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難道還能是雲琅不成?...)(1 / 2)

胡先生對著太師府大印, 恍惚良久,雙手捧著接過來,送兩位貴客下了樓。

……

代太守龐轄坐在樓下, 喝空了兩壺茶,焦灼起身踱了第七個來回。

今日下屬來報, 說京中終於見了來人,自南門入城後, 一路住進了不歸樓。

沒過半天,樓裡便亂成一團,亂著亂著, 裡麵情形如何尚不清楚, 外頭竟已叫朔方軍給重重圍了。

“我們掌櫃有些私事,一時耽擱了。”

茶博士替他續茶, 恭敬道:“這就下來, 您再等一等……”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龐轄皺緊眉, 臉上已顯出濃濃不豫之色:“莫以為本府寬仁,便是當真不管你這不歸樓。誤了本府的要事,他胡掌櫃也擔待不起!”

茶博士不迭賠禮, 替他重新續了壺上好的白毫銀針。

龐轄心神不寧,灌了一盞茶水, 又坐回去。

先帝駕崩後,當今皇上即位,龐太師從龍有功, 嫡女又入宮了皇後, 一時風頭無兩。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無論本家分家,也跟著搜刮了不知多少朝野的官勳缺位。

他隻是龐家在淮南極不起眼的支脈, 京城都不曾去過幾次,自然混不上什麼要緊缺處。好不容易熬到蔭補入仕,夢都沒來得及做一個,便被發配來了這荒蕪蕭條的邊陲舊城。

……天道好輪回。

任誰也不曾想到,一朝風雲變幻,這小小的雲州城竟成了各方勢力死盯的要緊關竅。

龐轄攥緊了手中茶杯,神色愈沉了沉,握緊袖中那一封傳書,向四周掃了一圈。

不歸樓同朔方軍勾結,私相授受,與那居心叵測的雲家叛逆一樣,都稍不留神便能叫人狠狠吃個絆子。

龐轄隻是來替龐家占著閒缺,與京中那幾家老世族勳貴劃奪勢力的。這城裡有什麼謀劃、如何行事,都叫那朔方軍與前太守嚴離的舊部守得死死的,幾乎沒他能插手的地方。

如今無論如何處事,都得等京中來人安排,他無非依言照辦罷了。

京中來人……京中來人!

龐轄打了個激靈,咬緊牙關,生生飆出一背冷汗。

如今鬨成這樣,京中來的人究竟還在不在這樓裡?那一場亂局,究竟出沒出事,有沒有什麼要命的岔子?

看那掌櫃胡塗的態度,來得分明就是龐家人了。若是京中貴客在他這雲州城出了事……

他苦守這些天,等得便是京中來人。若是今日出了亂子,叫本家的貴人折在此處,縱然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龐轄原本極忌憚這不歸樓,此時卻也再無暇顧忌。他坐不住,用力撂下茶杯起身,正要豁出去叫人,忽然一怔。

胡掌櫃作陪,兩個年輕人自樓上下來,走到了堂前。

那兩個年輕人穿著打扮都不算華貴,氣度卻儼然遠勝龐轄曾見過的任何一個本家人。

一身白錦衣袍的走在前麵,懷裡捧了暖爐,披了一領厚實的墨底金線流雲披風。腰間玉佩質地溫潤,雕工精巧,打眼就知絕非等閒凡品。

落後半步的看來是侍從護衛,一襲黑衣勁裝,沉默冷然,身側佩了柄無鋒重劍。

胡掌櫃閉緊了嘴,臉色很是莫測,手中還捧了個什麼東西,上頭精細著覆了塊上好的天蠶絲絹。

龐轄細看半晌,眼睛一亮。

他認得這把劍。

當初入京給本家送禮,他從角門叫人引入府時,恰巧碰上將作監兩柄新劍出爐,還送來龐府請太師賞玩過。

仿古劍巨闕的形製,蘸火藏鋒、倒鉤血槽,鋒銳無匹。

殿前司與侍衛司各分了一柄,侍衛司的那一柄曾格外神勇,險些擊殺了逃逸的逆犯雲琅。

……

以如今龐家的滔天權勢,想來已不止能叫這不歸樓的人俯首,連侍衛司的暗衛也拿來當護衛隨身了。

龐轄挺了挺背,隻覺一時也跟著風光起來,掃了一眼胡先生,快步過去:“敢問二位……”

白衣的年輕人似是才看見他,視線轉過來,蹙了下眉。

龐轄叫他一掃,竟平白矮了數寸,心頭打著怵停步,更恭敬了十成十:“在下雲州城代太守龐轄,聽聞京中來了貴客,特來……拜會的。”

白衣年輕人掃了他一眼,道:“龐轄?”

“龐家在淮南府的旁支。”

他身後侍衛低聲道:“四年前補的蔭,如今雲州城內,勉強是他說了算。”

龐轄聽見這“勉強”兩個字,麵色隱隱難看了一瞬,偏想了半晌竟無從辯解,隻得扯出來個有些發僵的笑:“閣下說笑了,本府雖然――”

白衣年輕人點了點頭,朝他伸手。

龐轄怔了怔:“要什麼?”

“官印。”

白衣年輕人並不看他,隻說了一句,便同身後侍衛吩咐:“今日起在雲州城行事,搬去太守府,做事方便些。”

他身後的黑衣侍衛周身冷冽,隻聽他吩咐時神色稍稍和緩,伸手替白衣年輕人理了理披風,低頭應了一聲。

龐轄愣了半晌,到底忍不住,勉強笑道:“二位……尚急不得。”

“雖說兩位身份,本府已大略心知肚明,可為保穩妥,該有的過場還是該走的。”

“二位若有本家手令信物,還請一觀。”

龐轄攥了滿手的冷汗,壯著膽子道:“下官此舉,也是穩妥為上,務求對得起京中的老太師……”

白衣年輕人臉上透出些不耐,眉峰微蹙,抬了抬下頜。

他顯得格外倨傲,偏這一身目中無人的清貴,分明就隻有鐘鳴鼎食才養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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