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法則力量不知是憤怒還是語塞,半晌才道:“牙尖嘴利,任你如何巧言善辯,有罪還是無過都等你能站著走下弑神台再說吧。”
這道聲音落下後,無儘的雷鳴將昏沉的天際照得通亮。
而無數道剛剛落下還未曾散去的雷電力量,在陳隱的腳下不斷疊加,從遠處看去整座巨大的黑鐵高台上都環繞著劈裡啪啦的電光,仿若雷電化為的長龍盤然在台身。
雷電不斷向下,連下方紮根的靈海水域都被震起了滔天巨浪,一時間附近的修士紛紛祭出飛行法器飛快遠離。
很快,在弑神台附近海底的海獸和魚都被生生電焦,漂浮在水麵上。
看著這駭人的場景,不少修士心神俱裂,甚至起了快些離開此處的心。
而那高台之上的人影卻始終挺立,像一棵長在弑神台上的鬆柏,被無數遊蛇般的電光轟擊。
除了震耳欲聾的雷聲,他們什麼都聽不到。
哪怕不在東方海域,遠在東西大陸上的人們也隱隱感受到了天地的震怒。
天際被陰雲籠罩,黑雲壓城,風雨欲來。
弑神台上,封閉了五感的陳隱強撐著身子,哪怕她的身子骨再怎麼強硬,在天罰之下也承受不住。
支撐著身體的風雷玉骨,如今關節處都被雷電毀壞,讓她腿一軟半跪在地上,隻能勉強用手中的黑刀撐著地麵,才能支撐起她削薄的脊背。
有血從皸裂的皮膚不斷溢出,染紅了刀柄和她眼前的地麵。
在天罰之下,饒是經過了鍛造的黑刀也出現了裂紋,它畢竟不是什麼神器,承受不住的。
但跟了陳隱這麼久,人器之間早就產生了深邃的聯係,陳隱更是能隱隱感覺到手中黑刀的清顫與悲鳴。
她滿是血漬的手掌緊了緊,低聲呢喃,“抱歉,讓我陪我走這一遭……”
現在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但儘管如此,掌中撐到極致的黑刀還是加大了顫動的幅度,像是在回應她的呢喃。
此時雷劫才過了不到一半。
陳隱咬牙暗罵,罵天道也罵法則力量。
難怪古往今來沒幾個人能順利通過弑神台的審判,因為這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彆說是人,就是神也撐不住。
又是一道毫無喘息時間的雷鳴落下,頓時她骨肉劇痛,連呼吸都帶著血腥氣味。
就在她意識有些繃不住時,一道聲音驟然穿透了識海,含著怒氣響起。
“陳隱你膽子真不小,竟然把我的意識屏蔽了……”
棽添咬牙切齒,但卻沒多少怒意,下一秒一股清潤的力量猛然注入了陳隱的識海,讓她意識清醒。
“前輩……你在乾什麼?棽添?!快停下來!”
衝破五感屏蔽喚醒陳隱的棽添並沒有停止力量的輸送,他知道陳隱一是不聽勸,二是不想連累自己,索性把自己封鎖在識海中;
若是她真的靈肉散去,自己的魂魄反而解脫了。
他本該靜靜看著這個倔強的女修一條路走到死,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衝破了屏蔽。
“本尊上輩子就是沒積德,竟然遇上你這麼個不省心的……後輩。”
是的,他已經真心實意地將陳隱當成了需要庇護的小輩。
陳隱自認為已經冰冷的心,在這有些隱忍沙啞的嗓音下驟然一酸,有濕潤水漬奪眶而出。
“有點骨氣就彆掉眼淚,本尊活著的時候被蒙蔽、被當作棋子,所以你現在……想做什麼就去做,不要猶豫也不要後悔……”
“為師……”神魂逐漸透明的桀驁魔族鮮少流露出溫和的笑,“還有最後一些東西要傳授給你這個半吊子徒兒。”
陳隱:“我不要你的東西!”
天際雷鳴驟然轟落時,巨魔青年眼神一凜,手掌翻轉結印間,一個碩大的真魔之眼從陳隱的識海而出。
兩廂力量驟然碰撞,真魔之眼牢牢擋住了這道雷電。
陳隱不斷搖頭,但她知道棽添的動作一旦開始便沒了回頭路。
他在將自己魂魄的力量,全部傳輸給自己,壯大自己的神魂的力量。
魂體不斷滋養清明,甚至力量陡然攀升都讓陳隱有種無力感;
棽添隻有魂體了,若是他把力量都給了自己,那最後會煙消雲散。
“聽好了,想通過剩下的一半雷劫,光憑借蠻力是不行的,彆忘了你還有最後一程鍛體未成。”
“若是你的神魂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完成鍛體第四段玉魄,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所以最後,棽添選擇了和陳隱共進退。
他輕嘲一聲,沒想到曾經用儘手段也要保存神魂苟延殘喘的自己,也會有為了彆人、為了蒼生而舍身的一天。
但這種感覺,好像還不賴。
看著眼眶通紅死死抑著哽咽的陳隱,他還有有心情嘲笑一番。
感覺力量流逝地差不多,幾近透明的青年巨魔緩緩走入了陳隱的識海之中。
“給我從這狗屁弑神台上全須全尾地走下去,以後本尊的力量,會陪著你……”
說完,他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