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他還拆帳篷?...)(2 / 2)

胡先生一怔,隨即醒神:“龐家當真投誠了襄王?!”

雲琅看向胡先生,點了下頭,走過來。

昔日端王帳下練兵謀劃的輕車都尉,白源是軍師將軍,不領兵征戰,朔方軍中的大多數調動軍令,卻都從他手下出來。

如今已離了軍中這些年,他仍能從一句話裡便能探知出龐家立場,敏銳半分不減當年。

有太多人,身份變了,處境變了,甚至連名字都已不是自己的,都還死守著自己該守的那一份職分。

雲琅接過蕭朔遞過來、晾得微溫的參湯,仰頭一口飲儘。

他不抬頭,單手將空碗朝蕭朔遞過去,自兩人隨身包袱裡揀出北疆的地形軍圖,在桌上鋪開。

“襄王蟄伏應城,與金人裡應外合。”

蕭朔拿過那一罐熱著的參湯,替雲琅續了半碗,擱回爐火上:“此前不動,是在等龐家入雲州。”

“強敵來犯,朔方軍不會坐視,注定出城迎戰。”

雲琅一點頭,將參湯晃涼了些,喝了一口:“一旦出城,雲州城又落入龐家掌控,便斷了朔方軍後路,將大軍撂在無險可守的平原上。”

“金人蟄伏不動,正是怕大兵壓境,朔方軍警惕不肯輕出。”

雲琅在軍圖上敲了幾處:“朔方軍若被封在城外,無路可退,隻能原地據守。死死拖上幾日,待軍力徹底疲憊,這幾處的金兵趁機彙攏圍剿……又是當年的金沙灘。”

如此行徑,已是赤|裸裸的賣國大罪,以老龐甘的老奸巨猾,定然寧死也不肯戴在頭上。

“故而……雖有龐家人過來接手雲州,但最多也隻會肯做到封閉城門,斷朔方軍後路,不會與襄王和金人主動聯絡。”

胡先生已徹底想透:“各方心照不宣,金兵見人到了雲州城,自然興兵來犯。”

“所以先生這一場烏龍,鬨得實在太是時候。”

雲琅點了下頭,幾口喝淨參湯,笑道:“朔方軍強弩營那一場陣仗擺出來,各方勢力都以為龐家人定然是到了,再等一等,說不定還有太守府的人……”

話音未落,門外已傳來蹬蹬跑動聲。

茶博士輕喘著停在門口,他仍畏懼雲琅與蕭朔兩人,視線猶疑一瞬,低聲同胡先生道:“掌櫃的,太守府來人……說有貴客宿在了我們不歸樓。”

“知道了。”

胡先生靜了一刻,頷首道:“去回話,就說我即刻下去。”

茶博士連點了頭,又飛快跑下去。

胡先生合上門,有些啞然:“少將軍料事如神。”

“先生猜到得不比我晚。”

雲琅笑道:“不然也不會搶了小白嶺好不容易采來的山參,特地趕來給我熬參湯了。”

胡先生叫他戳破,咳了一聲,壓下臉上隱隱尷尬:“此事――”

“此事當明算賬,這參很好,的確值十兩銀子。”

雲琅道:“我既喝了,便不會賴他的賬。”

雲琅那個包袱裡裝的東西多,順手撈過蕭小王爺的包袱,熟門熟路摸出錠銀子,擱在桌上:“還請先生替我轉交。”

“……好。”

胡先生靜了一刻,衡量過雲琅此時氣色,終於鬆下口氣:“此事因我而起,我會處置妥當,少將軍放心。”

胡先生握了那錠銀子,慢慢攥緊,低聲道:“城中還有許多可暫避風頭的地方,不止我這一處不歸樓。稍後會有人送少將軍與殿下由暗道出去,時局之爭不在這一時,務必忍住……”

“天賜良機。”

雲琅好奇:“為何要躲?”

胡先生一怔。

他細看了看雲琅,見雲琅不似玩笑,慢慢蹙了眉:“如何能不躲?如今各方都以為龐家人到了……隻代太守這一處,少將軍要如何應對?”

雲琅不置可否,自包袱裡翻了翻,挑揀出些東西。

“龐轄雖然無用,卻畢竟執掌一城。”

胡先生見他仍不以為意,心中有些焦急,低聲道:“若下令緝捕,官府出手,恐強龍難壓地頭蛇――”

“我二人自有去處。”

雲琅道:“眼下要定的,還是如何解朔方軍之困。”

胡先生叫他戳中心底事,怔了一刻,無聲攥了攥手掌。

雲琅說得不錯,此時最要緊的還是如何運作,才能在這一場陰謀裡保下朔方軍。

三城之中,雲州最北,無屏可拒無險可守。一旦朔方軍出了城,被人斷去後路,無異於自絕生機。

這般關乎生死存亡的要緊情形……這些年,他們自然也並非不曾做過最壞的準備。

“我知先生有謀劃。”

雲琅笑了笑:“揭竿而起、叛出朝廷,發兵推翻我們這位代太守之前……先聽聽我們兩個的主意。”

胡先生闔了下眼,苦笑:“少將軍請說。”

“我帶了一封蔡太傅親手寫的勸諫書信。”

雲琅自包袱裡翻了翻:“若他願意回頭是岸,與我等共戍邊城,便會保舉他還京入朝。”

“龐轄是龐家人,如何會受政敵保舉。”

胡先生無奈:“勸不住的。”

“我帶了十張千兩銀票,若他肯幫忙,還有五箱重禮在路上。”

雲琅道:“車馬隨從,金銀財寶,嬌妻美妾……”

胡先生苦笑:“他若幫龐家做成了此事,豈非一樣好處無數?”

雲琅問:“這些都不行?”

“主意雖好,卻不能成功。”

胡先生緩聲道:“少將軍心性太過端正純善,隻想著正大光明的辦法,不知該如何對付這種陰詭小人……”

蕭朔立在一旁,忽然咳了一聲。

胡先生微怔:“殿下?”

蕭朔迎上雲少將軍純善的視線,靜了一刻,搖頭:“無事。”

“……城中勢力盤根錯節,單說龐家,力量便不止一股。”

胡先生並不追問,回身道:“此事並非這般容易,還需從中轉圜周旋。”

“這些東西都派不上用場。”

胡先生輕歎:“若少將軍有一枚龐家令牌,或是太師府的什麼信物……”

胡先生話頭頓了頓,看著雲琅從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包袱裡拿出來的東西,一時幾乎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抬手揉了揉眼睛。

胡先生看著雲琅,艱難道:“少將軍……這是什麼?”

“既然都不行,隻能用這個了。”

雲琅不太好意思,咳了一聲:“前陣子我去……賣飛蝗石,賣到了太師府,與他們的人聊了聊,敘了些閒話。”

“沒能找到令牌信物。”

雲琅:“一時順手,隻帶出來了這枚太師府的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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