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從你踏入上三千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了你的存在。”
“陳隱,你就是那個讓天道忌憚的變數,萬千世界中唯有你的星宿不受天道所鉗製,哪怕是你身邊這位傅小友,雖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終歸有天道的印記。”
再次睜開雙眸時,玄陽道人已壓抑不住心中的欣喜。
從飛升失敗窺視到天道異樣的那一刻,他的心便陷入一片死地。
因為他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真實世界的人,是唯一洞悉這個世界已經腐爛的人。
他失去了追逐頂峰的希望,更不知道自己拖著一副注定沒有結果的軀體還有什麼意義。
但這份清醒並不能讓他心安,反而讓他內心愈來愈煩悶,因為他知道這片大陸沒有未來。
當所有人都沉睡時,唯一清醒的人便是孤寂的。
千年來玄陽道人也不是沒有碰到過命格極強的天才,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在最後飛升雷劫中隕落。
在眾人眼中,這些天才隻是支撐不住,但隻有他能看到那雷劫中有天道布下的天羅地網,讓人逃脫不得。
也就在這個貧瘠至極、甚至連資源都需要爭奪的世界,陳隱這個變數,擾亂了三千世界的結節。
夜觀天象時,玄陽道人明顯能感覺到星宿的流逝在加快、開始亂了規律。
這說明變數的到來開始打破天道的禁錮,擾亂了原本的秩序。
所以他密切地關注著陳隱和傅重光,更不許宗門中人排除異己。
歸根結底,陳隱二人才是他的同類,隻有他們能聽懂自己的在說什麼。
深深看了眼陳隱,中年人長歎道:“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能否成功,但再差也差不過現在了。我身為星宿中的浮塵,雖無法插手天道意誌,卻能為你二人留下一些保命之物。”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從這鬼境界解脫……”
自從堪破這個世界的絕望後,玄陽道人連經營宗門教導弟子的心都沒有了,徹底將斷嶽宗扔給了宗門長老。
在他眼裡無論三千修士如何折騰、如何鬥爭,最後都會走到斷崖之前。
既然如此,世界和平又或是混亂又有什麼區彆呢。
沒人能突破禁錮,沒人能在這天修仙路途上真的逆天而行,他們終其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一場笑話。
這一點也是陳隱在此之後才琢磨到的一絲真相。
話畢之後,玄陽道人恢複平靜。
而陳隱心中卻激蕩不已,腦海中想了很多事情。
離開之前,她聽到玄陽道人的聲音,“最後一句,你可以試著朝古中州的舊址去探尋,那裡或許會有所需的機緣。”
她神情一肅,衝身後不斷消失的結節中人一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玄陽道人猛然噴出一口汙黑血漬,雙臂上的傷口更是加劇。
他冷笑一聲,心知這是因為自己提點了陳隱,遭到了天道的反噬。
……
直到結節徹底消失,身前帶路的斷嶽修士才回頭看了他們兩眼,“兩位道友怎麼了?”
他們在結節中至少呆了小半天,但外麵的時間至流逝了幾秒。
陳隱輕輕搖頭,心頭沉重,“沒什麼。”
倏忽,身旁一隻溫暖的大手將她微涼的掌心包裹住,熾熱的暖意隔著皮膚傳遞到她心尖。
她側目看去,看到的是傅重光削直的下顎。
青年眉目冷冽,卻格外虔誠道:“彆怕,無論是什麼牛鬼蛇神,我都會陪你一起麵對。”
他抬頭看了看一片青白萬裡無雲的長空,流露出一抹冷笑。
天道又如何。
他不介意做一個弑天者……
陳隱心頭一暖,眉眼間的冷肅也柔和幾分。
她就這麼被傅重光包著手掌離開了斷嶽宗的山頭,一直到官道之後的密林,才流露出隱忍。
“等等……”
傅重光察覺到她的異樣,心中慌了神,“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
他腦海中劃過許多念頭。
是天道?還是玄陽道人那杯酒?
陳隱安撫性地壓了下他的手背,扯出一抹勉強笑意,“我要破鏡了。”
傅重光神情一滯,猛地看向遠處天際,果然看到一抹陰沉黑雲在朝著密林中而來。
是劫雲。
陳隱要入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