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趙嬤嬤眼前發黑,而段貴妃當場就暈死了過去。

天崩地陷,撕心裂肺的悲哭,從發現屍體一直到治喪結束,大悲得恍惚,趙嬤嬤本人也流淚到視物模糊,眼疾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娘娘病了好幾個月,後麵才慢慢痊愈的。”

趙嬤嬤長長籲了一口氣,“那一年,就是這些事情,其餘瑣碎的,也沒什麼的。”

也沒人敢會來生什麼事了,一潭死水。

裴月明和蕭遲對視一眼,蕭遲道:“好,有勞嬤嬤了?”

安撫了幾句,讓不要告訴段貴妃,然後叫王鑒把人送回去。

事兒都挺大的。

但還是沒什麼頭緒。

段貴妃和皇帝好上,自然不可能有什麼交易的。

至於後麵一件,聽著也沒什麼不對。

思來想去,裴月明就說:“要不我們去西苑看看吧。”

“行。”

沒什麼好想的了,兩人商量了一下,乾脆去這個趙嬤嬤口中新提及的西苑去瞧瞧。

……

一路顛簸回到城裡,已經深夜了,骨頭散架累得不行,裴月明一挨到榻沿就打瞌睡,蕭遲索性不叫她,等她睡沉了,輕手輕腳抱到床上直接躺下。

睡了一個晚上,次日醒來骨頭疼,桃紅給她揉了一陣,裴月明趕緊套上車,往皇宮趕去。

等蕭遲下了朝,直接在車上換下朝服,兩人也沒大動靜,就帶了王鑒小文子幾個很低調繞過淩霄門,往西苑去了。

西苑,顧名思義是皇宮最西邊隔出來的一塊,有幾處宮室,大部分都是禦花園。

這地兒荒得有點久了,也不是不許人來,隻是舊時曾因段貴妃時常來思念兒子的緣故,未免破壞,這西苑曾經封過一段時間。後來貴妃去了洛山,這地兒倒是不再封了,但這種敏感的地方也沒人愛來。

久而久之,就有些荒廢。

穿過加砌的宮牆,進入西苑範圍,走了一段,眼前豁然開朗,湖麵渺渺,草長鶯飛。

不得主子們眷顧的地方就少有修整,宮室看著陳舊,宮道和內巷斑駁長滿青苔,花草樹木自然生長,高高低低還有很多雜草。不過從布局和景色而言,能看得出來,先帝劃這塊地方出來還是費了心思的。

不過一個臨時居所,宮牆砌了好幾道,雖在皇宮之內,但人一守門一關,就是一個獨立的地方。

裴月明和蕭遲把宮室看了,空蕩蕩的,二十年時間下來,什麼痕跡都不可能存在了。

兩人便轉向花園。

沿著湖邊甬道走了小半個時辰,就找到趙嬤嬤說的那個小拱橋不遠的假山。

很高的假山,湖石堆砌成一個象鼻吸水的造型,很有野趣,難怪會吸引到小孩子偷偷來爬它。

裴月明撿了個雜草少的位置,往外走了幾步,往假山底下探頭。

湖邊青苔很多,蕭遲一把拽住她胳膊,皺眉了:“想看讓人撐舟來。”

“不用,這塊挺乾淨的。”

還平整,“放心,我還能不注意嗎?”

裴月明回頭笑。

蕭遲還是不放心,拽她胳膊拽得緊緊的,索性跟上來一起。

這家夥。

好吧,隨他去了。

兩人便一起站到湖邊最外沿,探頭往假山底下看去。

青苔水草遍布,黑黢黢的,形狀各異的太湖石斑駁,淹沒在水下。這塊確實水很深,假山下麵的是鏤空的,造成仿野的暗渠岩洞景觀,有水流聲。

這個是渠口,和禦花園的禦湖向連同的,是活水。

卡了一個小孩子在裡頭,還真發現不了。

王鑒這時回來了,蕭遲吩咐他去找個人問問,他找了有一陣,找回來一個老太監。

“老奴請殿下安,請娘娘安!”

