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和震驚。反應過來那是誰之後,又有一點混雜了氣憤和好笑的情緒,使得他的麵部一陣抽搐,額角青筋爆了一下。
這種時刻她居然還敢跑到這裡來!也不怕行跡敗露以後被抓住!還敢這麼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整個人飛撲上來!魂淡,難道還以為這裡是當年可以肆意行事的京都嗎!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敵對方的自覺啊,可惡!
現在她整個人都壓在他的後背上,他不得不伸手托了托她的膝彎,以免他稍微一直起身來就會害她滑下去。但這種姿勢也不是長久之計,儘管他現在的麵容還保持著與十年前的年輕俊朗差不多等同的程度,但是他實際上早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那個青年了——就這麼半弓著身子、後背上還要承受著一個大活人的姿勢,對他來說實在有一點太難了。
土方感到了一陣進退不得。
他現在當然不能就這麼跑出去,把她潛入營地的事實暴露給其他人;但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背著她一動不動,好像也顯得他自己很蠢——於是他就這麼糾結了片刻之後,怒氣槽迅速積攢到了滿值。
他發飆了。
“……下來!!”他儘量壓低聲音喝道。即使黑夜遮掩去了他臉上的表情,但是隻從聲調裡就能夠聽得出來,副長又炸毛了。
但是她會害怕才怪。
就這麼緊貼著副長的後背,聽著他為了不暴露她在這裡這一秘密而不得不壓低聲音吼她,在他發聲的時候胸腔也因此隨著一起輕輕震動;在靠他這麼近的地方,似乎能夠感受到他胸腔裡那顆跳動有力的心臟發出的聲響,咚,咚,咚,咚——
柳泉閉了閉眼睛,某種混合了溫暖與痛苦的、情緒的洪流,一瞬間在她全身卷擁而過,讓她感到一陣熱一陣冷。
[喂——]她在腦海裡默默說道,[……完成任務以後,真的不可以留下來嗎?]
係統菌寂靜無聲。
這就是不能作答的問題了吧。
她咬咬牙。
[為了留下來,我應該再做到什麼?]她問。
係統菌依然沉默。
也是啊。這本來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任務世界,是她,在發覺這個世界就是副長生存下來的那個世界之後,產生了不得了的貪念,想要留下來,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想要不論什麼時候都能夠注視著他——
可是,這一切都隻能是一種奢望嗎?
柳泉深呼吸。
假如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就再一次為你掃清麵前的道路,讓你生存的這個世界毫無瑕疵,永遠可以以一種充滿希望的方式延續下去吧。
她裝作沒有聽到副長剛才那句快要炸毛了的怒吼,帶著笑從後貼近副長的耳畔,低聲答道:“才不呢~”
這句答話的尾音上挑,似乎帶著愛笑的小鉤子,簡直一瞬間就把小惡魔度刷到了十成十。
土方當然對這種說話的方式不太陌生——他隻是很多年沒有見識過了而已。不過,這大概就是他們一番組習慣的說話風格吧;總司是這樣,她也是這樣——
土方一瞬間就深深感到了一陣頭痛——就像是當年在屯所裡經常經受的那種折磨一樣。他忍不住皺起眉頭,語氣不怎麼好。
“這樣下去成什麼樣子!還有,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還嫌那些人抓不到你?!……你!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也稍微有點正確的理解好嗎!你的那個扮成男人的化名,在這裡也是被那些人注意到了,還作為西鄉軍的重點分子之一被頻頻提起,你對此難道一點都預料不到嗎?!”
哦呀,副長發怒了。
柳泉頂著曾經那麼熟悉的大DEBUFF【副長の怒焰】,若無其事地一鬆手就輕盈地跳到了地上;副長幾乎是在她落地的一瞬間就猛然轉過身去麵對著她,並立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我說,你聽到沒有?!你來這裡很危險——”他壓低聲音,氣急敗壞地低喝道。
柳泉:幸好我富有前瞻性地提前布下了靜音咒,否則的話副長這麼長的台詞遲早會把人都吼過來看個究竟的——不,這些話可不能說出來。
她若無其事地朝著怒氣槽滿值的副長露齒一笑,點點頭說道:“我當然有相應的覺悟,才會來到這裡的啊——副長,這一點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土方:“……”
副長被她一句似有所指的話猛然噎住,一瞬間好像氣得想抓住她一陣猛烈搖晃;不過他十分艱難地忍住了那種有害的衝動,胸膛劇烈起伏、深呼吸了數次才把情緒壓下去,勉強保持著冷靜說道:“聽著,現在不是你逞能的時候。官軍已經把薩摩人層層包圍了,或許很快就會發動總攻……西鄉隆盛已經無路可逃了。即使是這樣,你也要留在那邊嗎?!”
柳泉在暗夜裡凝視著他。
夜色昏暗,其實她並不能把副長的臉容看得十分清楚,但是借著天空中那抹有氣無力的月光,他臉上的慍色還是不容錯認的。
……他說得都沒錯,除了——在曆史上,西鄉隆盛並沒有這麼快迎接最終的敗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