裹了起來,塞回她袖子裡。
那道詢問她是否了悟的意誌,含上怒氣。深淵裡凝聚著一股極恐怖的威壓,不知為何,最終沒有照著曆白露的頭頂打下來。
“我了悟你ml*****!”
曆白露在緩神,隱隱聽到天空之外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罵誰,罵得極其臟,極其崩潰。
他罵了一分多鐘,臟字儲備量令人震驚。
曆白露仍有些遲鈍,呆呆地聽著他罵。罵完了,那人暢快地舒口氣,道:“呼~願望我不要了,收回去吧,我不活了。”
願望?曆白露竭力想了一想,願望!
嗯?是這個明顯對她有惡意的神秘存在幫忙實現的願望嗎?不是那個在龍災世界讓她抓緊去下一處的存在嗎?
曆白露頭痛到人有些呆滯,儘量叫自己保持清醒,她問。也不知那神秘存在在哪裡,是什麼形態,隻是迫不及待地問:“我不要那個願望了,能讓我回去嗎?”
一萬多年沒出聲的寒潭忽然著急起來:“嗚嗚彆呀,不行不行……”
曆白露暫時顧不上理它,急切地等待回答,那神秘存在倒也乾脆:“不能。”
空中的深淵在膨脹,瞬息之間吞噬了整個世界。曆白露無依無落浮在虛空中,看到了剛剛罵人的男子。
他與她同齡的樣子,飄在另一處,沒有了方才的臟話連篇,沉靜得如同是另一個人,默默看著消失的星球,仿佛世界仍然在那裡。
“趕緊的,你不會想要違背規則吧。”
深淵繼世界後又吞噬了他,曆白露從沒見過一個人,這樣平靜而決絕地求死。
幽暗虛空裡沒有其他人了,曆白露飄著,望著本該有一顆星球的地方。
到處都是無儘的黑暗與虛無,曆白露莫名確信那問她有沒有了悟的神秘存在仍在。
“是你滿足了我的願望?為什麼選中我?為什麼不能回去?我總是這樣十年十年沉睡,功德為什麼沒有用?”
還有最重要的,叫她了悟,“你叫我了悟什麼?”
她在這個世界待了六年多,經曆了三場文明發展,兩次時間回退,有何讓她了悟的?
曆白露什麼也不知,問了一堆,覺得那神秘存在離開了,除了那句不能回去,多的一個回答都沒給她。
曆白露飄在虛空中,在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後,漸漸鎮定下來,想到她還有一個可以抓來問的家夥。
“小糖丸,你醒著吧。”
寒潭心虛,特彆虛:“唔……嗯。”
“你什麼時候醒的?還是一直都醒著?”
寒潭:“……一直醒著。”
這小東西。
曆白露:“一萬來年一直醒著?”都不跟她說一句話。
寒潭撒嬌,企圖萌混過關:“我,我怕那個嘛……”
曆白露知道它說的是剛才的神秘存在,仍舊佯裝生氣:“那個是哪個?”
寒潭又沉默了,良久,才以極少見的認真又無奈的語氣說:“你彆問了,我說的話也彆多想,彆用腦子。把一切都告訴你,你就攢不了功德,那樣你完蛋了,什麼都完蛋了。”
曆白露管不住嘴也管不住腦子,一邊想一邊問:“為什麼會攢不了功德?”
做好事就是功德,拯救世界是大功德,知道什麼能攢不了功德?
寒潭立刻後悔說剛才那句話,蔫噠噠地:“你彆想了,我給人罵了。”
“我騙你了,覺得對不住你才說的。我的初次生長期錯過了,一次多半不會來了。我說要準備一次生長期,是因為我如果一直醒著,看到你們人族部落有危難,我不幫忙怎麼說得過去?你肯定會討厭我。”
“可我真的不能幫,幫你已經夠費勁了。在那個眼皮底下挑釁,我會死的。”
曆白露被它這一番真心剖白倒整的沒話說了,她自己腦中思想一番,揉了揉仍然在隱隱作痛的腦袋,問了一句:“小糖丸,你為什麼突然就跟上了我?這個能講嗎?”
“不能。”
嘖,行吧。
生活了大幾年的世界已經消失,曆白露腹中疑團越來越多,卻不再多問,心裡想著離開。
這一次,她順利走掉了。
來到一處新的世界,漫天紅葉繽紛。景色宜人,曆白露轉頭四顧賞賞景,正要放開精神力,紅葉樹後頭走來一行人。
為首的是個體型寬胖的男子,見到她眼前一亮,神情猥瑣油膩地挨上前來。
“美人家居何處?可問芳名?怎麼獨自在此處賞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