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2 / 2)

洛落就這樣提心吊膽的走了好一陣,有個男人撞上來,她懷裡的酒掉在地上打碎了,她張皇失措的看著地上的碎玻璃片,酒液已經滲入地麵,不打不小的響動並沒有給人群造成任何的影響,她甚至再抬起頭時連肇事者都找不到蹤跡。

此時,人流變得密集起來,許多人都停在了前方不遠處,洛落隔著老遠看過去,隱約看到幾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不遠處的街口。

很多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人從轎車裡走了下來,其中一人敲了敲加長轎車的車窗,車窗降下,裡麵的人似乎和他在交流著什麼,而其他人則是四散開去,分散在人群之中,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人。

距離太遠,沒有人能看到那半降下的車窗後麵是怎樣的一張麵孔,此刻也都隻能偷偷在人群中發出一聲羨慕的喟歎,然後議論起加長轎車裡的神秘人到底是誰。

洛落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她知道這裡很亂,據維卡拉說幾年前曾經有個有錢人家的女兒被劫持,最後就是在這裡的破船艙找到的。

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識的回頭,正對上那雙熟悉的冰藍色眼睛,眼睛一下都被黑口罩著擋住,眼睛以上則是牢牢的被遮掩在帽簷下。

但即便是包裹得如此嚴實隱蔽,但洛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阿曆。

阿曆跟她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目光緩緩看向前方那些停留的轎車。

她湊近了他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阿曆的口語還很生硬,隻是說了句:“這裡,很危險,我們要快些離開。”

加長轎車內,第三波人手回來時依然一無所獲,寧時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看起來似乎有些焦躁。坐在下首位的閔九從未見過他家先生這般模樣,手上繼續盤了幾下核桃,才斟酌著說道:“先生,這裡已經是r國最後的地方了,人還沒有找到,您看會不會是咱們的情報有誤?”

寧時緊緊抿著嘴唇,胸腔處那種微末的牽引感從未消失過,但又不知為何,找了這麼久偏偏沒有半點兒消息。

他曾經預想過茫茫人海要找倒這麼一個憑空出沒的人或許很難,但沒想過竟然如此之難。尤其是如今r國形勢複雜難辨,他很怕她隻身一人在這裡會出現什麼意外。

他穩了穩心神,語氣堅決道:“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對於阿曆的突然歸來,維卡拉表示十分的高興,並且以一個熱烈的擁抱歡迎了他。洛落在一旁也跟著高興,偶爾會收到來自阿曆的目光,從前大多都是畏懼和防備,如今倒也多了一點親近。

晚餐後洛落照舊坐在電視機跟前看著之前的那個頻道,昨日的新聞就像是風過水無痕一般,她期望著能夠再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惜到最後卻連那個轉播的節目都找不到了,一整個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看些什麼。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阿曆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臉上依舊是一副安分老實的模樣。

洛落看向他,阿曆便立即驚慌失措的躲開一些,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對不起,剛剛忘記了,約定。”阿曆磕磕絆絆的說著,看向她的同時雙手還緊張的攪在一起。

洛落愣了愣,才想起他口中的「約定」是什麼,頓時又覺得有些好笑,便真的彎起眼睫,臉上露出明麗的笑容。

“這幾天去哪裡了?”她問他。

阿曆看著她,攤攤手。

洛落點點頭,“哦,我明白,不能說。”

阿曆低了低頭,似乎有些緊張,雙手不停的著膝蓋,“我打算要去c國一趟,你要和我一起嗎?”他想即使她再次拒絕了他也沒關係,事情辦完以後他可以回來找她。

卻沒想到,洛落竟然改變了主意,爽快的點頭,“好,什麼時候動身?”

