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262(1 / 2)

……並不是這樣啊……

……她也曾經懷疑過山南先生是不是已經敗給了羅刹本身的狂性啊……

……甚至曾經做好了有一天必須向著他拔出劍來,送他上路的覺悟……

……即使他已經這麼不幸,她也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結束他的生命……

……但是一直到了現在,她才發現,山南真的是個溫柔的人呢……

是個,徹頭徹尾的,待人溫柔的好人呢——

“山南先生……是個勇敢的人……也是個溫柔的人……在我心裡,一直到了現在都是——”她哭泣著,這樣回答道。

“……永遠都是,令人仰慕,讓人想要認真依靠的人啊。”

遲疑了一瞬之後,她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出了這樣的話。

然而事到如今,縱使再說出怎樣真摯的溫柔的美好的話語,大概也都沒有什麼用了吧。

他說,羅刹是這個時代裡的曇花而已。

但其實,山南先生才是曇花吧……品性孤高,性格溫柔,那麼美麗卻隻能擁有短短一霎那綻放的生命,徒留彆人傷心和追憶的曇花啊。

山南沉默了片刻,握著她的那隻手又緊了一緊。然而他並沒有對她的話作出任何回應,隻是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哭泣的臉,然後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最後,她聽到他和從前一樣溫柔至極的聲音。

“永彆了……雪葉。”

每一次道彆都是永彆。他曾經這樣告訴她。

可是當永彆真的到來的時候,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了她的名字來稱呼她。

回想起來,在劍術高手輩出的新選組裡,頗具文人氣息的、斯文而溫柔的山南,簡直有時候看起來有點像個異類。

他始終保持彬彬有禮的態度,平易近人的溫柔中,隱隱又帶著一絲疏離。他沒有用過尊稱之外的方式去稱呼新選組裡生活著的兩位女性——他曾經叫過她“雪也君”,但是在她身為女子的真相暴露之後,他就一直用“清原君”來稱呼她。

在他前往仙台的前夜,甚至對她說了很嚴厲無情的話。她還以為那一刻她已經徹底失去他這個一直以來尊敬和仰望的前輩與同伴。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她從來就沒有失去過他這個前輩與同伴,隻是他們曾經不知不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即使一度無法彼此理解或認同,但是他始終站在她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她,從來不曾遠離,從來不曾放棄過她——

並且,到了生命的最後,她所深信的事情仍然是事實——那個從前的山南先生,一直活在這世上,一直存在於他的心中。

當山南的身體開始崩壞,最終化為灰燼的時候,她就跪在他的身旁,右手緊握著他的手,而左手則緊緊握著他留給她的那柄脅差。

她緊握的那隻手最終也變成了灰燼,自她的指縫間穿了過去,連衣物都隨之一起化為了灰燼,山南先前躺著的地方,除了那柄在“赤心衝光”折斷之後曾經伴隨他繼續戰鬥的太刀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柳泉起初好像無法置信似的盯著自己空空的右手,然後慢吞吞地蜷起五指,緊握成拳。下一秒鐘,大顆大顆的淚珠就從她的眼眶中墜落了下來。

那些細碎的青白色灰塵,穿過她臉上紛紛揚揚墜落的淚珠之間,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土方就那樣跪坐在那裡,雙手仍然保持著先前握住山南和平助的手的姿態,但空空的指間卻已經連灰塵都看不到了。

他看著山南和平助消失的地方,一動不動。

他的眼裡沒有湧出一滴淚水。就好像他所有的眼淚,已經由柳泉的眼中流淌了出來似的。

柳泉的雙手緊緊抓著山南留給她的那柄脅差,哭得抬不起頭來。

雖然她在會津與小一話彆的時候也曾經因為分離而哭泣,但她好像從未哭得像今天一般淒慘和悲痛過。

……即使在被迫再度將近藤留在深夜的江戶街頭時也曾經流下過悲傷的淚水,她也不曾像今天這樣難以麵對山南的消逝。

……是因為她和山南之間留有更多深刻的羈絆,曾經共同經曆過會在心上留下深刻印記的那些黑暗的時刻嗎?

……還是因為山南在最後關頭終於恢複成了她深深地懷念著的那個熟悉的、溫柔善良,充滿勇氣的人?

“……雖然失去了生命,但是……山南先生最後贏過了羅刹的狂性啊……果然,山南先生還是那個我們所熟悉的自己,並沒有變……”

這是試圖安慰柳泉的千鶴,結結巴巴地在她身邊說出的話。

雖然自己也同時失去了父親和新選組的好友,同樣承受著難以形容的悲傷而在流淚,但是千鶴果然還是大家所熟悉和喜歡的那個姑娘,即使在自己忍受痛苦的時候也不忘記要支持著更加痛苦的同伴和朋友——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大家都那麼迅速地接納了她,並且決意要拚上全力保護她的原因吧。

柳泉的哭聲慢慢地低了下去,但是眼淚卻毫無停止的意圖。

她跪坐在地上,放在膝上的雙手痙攣似的用力抓著山南的那柄脅差,用力得手背上的肌膚都泛白了。眼淚一顆接一顆墜落在方才山南躺過的地方,在榻榻米上洇濕了小小一片水痕。

【在你的心裡,很重視山南先生嗎?】

千鶴曾經擅自問過她的問題,一瞬間不知為何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千鶴一定也是想起了她們當時的對話,才會這樣忍耐著自己的痛苦而來好心地安慰她的吧。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