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人站在高高的神座之上,用冰冷的、厭惡的、充滿殺意的目光逐一審視。
但在一瞬間,她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波動。
由於陳隱本身就是一個魔種收割機,光是目前被她吞噬的魔種就有五顆之多,因此當她放出帶有魔種氣息的靈識時,一股鑽心的痛楚先是猛然刺入她的識海。
一陣劇痛中,波紋一般的氣息露出了馬腳,從一團泥濘黑氣中抽離一絲。
就是這一瞬間的異樣,被她捕捉到了。
腦海中深入髓骨的疼痛如針紮,呼吸間陳隱的背心便濕透了。
身旁的傅重光及時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直接伸手虛虛抵住她的後脊,讓她發昏的眼前多了幾分清明。
她聽到青年略顯焦急的嗓音,“怎麼了?!”也聽到了模模糊糊的蘭先生的聲音。
為了抓住那轉瞬即逝的魔種氣息,她猛然抬頭死死盯著天際的黑日,試圖看穿那幽深的洞穴。
沒有了。
她感受不到了。
就在焦躁、心急等等情緒同痛楚快要將陳隱的識海擠爆時,一道冷哼聲如鐘鼎清鳴,一字真言驟然擊潰了識海中的混沌。
是棽添。
他麵色陰沉,還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是瑞山的魔種,他最擅長精神攻擊和幻術,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電光石火間,陳隱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衝著蘭先生道:
“前輩,攻擊黑日的正中!”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但結合她剛剛麵色扭曲汗如雨下,顯然是發現了什麼。
蘭先生並未質疑,手中瞬息間凝聚出一把小臂長的扇子,‘刷——’地一聲展開扇麵時,每一個褶中隱藏的鋒利精鋼驟然顯露。
這溫潤公子所用之物,竟也是能奪人性命的武器!
氿鳳反應更快,他大喝一聲,“本尊來!”
話音落下之時,那結實手臂握緊的短劍上便凝聚出一抹刺眼的金光,並以極快的速度出劍。
長虹貫日,在那金色劍光就要碰到天際的黑日時,刀鋒處嘩啦出一道刺耳的聲響,竟是撞上了一片薄薄的膜!
兩位真神見狀哪裡不明白,麵色中又驚又怒。
他們一直以為的結節內地,實際上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蒙蔽了真實境況。
現在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世界。
二人畢竟在這結節中呆了萬年,早已麻木疲憊,又因為身具神格心中多少有些自負,不覺得有什麼人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作亂。
可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卻讓二人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氿鳳麵上浮現出一抹惱恨,但眼底卻是格外凝重。
他雙腿微微下低,猛然繃緊時人如出弓箭矢,又是一記光芒更盛的長刀,狠狠落在了剛剛那一擊之上。
在接連兩道蘊含著神力的攻擊下,支撐著世界幻境的力量也如薄紙,很快從刀尖之處裂開一條縫隙。
隨之整個世界開始崩塌。
原本就又些昏黑的裡世界,因為粉飾太平的幻境破碎後,露出了真實的一麵。
天際陡然更黑,無數幾乎凝結出實質的黑氣籠罩在陳隱等人的外圍。
一抬頭,那輪黑日比之原先看到的還要大,且更加紅黑,像是一朵糜爛的盛開的花,彌漫著令人惡心的腐臭。
蘭先生怒笑道:“好!好!原來眼瞎被蒙蔽之人竟是你我二人。”
看樣子這裡世界早就出了大問題,甚至在急劇惡化,可那股詭異的力量卻讓他們看不到真實的天道漏洞,也因此放鬆了警惕。
若是長此以往,恐怕又會釀成萬年前的大禍!
陳隱在那幻境破滅的一瞬間,便感受到周圍吃痛般急劇擴散的魔種氣息。
她眼瞳像是一對玻璃球,整個瞳孔都極具收縮,赤紅陡然占據了全部的瞳麵。
這一刻她渾身的氣勢都變了。
身旁一直關注她的傅重光最先注意到,麵色有一瞬間的憤意。
這不是陳隱!
是她識海中的巨魔占據了她的肉身。
身形一晃,被大妖魔掌控的女修已經躍出神力的保護,千鈞一發之際傅重光不敢用強硬手段,怕傷到陳隱的肉身。
隻見那雙目赤紅的女修宛如魅影,瞬息間出現在天際。
她隻伸出手在虛空中一抓,一顆眾人根本看不見的圓形之物正被她抓在掌心、不斷掙紮。
是瑞山的魔種。
雖然這家夥憑借自己的能力藏得很好,但棽添已吞噬了許多魔種魔氣,能準確捕捉到瑞山的行蹤軌跡。
‘陳隱’目光冰冷,張口將掌中的魔種吞入腹中。
緊接著,她臉上浮現出陣陣掙紮神色,一雙眼瞳劇烈收縮,瞬間又轉為清明。
身子墜落的一瞬間,一雙有力的手臂猛然將她撈了回來,源源不斷的靈氣從對方的掌心輸入自己的體內。
傅重光聲音很冷,“他該死。”
無論那妖魔的目的為何,今日他可以隨意奪取肉身,明日無法確保他不會奪舍。
陳隱甩了甩頭,一把按住了青年繃緊的手臂,“我……無礙。”
雖然她還不知道棽添為何如此憤怒,憤怒到要違反契約直接掠奪肉身來抓取魔種,但她並不懷疑棽添想對她做惡。
長久的相處中,她知道對方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她心中疑惑,但到底沒有現在詢問,隻是壓著身體的不適抬頭看向兩位真神。
“前輩,剛剛那物你們應該也知道,是魔種。”
蘭先生點點頭,看向陳隱的目光意味深長,“看出來了,那衝天的魔氣根本掩蓋不住。”
但他沒有過多追究陳隱為何能吞噬魔種、剛剛的異變又是為何。
“現在我們該商量一下如何對策了,是我和氿鳳的失誤,連裡世界失控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