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緒,柳泉抬起頭來,望著自己麵前那棟房屋。
伊萬斯家的房子在深夜裡顯得靜悄悄的,屋裡燈光都熄滅了。但是當她使用了靜音咒,無聲無息地走上那棟房子的台階時,門廊上的那盞小小的照明燈倏然亮起,在門前投下小小的一圈光明。
柳泉站在門口,靜靜地佇立了片刻,並沒有開門進去的意思。
雖然作為後來者,她這個冒牌貨對於正牌莉莉的家人並沒有深厚的親情作為基礎,但是從十幾歲開始相處到二十一歲,她還是十分尊重伊萬斯夫婦和佩妮的——他們對她的關愛也確乎不是作假,甚至曾經一度對她能夠進入霍格沃茨而自己不能這件事滿含嫉妒和忿怨的佩妮,在她刻意的放低身段討好下,這兩年來對她都和善多了。
在這個她所參與的世界,佩妮與莉莉兩姐妹之間,尚未矛盾尖銳、誤會重重到要決裂的地步。可是這兩年來,食死徒對於無辜的麻瓜的追殺也愈來愈勤了。作為鳳凰社的骨乾社員,她更不能冒險。
她得確保自己在回歸的時候,能夠還給正牌莉莉一個完整的家庭——雖然這個奢望在原著裡是不能夠實現的。但是她還是希望為之作出自己的努力。
這兩年來,她疏遠了家庭,許久不曾回家,生怕自己鳳凰社成員的身份為伊萬斯家引火燒身。即使是在這樣的深夜裡回到家門口望一望的舉動,她也極少去做。
然而現在這一切犧牲和退讓都失去了意義。
在原作中那瘋狂的一夜——1981年的萬聖節之夜,食死徒在倫敦的各處挑起殺戮和戰鬥,迫使傲羅和鳳凰社的成員們全都疲於奔命。在大家的精力都被過多地牽扯在和普通食死徒的戰鬥中的時候,神秘人去了戈德裡克山穀。在他到達戈德裡克山穀並大開殺戒的時候,西裡斯在彆處與食死徒戰鬥,作為莉莉的柳泉在彆處與食死徒戰鬥……
在這不同尋常的一夜——原著裡最特殊的夜晚之一——裡,所有命運的車輪都開始沉重地轔轔轉動。詹姆斯死了,伏地魔消失了,哈利生還——
而伊萬斯家遭遇了一場神秘的謀殺。載著他們的汽車在路上飛馳的時候突然神秘失控,在路上連續翻滾了好幾圈之後又發生了爆炸,伊萬斯夫婦在這場車禍中當場身亡,佩妮·伊萬斯則重傷昏迷被送進了醫院急救。
在今晚來到這裡之前,柳泉剛剛作為佩妮的妹妹莉莉,去醫院看望過仍然昏迷不醒的佩妮。
……所以說,事情已經越來越脫離正軌了嗎……?
哈利不再是莉莉的兒子了;佩妮現在也昏迷不醒,麻瓜的醫生已經警告過莉莉說佩妮腦部受了巨大的衝擊,有可能保持長時間的植物人狀態……那麼將來還會出現弗農·德思禮先生和達力·德思禮嗎?
柳泉靜靜地站在伊萬斯家的門前,不知站了多久。門廊上的那盞小燈也過了時限,乍然熄滅。
柳泉猛然回身——這個動作使得那盞照明燈重新亮起——衣袖裡的魔杖一瞬間已經重新滑進了右手,如電般指向自己的身後。
然後,她慢慢地垂下了手,望著身後那個不知何時悄然來到的人。
一身黑衣、麵容憔悴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就站在她身後。他站在通往伊萬斯家大門前的那條石子路上,距離她數步之遙,同樣微微抬起了頭,仰望著門廊上的那盞昏黃的小燈。燈光在他的身上投下了一圈暗影。
柳泉望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她愣了大概一分鐘,才把自己的魔杖收回袖子裡,緩緩走下門廊前的幾級台階,徑直走到他的麵前站定。
不知道該不該說“我已經知道柏麗爾就是真正的莉莉了”或者“我很抱歉”這一類的言語,她隻好靜靜地注視著自從萬聖節那個晚上之後就憔悴陰鬱了許多的斯內普。
不過和她所期待著的猛烈爆發不同,斯內普最初開口的時候,語氣居然隻帶著慣常的那種冷漠感。
“你站在這裡,是因為你對伊萬斯家感到抱歉嗎,冒牌貨?”
柳泉啞然,張了張嘴,默了一下才應道:“我對這一切發生的事情感到悲痛和遺憾……”
“彆說漂亮話,冒牌貨!”斯內普的聲音驟然提高了一些,粗暴地打斷了她。
“假如你知道你都對莉莉、對她的家人、對她的兒子都做了些什麼的話……”他的話語驀地哽住,喉嚨緊縮,發出類似困獸悲鳴一般的聲音。
柳泉忍不住微微瑟縮了一下身子,這完全是因為被斯內普短短的話語裡所流露出來的那種強大的悲痛和憤慨所感染的緣故——然後,她平靜地回答道:“我很抱歉。假如我能夠做任何事來扭轉這一切的話,我會很樂意去做的。然而這一切悲劇的製造者是伏地魔——”
斯內普倒抽了一口氣。他的抽息聲是如此之大,導致柳泉咽回了下麵的話。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斯內普的臉色微微扭曲了。
“我假設你不是想要推卸責任——”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柳泉靜靜地搖了搖頭。
“在這件事上,我幾乎和你一樣痛苦,西弗勒斯。”她說。
斯內普的身體猛地一抖,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毫無預兆地轉了個話題。
“鄧布利多也不肯告訴我他將怎樣安排莉莉的兒子——”他惡狠狠地說道。
柳泉想了想,答道:“……我覺得他隻是想在你的情緒平靜下來以後再告訴你而已。畢竟他並沒有叮囑我們也不可以把哈利的下落告訴你。”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聽說阿不思將把哈利留給他的舅舅佩恩撫養。雖然佩恩是個生活在麻瓜界的啞炮,但說不定留在麻瓜界對哈利更有好處……”
斯內普眼中有一絲陰鬱,混雜了不解和惱怒,一閃而過。
“假如……假如他就是預言中的那個男孩,”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了,語調十分艱澀,並且帶著一絲尖刻。“而鄧布利多竟然無視他的重要性而不打算親自撫養他,這還真是見鬼了。”
柳泉覺得這種時刻自己臉上作什麼表情都十分多餘,隻得垂下頭,乾巴巴地說道:“阿不思不會毫無原因地這樣決定……”