這老太監明顯許久不見生人,一下子見得主子,拘謹又惶惶,忙伏跪問安。

“起罷,不必驚慌,本王就問你幾句話。”

“是,是是!”

王鑒小聲稟,這太監是一直在西苑的,一進宮就分配到這裡,那會西苑被劃撥出來都還早著。

很好。

於是,蕭遲和裴月明就問起有關大殿下失足的事,“當時你可在場?”

“在,在!”

整個西苑誰不在呢?

“沒日沒夜地找了好幾天,”真是隻要還喘氣的都知道了,“我們一聽找到立馬就趕過來了。”

“你說說,當時是怎麼一個情形?大殿下他……”

提到這個母妃和前夫的哥哥,蕭遲心裡還是不大自然,頓了頓:“他當時已經沒了?”

“是,是沒了。”

老太監回憶,講述當時的情景:“是善泅水的軍爺下去找的,十幾個人,找了大概有……一盞茶上下吧。然後就看見隱約看見衣裳顏色,有人喊找到了,我們就趕緊衝上去,……”

湖麵闊,視野廣,看得挺清晰,老太監搖了搖頭:“已撈上來就知道沒了,馬上就嗅到味兒了,……”

“頭栽地撞下去的,正好撞上底下的湖石,那假山喲,很高,整個頭大半都砸進腔子裡去了,都撞爛了,泡了幾天,稀爛的都被水衝散了……”

“有些宮女受不住,一見就吐了,娘娘當場暈死過去,……”

裴月明有些牙疼,安靜聽完,她想了想,問老太監:“那後來呢?”

“後來就是裝棺治喪了,隻是由於大殿下他……停靈沒法太久,停了三七,就下葬了。”

小孩子早夭,本就不能停久靈,本來還不能起墳的,不過他年紀雖小,卻是親王爵,另還是昭明太子遺孤嫡子,皇帝下旨他單獨築陵,就葬在昭明太子和先帝之側。

這個蕭遲知道。

裴月明問:“那……娘娘和大殿下身邊伺候的人呢?唔,昭明太子身邊的人哪兒去了?”

“大殿下身邊伺候的?自然是都杖斃了。”

這等失誤,在哪裡都逃不了罪責的

杖斃,全部一個不留,大殿下奶母是昭明太子乳娘的女兒,都沒能幸免。

全部打死。

“至於這昭明太子爺身邊的人……”

老太監是外圍伺候打理園子的,詳細的不清楚,但大麵的還是知道的。

“太子爺沒了以後,身邊的人跟在娘娘和大殿下身邊。”

其實主要是大殿下身邊,畢竟他是遺子獨嗣,而段貴妃是女眷,她身邊也本就有一套完整班子。

大殿下發生意外之後,減去貼身伺候的,“後來太子妃娘娘也病逝了。”

說到這裡,老太監偷偷瞄了蕭遲一眼,被王鑒喝一聲,他嚇得連連告罪,又繼續說:“都散了,陛下得了三殿下,龍顏大悅,下旨報國寺燃燈祈福,還恩昭放出宮裡老宮人,便散了。”

沒了主子,西苑就凋零下來了,奴才下仆守著一灘死水般的園子,漸漸的就散了。有另尋去路的,也有心灰意冷的,後來有了自願報名放人的恩旨,便都散了去了。

“走著走著,都走全了,就剩下我們幾個原先的。”

繼續守著這個日漸荒廢的西苑。

“行,下去罷。”

老太監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完了,蕭遲吩咐賞了,讓他下去。

“本來想找個人問問的。”

裴月明皺了皺眉,本來這趟來西苑,她是想尋個昭明太子身邊的舊人問問的,現在也沒法了。

雖然也是,二十年了,荒了散了才是正常的,但這樣,他們就連尋摸線索的方向都沒了。

誒。

蕭遲說:“我們試著找一找吧,看能不能找到。”