黑船碼頭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忽然風聲很緊,往來的盤查很嚴格,這使得阿曆不得不把登船的時間改到了深夜。洛落跟著他來到離黑船碼頭很近的地方,是一條小路,直通河道,黑暗中有一艘小船等在那裡。

兩個人登上了船,洛落才發現船上還有幾個陌生人,因為沒有燈光,一切都在黑暗中悄悄進行著,就連船夫劃水的聲音都被刻意放輕。

兩個多小時後一行人到了岸邊,依舊是一片密集的樹林,大家彼此為伴,穿過樹林,有人等在那裡接應。

阿曆帶著她和一個中年男人接頭,兩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阿曆便掏出一些錢給他,他審視了洛落幾眼才說道:“跟我來吧。”

他們被帶入了一間古舊的平房裡安頓,洛落有些困倦,很快便躺在床上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阿曆叫醒了她,她揉揉眼睛,看見炕桌上麵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

就這樣,他們在這裡等了兩天,那個人才再度返回,將一個牛皮紙袋交給阿曆之後又匆匆離開,阿曆打開,是兩個人新做好的證件和兩張飛往b市的機票。

根據上麵約定好的航班時間,洛落和阿曆準時到達機場。

“好像有人跟著我們,分開走,飛機上彙合。”阿曆匆匆甩下這句話便隱進了人群,洛落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竟然真的詭異的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然而當她再一一看過去時,又好像沒有任何的異常。

謎一樣的旅程,還有謎一樣神秘的阿曆。她甚至覺得比起黑手黨,阿曆更像是一個隱秘的間諜。

半個小時後,大量穿著黑色西服的保鏢湧入機場,被包圍在中心的正是匆匆而來的寧時等人,威廉跟在他身後,彙報著最新的情況。

“我們的人找到了一個叫維卡拉的女人,據說洛落小姐近期一直都和她住在一起,直到兩天前才和一個叫阿曆的男人離開。”

“阿曆?”寧時微微皺起眉頭。

“對,阿曆·依克諾,是已故的黑道教父阿蘭·烏斯拜的手下,聽說就是他出賣了烏斯拜的行蹤,導致其被暗殺。新的繼承人聯合了十五個幫派正在懸賞緝拿他,生死不論。”

寧時看他一眼,“隻有這些嗎?”

威廉點頭應是,“暫時隻有這些,更詳細的資料還在查。”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候機室,人群中一個嬌俏的人影劃過,立即吸引了寧時的注意。他匆忙追過去,很快便脫離了保鏢們建立起的保護圈。

他的心瘋狂的跳動著,胸口處那股被牽引的感覺也越發的強烈。

是她嗎?

會是她嗎?

他還沒來的及追上,那抹殘餘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了轉角處,機場裡到處都是人,他奔向一個最可能的方向,瘋狂的尋找著每一個角落。事實上他並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也不確定那個人就是洛落,但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放過。

此時跟隨的人已經被甩出去老遠,匆忙間寧時迎麵撞了人,而那抹身影則徹底消失在寧時的視線中。

他茫然的回頭去看那個始作俑者,隻見對方頭上戴著帽子,口罩將大半的臉都遮住,黑色的外衣衣領高高立起,三者結合幾乎遮擋了他所有的特征。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卻總是能讓人印象深刻。

寧時鮮少看見過這樣的眼睛,充斥著野性,讓人不自覺感到逼迫與威脅。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故意撞上來的。

他沒有輕舉妄動,隻是站在那裡等著那人的下一步動作。出乎意料的是那人隻是略微收斂起那些外放的敵意,彎身拾起被撞落在地的手拎包,然後轉身快速隱入來往的人群之中。

很快,一群人匆匆追趕上來,保鏢們快速以他為中心重新建起了層層保護圈,並且警惕的查看著四周。

“先生。”天氣稍熱,威廉身上有微微的汗意,他快速將手裡的平板電腦遞給寧時,上麵是一張放大的照片,“這是r國剛剛傳來的照片,這個人就是阿曆。”

寧時的臉上似乎凝起一層寒霜,連帶著周圍的溫度都跟著急轉直下。

原來如此。

這麼一雙令人難忘的藍色眼睛,就在剛剛,他與自己擦身而過。

原來他就是阿曆。

那剛剛的那個女孩……

他深吸口氣,厲聲道:“他人就在機場,快去查。”

威廉愣了愣,“是。”

好好的飛機說不坐就不坐了,洛落有些失落的看著手上那張飛往北京的機票,明明可以離他更近一步,可偏偏又橫生枝節。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她平靜的問著阿曆。

阿曆此時也看向車窗外,滿麵愁容。

見身邊遲遲沒有回音,她回頭去看,終於發現了端倪,“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重新審視了一眼洛落,目光讓她全身發涼。

“怎麼了……?”