隻能這樣了。

不過裴月明還是沒什麼信心,畢竟二十年了,老死變遷,時間太長,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蕭遲吩咐王鑒,她長吐了口氣,腳有些累,她便找了塊算乾淨的湖石。

盯著湖邊,又盯著假山,往老太監指小腳印的位置又看了眼,低頭看碧綠湖水底下黑黢黢的湖石,這就是蕭遲那小哥哥撞死的位置。

裴月明忽閃過什麼模糊念頭,電光一閃,但她沒抓住,想了想,沒想起來。

“好了,我們回去吧。”

再被蕭遲這個一打斷,就徹底想不起來了。

裴月明頓了頓,隻能作罷。

“王鑒和芳姑試著去找了,到時再看看。”

兩人離開了西苑,登車回了寧王府,討論了一陣子沒結果,蕭遲去處理政務,裴月明便自個兒琢磨。

把趙嬤嬤和老太監說的摘抄下來,排了一下,另外王鑒還找到了昭明太子父子的一副遺像。

裴月明打開看了看,有些陳舊,工筆描繪栩栩如生,一個清雋的青年男子,杏黃襴袍常服,氣質矜貴眉目如畫,一雙明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輝。

身邊跟著一個小童,一歲上下的年紀,頭頂一撮柔軟烏發,站都不大穩,揪住父親的袍腳挨著,圓頭圓腦十分可愛,手指放在嘴裡,正仰頭看他的父親。

昭明太子微笑低頭。

父子含笑對看,兩雙雷同的眼睛微彎著,溫馨的畫麵。

可惜隻有畫,沒些紙箋隻言片語什麼的。

裴月明看過以後,歎一聲昭明太子龍章鳳姿,卷巴卷巴,叫桃紅收起來了。

這玩意沒必要就不叫蕭遲看見了。

她苦思冥想一天,連吃飯都有點心不在焉,然後蕭遲就不乾的。

“到了揭開的時候,總會揭的,你這會糾結也沒用。”

線索太少,光靠分析沒什麼作用的,想不到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咱們已經使人查了。”

深扒,不但扒昭明太子那邊,蕭逸那邊也使勁扒,扒到就知道了,扒不到,想也沒用。

蕭遲哄她:“咱們先不想了,就像之前一樣,想也沒用,時候到了自然知道了。”

比如之前疑惑蕭逸的實力。

“以不變應萬變,空想無益。”

也是,算了,先不想了。

蕭遲說得有道理,裴月明揉揉有些發脹的額頭,好吧,想不明白就不為難自己了。

先擱著吧。

裴月明站起身,伸展一下筋骨,不動不知道,一動真疲得很,骨頭酸額角隱隱作痛。

“好了,那早點洗洗睡吧。”

裴月明想泡個澡鬆鬆,趕緊招呼桃紅芳姑去準備水,回頭對蕭遲說:“你也去吧。”

不想了,泡個澡解乏去。

這兩天又是顛簸,又是苦思冥想,體力腦力雙重勞動,狠狠泡了個澡,泡得骨軟腦鬆,整個人跟個熟蝦子似的,這才哼著小調子爬上來。

穿上寢衣,撩起門簾繞過屏風.

一出來。

裴月明怔了怔。

……這家夥在乾什麼?

殿內安靜,燭火都吹熄了,僅剩床廊上的一站紗燈,蕭逸倚在床頭等她。

沾濕的鬢發微微散著,有些淩亂,寢衣係帶沒係好,襟口半敞,露出喉結,以及小半截胸膛。

燭光昏黃,隱約可見流暢的線條。

裴月明:“……”

作者有話要說:補個尾巴,補長了,今天晚了一咪咪哈哈哈,不過今天是非常粗長的一章噢!

哈哈哈哈,明天見啦寶寶們,阿秀吃飯去也!

愛你們!!

最後還要感謝投雷的寶寶噠,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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