阿曆終是搖搖頭,沒有說話,微微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他剛剛是故意撞上去的,因為他敏銳的發現有人在跟蹤洛落,可是那個人到底是誰,是什麼身份,r國的人嗎?可是他們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他看著手裡的箱子,這裡麵的東西何其重要,現在r國黑白兩股勢力都在找他,在找到那個人之前,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因此獨自行走才是最安全的選擇。可如果那些人已經盯上了洛落,放她獨自一人無疑是在把她逼向死路。

他正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選擇。

阿曆睜開眼,忽然坐正身子,全神貫注的看向出租車的後視鏡,兩輛黑色的無牌車正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

這裡明顯還不是對方動手的最好時機,但卻是他的,他微微眯起眼,心中有了計較。

他悄無聲息的掏出手槍,在洛落震驚的目光中徐徐抵上司機的後頸,司機師傅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隨即男人的聲音如夢魘般在他耳邊低低響起,語調生硬古怪:“想活命的話,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那輛出租車一路開向了繁華的市區,尾隨的兩輛車仍然小心的和它保持著一小段距離。

很快,那輛車停在了路邊,一個身穿黑色外衣頭戴帽子的男人下了車,懷裡似乎還抱著一個牛皮色的公文包,左右警惕的看了兩眼,然後低頭朝著某個方向快速奔走。

兩輛車上的人同時下車,隱匿在人群中快速向目標靠攏,然後極其迅速利落的將他放倒捉回了車內。

強行摘下他的口罩,竟然不是他們要找的阿曆!而他手中的公文包也空空如也。

為首的頭領莫尼低低罵了一句,然後揪住他的衣領:“阿曆呢?”

“阿……阿曆我不知道呀?”司機已經被嚇得抖成了篩子。

“媽的你穿著他的衣服你說你不知道?”莫尼一直來往於兩國,因此他和他的手下中文都說的很好。

“他,他……他劫持了我的車……我都是按照他的吩咐來的,求你們彆殺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看著凶神惡煞人高馬大的幾人,他已經嚇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莫尼動了氣,狠狠的幾拳便將人給打暈了,才喘著粗氣放了狠話:“阿曆這個小崽子,被我抓到了我要他生不如死!”

半個月來的多番輾轉,阿曆和洛落終於到了s市,這裡算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在這裡她遇到了可怕的汪桐,還有她的哥哥麻生英助,他們兩個聯合起來差點要了她的命……不過這些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翻了翻日曆,距離當初在這裡的日子不多不少,整整過了五年。

原來在書裡已經過去了五年的時間,這漫長的五年中寧時帶領著寧氏財閥碾壓沈家,南沈北寧的稱號徹底被打破。

就在幾天前,沈氏家族正式宣布破產,大批沈家的子弟遠走海外,走不了的就紛紛鋃鐺入獄,而寧氏財閥呼聲轉高,以勢不可擋的速度吞並著南半區大大小小的財團企業。

可是這樣一來,想見寧時一麵就變得更加的艱難了。她曾嘗試著去時風集團在s市的分公司,卻被堵在前台連高層的麵都見不到。後來她又嘗試著去了趟她之前被寧時安排著居住的彆墅,那裡空空如也,大門緊鎖。她想著撥打寧時的私人號碼,卻永遠都是在占線的狀態中。

可笑的是,直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離寧時的距離有多遠。

阿曆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洛落幾乎看不到他的人,事實上到了s市以後阿曆便隻是給她留了一些錢並且安排了一個住處,回來看她的次數也幾乎是寥寥無幾。

每一次都悄無聲息的出現,又悄無聲息的離開。開始她還會感到不安,但時間久了也就慢慢釋然。

人總要學會獨自向前的,她從來都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她隻是一顆野草,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適應。

閒來無事時洛落憑著僅有的記憶找到了書中女主施萌的家,站在門口,她想起之前與施萌的相遇,就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的事情。

s市的氣溫比照r國要高出很多,日光沐浴而下,微風瑟瑟,愜意而舒爽。

身後突然傳來高跟鞋的踢踏聲,洛落回過頭,隻見一個妝容精致穿著考究的女人正走過來,披在肩膀上的西服隨著她身體的擺動搖曳出優美的弧度,頭上每一根發絲都呈現著優雅知性的姿態。

她辨認了好一會兒才恍然認出對方,正是當初那個拿著菜籃穿著樸素的施萌。而如今的她已與從前大不相同。

從客觀的角度來講,此刻的施萌則更像是一個優雅美麗的名媛,舉手投足都透著自信與孤傲。

她來到洛落身邊,抬眸看了一眼,又看看自己家緊鎖的大門,有些茫然的問道:“你是……”

洛落回過神來,搖搖頭,“偶然路過這裡,你院子裡的花很漂亮。”

施萌恍然大悟的看了一眼園牆內爬出來的點點花朵,會心的笑道:“謝謝,曾經有個人也這樣說過。”她說這話時眼角似乎都閃著光芒,“不介意的話進來坐坐?”

“真的嗎?”瞧瞧,到底是書裡的正牌女主,就是這麼的善良。

“當然,快進來吧。”說話間施萌已經開了大門。

洛落欣然應邀,終於走進了這個在她看來十分神秘的小院子。鐵門和泥牆之後,小院子十分古舊,連帶著屋裡的陳設,都變得狹小又破敗,但看得出來施萌是個很精致的人,她將屋子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屋內的擺放也十分的整齊溫馨。

“怎麼了?”施萌問道。

洛落擺擺手,“沒什麼,隻是覺得看你的穿著應該很有錢的樣子,不像是會住在這裡的人,也不是說這裡不好哦,隻是有些……有些……”她一時找不到合適又婉轉的形容詞。

“有些破舊是吧?”施萌並不介意,“其實我的朋友們也都勸我搬走,”她有些悵惘,“但這裡對我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我怕我走了,那個人就找不到我了。守在這裡,至少我自己心裡還有個念想。”

“……”洛落猜想,施萌口中的那個人八成就是寧時。

施萌愛著寧時,就如同她那般的愛著寧時。可是即便是跨越了時空的界限,她卻還是見不到寧時,就像施萌那般也見不到寧時。

屋子裡一陣沉默,施萌自嘲的笑笑,“瞧我,都在說些什麼呢?”她看向洛落,“我很少和彆人說這些的,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你就覺得莫名的親切,感覺可以說給你聽,你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吧。”

洛落笑起來,眉眼彎彎,“怎麼會?其實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有一個很喜歡的人,而且我也已經很久都沒見過他了。”

“那他也喜歡你嗎?”施萌好奇的問著。

她想了想,“應該是喜歡的,隻是不知道現在還喜不喜歡我了。”她記得寧時好像曾經說過,回來以後他會徹底忘了她,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這曾經一度是她安慰自己的話,是他和她之間的約定,如今卻是不能觸碰的痛點。

她心中酸澀,“都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自私的放棄了他,所以他離開了我,現在我想把他找回來,卻發現這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同是天涯淪落人,施萌臉上閃過動容,拍拍她的手臂安慰著:“不要急,慢慢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像我喜歡的那個人,即便是我拚儘了全力,也沒辦法去到他身邊,現在,他訂婚了,我卻還是傻傻的不想放棄……”

就像是一道驚雷砸過頭頂,她發現自己連聲音都是緊的,“訂婚……你說誰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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